玉珮金犀(128)_憶文

一二八

　　二人的小船進港之後，便已扯下風帆，減低速度，慢慢的往碼頭空隙處靠去，這才把船停好。

　　忽然，一艘中型帆船，揚著風帆，從二人的小船後邊，疾駛而來，雖然已經進入港內，那船卻依舊鼓著風帆，破浪急進，從二人船旁，一擦而過。

　　路永坦和燕紫心，正坐在船尾向岸上眺望，待那船疾駛越過時，也只略為一望，仍自顧談笑，並未在意。

　　那中型帆船上，艙中藏著許多旅客，似從海外駛來，其中一個大漢，在與路永坦和燕紫心擦身而過之際，似乎微微一愕，同時向燕紫心面上，還多看了幾眼。

　　兩船相隔雖近，但是一閃而過，轉眼視線已被船桅遮住，那大漢探頭向艙外再看時，路永坦和燕紫心，已經把船轉彎，駛向碼頭靠岸。

　　二人待船靠岸，系好船纜，提起包袱，徑向大街走去，轉眼已走到從前吃飯的「悅賓樓」前，二人抬頭正向樓中看時，門口站立的小二，早已笑臉迎上招呼道：「少爺請樓上坐！」

　　一面又向裡面喊道：「接待客人！樓上看座！」

　　路永坦和燕紫心本來還沒有一定打算進去，聽他這一招呼，卻不好意思不進去，只得拾級上樓，樓上自有店小二趕來侍候，給二人尋了一處臨窗雅座，侍候二人就了座，跟著就泡上茶來。

　　二人正在低聲談笑，忽聽樓梯「咚咚！」直響，接著就是一陣笑嘻聲，從樓下走上三個大漢來，其中一個正是帆船上，窺視燕紫心的那個人。

　　三人跟在小二後面，一路談笑著，走上樓來，那大漢一見路永坦和燕紫心也坐在樓上，似乎又是一怔，往二人看了兩眼，便又掉過頭去與同伴說笑。

　　路永坦面對樓梯而坐，見這三個大漢滿面風塵，各佩兵器，完全是江湖人物，不由也暗中注意。

　　那三個大漢，在路永坦不遠一處座上坐下，點過酒菜，便又開始說笑起來，起先聲音不大，幾句話後，聲浪便越來越高，得到小二把酒菜端上，幾杯酒下肚之後，三人更高談闊論起來。

　　一個面目焦黃的漢子向另外二人道：「咱們每回進關，都走的陸路，這次坐海船，可真是憋的難受，要不是貪圖瞧這場熱鬧，咱才不願受這種罪哩！」

　　另一個身材高大粗壯，面色黝黑的大漢，接口道：「可不是嗎？船上這幾天，咱可是連嘔帶吐，又不能活動活動，真他媽的不是味道，簡直是活受罪！」

　　兩人說話的聲音十分粗，而且都是一口濃重的關東口音，只那偷窺燕紫心的大漢，氣味比較沉靜，不似二人那麼吱喳喊叫，聽二人說完，才沉聲道：「兩位老兄且多包涵，只怪小弟不該勸二位坐船！」

　　那面目焦黃的漢子，馬上接口道：「查二哥，你說那兒的話來，咱們是土包子少見多怪，那能怨人，你可別多心！咱們只是說說而已。」

　　那黑大漢接著說道：「花三你比咱還好些，總算沒嘔沒吐，咱可比你更土啦！」

　　被稱為查二哥的大漢，聞言笑道：「胡兄真會說笑，這只是習慣不習慣的關係罷了，算不得一回事。你們北方河川少，所以習慣騎馬坐車，可是南方河川多，就非用船不可了，所以你們因為不常坐船，所以暈船，南方人就很少有這種毛病了。」

　　三人哈哈一陣大笑，又舉杯轟飲起來；三杯一過，那花三用手一抹嘴巴，高聲又向查二問道：「查二哥，你說兩天工夫，咱們能趕到淮安府嗎？」

　　查二點頭笑道：「沒問題，保證你趕得上熱鬧。」

　　姓胡的大漢，猛又問道：「查二哥，你說的那個什麼『神龍一劍』，這回是不是也來呢？我倒想看一看他的武功，也可以藉此機會，開開眼界！」

　　查二轉頭向四下一望，低聲道：「老胡，以後可別在人前隨便說這些事。」

　　接著又說：「那傢伙出沒無常，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有人說他是男的，也有人說他是女的；反正他每次出現，碰上的人沒見過他的廬山真面目；要說他和淮揚幫作對吧？就不該去找嵩陽派的麻煩，可是，不但淮揚幫提起他頭痛，嵩陽派對他也是無可奈何，嵩陽派好些高手，都已經敗在他手下。這傢伙到底存著什麼心思，誰也不知道，所以幾個月的工夫，江湖上都知道這『神龍一劍』的大名了！」

