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玉珮金犀 | 上頁 下頁 |
一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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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冒著烈火濃煙,費了好大的力氣,才脫離火海。當我把小船劃出來時,小船外殼的木板,已有許多地方被燒焦了。我身上也被灼傷了好幾處,雙手皮膚,都被燒成不少水泡,當時都不知道。 回頭再看那片火海,火焰仍是很猛,湖水也被燒熱,一些魚蝦之類,也被燙死,都飄在水面上。 再看天色,已是黃昏時分,我顧不得傷痛,趕緊劃向湖畔岸邊,一面想登上岸去,一面出聲招呼你師母,誰知,我連叫幾聲,竟沒人回答。我這時頗感意外,同時,也頗為驚疑,怎麼她竟居然失蹤了? 再向岸上四周看時,竟然也沒有看到人影。我低頭看艇中那人,這時才發現是個女人,剛才火光煙霧濃密,我也在緊張之時,一心只想多救出幾個人出來,竟沒有細看這個人,只是把她從水中撈起,擱在船上。 這時那女人仍舊一動不動,俯臥在船上,混身水淋淋的,背上斜背著一把寶劍,頭髮和衣服都被燒去很多。 我一面急向岸上劃去,一面把她翻轉,這一見她的面目,更使我又驚又喜,原來她正是我多年的老友,五梅天女。 小艇靠岸,我自己傷痛愈來愈厲害,再看五梅天女,雙目緊閉,面如死灰,身上衣服殘破,皮膚也灼傷好些地方,還是昏迷不醒。 天色漸黑,你師母仍未見蹤跡。我只好忍住劇痛,抱起五梅天女,躍上岸去,以便設法為她療傷。 我到了岸上之後,我隨便在附近,找了一塊平坦的岩石,將她放下,探手往自己懷裡一摸,幸喜藥包帶在身上,於是拿出一些丹藥服下,又在灼傷之處,塗抹上一些藥膏。 好在我的傷處,只是有些疼痛,服藥塗藥之後,便不再疼痛,於是我再仔細的檢視五梅天女的傷處。 她身上除了被火灼傷之外,在背後肩頭部位,還有一塊烏黑的傷痕,應是被歹毒暗器打傷的。 淮揚幫所請的高手中,我知道有幾個是慣會使用歹毒暗器的,但是她這傷處,究竟被誰打中,我卻看不出來,看傷口的情形,像是時間已經不短,所以她的昏迷不醒,可能不僅是因為被火灼傷。 我趕緊給她服一些藥丸,再給她灼傷之處,照樣也敷上一些藥膏,半晌,她才蘇醒過來。 她一瞬眼見到我站在她的身旁,面上慘然一笑,向我說道:「上官道友,難得你冒死救我出險,可是我已中了華山一怪的喂毒白骨叉,現在已經過了兩個時辰,再有一個時辰,便要毒發,除了他本人的解藥,可以立竿見影解去劇毒之外,再也沒藥可醫。」 五梅天女說到這裡,把牙一咬,身上一陣寒顫,面色陡變,斷斷續續掙扎著,又向我道:「外子已經身殉湖中,我也不久于人世,只盼道友照顧我的孤兒,將他撫養成人,我在九泉之下就感恩不盡了!」 我聽她說完,心中雖一驚,但是卻也萌出一點希望,一面安慰她道:「道友不必如此悲觀,說不定事情尚有可為。古語有言,吉人自有天相,說不定找到解藥?」 我沉吟一下,又向她問道:「那華山一怪,現在何處?」 她聞言,向我答道:「華山一怪被外子一掌劈中要穴,大約已葬身火窟,道友還想從他身上尋找解藥不成?道友還想從他身上尋找解藥不成?這恐怕是不可能了!」 我連忙道:「這友不用著急,華山一怪的白骨叉,雖然歹毒無比,但是我還有一個辦法,可以試一試,有效無效還不敢說,只好勉強試試看,不過,卻要道友許我從權行事!」 五梅天女聽我這麼說,知道還有希望,當時面上一紅,稍微沉思一會兒,便慨然的說道:「道友是為救我,何必這麼心存客氣,我五梅天女,存歿永感大德,絕對不會有所顧忌,就請道友伸出援手吧!」 那時,五梅天女雖然已是四十許人,但是由於內功精純駐顏有術,看起來,不過只有二十多歲的少婦。 我自己那時,年紀不大,心性還覺得好玩,所以也習練過駐顏之法,看起來也只有三十歲左右,許多人只知道我綽號稱作南海漁父,卻沒有見過我的真面目,都以為我是個糟老頭子,可是一見我的面,卻大為驚疑,我也喜歡就此讓別人驚詫。 想不到,就為了這些巧合,發生了極大的誤會。 五梅天女把話說完,便閉上雙目,俯臥在大石上,不言不語,強自鎮定,讓我給她療治白骨叉毒。 五梅天女肩上,衣服已被燒破,傷口本就裸露在外,我為了治療方便起見,又將她的上衣撕開了一些。 原來,我深知華山一怪,他的白骨叉,所喂的奇藥,乃是一種陰濕的瘴癘之氣煉成,假如內功精純的人,運用體內真氣,把純陽正氣聚於手掌掌心上,在傷處附近,按摩揉動,可以把毒氣逼出體外,至少,可以阻止毒氣順著傷者血脈往心臟流動。 我只知道這個方法可試,但是能否成功,卻不敢說,為了時機緊迫,便也不再怠慢,我站立石旁,暗暗運起真氣,屏除雜念,把純陽正氣貫注右掌。 等到罡氣注滿掌心,只覺掌心其熱如火,我略一沉吟,便毅然伸手向她背上按下順著血脈經絡,逐漸向傷口揉捏下去,隱約覺得,有一股陰涼的氣息從她皮膚中,被我掌心吸住傷口。 果然,不一會兒,她那烏黑的傷口,竟慢慢滲出一絲絲黑色水液,而且帶著一股腥味。同時,五梅天女身體也一陣陣的顫動,彷佛十分疼痛。 我仍舊凝立不動,只管繼續揉按下去,並且雙