　　路永坦和燕紫心坐在一旁，三人的談話都聽得清清楚楚，二人一打眼神，一面仍裝著吃飯談天，一面卻傾耳細聽。

　　這時，樓上的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那三個大漢的話聲也自然放低了許多，只聽那花三又問道：「查二哥，你說後天淮揚幫和嵩陽派約好，決定在淮安金獅堡，雙方二度比武，這件事你是怎麼知道的？」

　　查二聞言道：「嘿！這件事早已傳出了，中原武林道上的人，那個不知，無人不曉。自從去年兩派在洪澤湖畔，一場大決鬥之後，淮揚幫的骷髏令旗被迫獻出，照理說，淮揚幫就該散幫才對，可是黑池上人古非和雲夢老人等一般高手，重組新幫，反倒更見活躍，這回就是要向嵩陽派討回令旗，雙方才決定，當著天下武林朋友之面，公開比武競技。」

　　說到這兒，查二舉起酒杯，猛灌兩口，又夾了一大箸頭的肉，放到嘴裡，這才又繼續下去。

　　「表面上這次比武，是淮揚和嵩陽雙方之爭，其實武林所有的高手，早都壁壘森然，形勢分明，只要動起手來，准保熱鬧非凡。」

　　查二說到這兒，那姓胡的黑大漢，忽又插口道：「真虧你有事來到關外，告訴咱哥兒倆這個消息，要不然，咱倆可錯過了這好看的熱鬧哩！」

　　花三也接口道：「據說那金獅堡，平日十分森嚴，咱們就這麼無親無故，素不相識闖去，他讓咱們進去嗎？」

　　查二聞言，把手一拍胸脯道：「你二位放心，進不去找我！從昨天起，金獅堡四門齊開，只要說是參觀比武的人，一律都准進入，只是進門之前，要經過一道試驗，我想憑你二位的功夫，決沒問題，一是能夠引通過！」

　　說完，三人又是一陣哈哈大笑，同時吃喝起來。

　　路永坦和燕紫心，聽完三人說的話，又驚又喜，同時也滿是疑竇，同是猜測那「神龍一劍」是什麼人。聽查二所說的話，彷佛那「神龍一劍」的武功極為高強似的。

　　二人匆匆吃完，便付帳離去，走出悅賓樓，順著大街往前慢慢走著，卻不知身後竟有人在跟蹤。

　　路永坦和燕紫心，出山時仍舊穿著普通衣服，寶劍也裹在包袱裡面，所以看來完全是平常人，只不過因為燕紫心十分美麗，才引起別人注意。

　　二人在路上走著，光天化日之下，又是鬧市之中，人眾特別的多，根本便未注意到身後，也萬萬想不到，竟然有人在釘梢。

　　那跟在二人身後的正是在酒樓中遇見的查二，原來，這查二乃是淮揚道上出名的神偷和探花大盜，武功並不怎麼高明。可是，一身帶的熏香迷藥，卻是歹毒無比。兩隻手上的扒竊功夫，更是神出鬼沒。

　　他先前在帆船上。見到燕紫心時，頓覺這位年輕貌美的女子，真有沉魚落雁之容，百媚千嬌之貌，平時很少看到這樣貌似花，容如玉的美貌姑娘，所以頓時被燕紫心的美色所迷，再一走上酒樓，看見燕紫心所帶的包袱內，鼓鼓凸凸，寶光隱隱，他乃是內行慣家，登時明白裡面定是滿裝珠寶物品，所以他一面和另外二人談話喝酒，一面暗暗注意路永坦和燕紫心二人的行動。

　　待到路永坦和燕紫心吃完離去，他便藉故和同來二人離開，悄悄跟蹤在路永坦心和燕紫心身後，他並不知道路永坦和燕紫心兩人是什麼人物，他的心裡一個想要佔有燕紫心，另一個便是把他們的珠寶都弄到手裡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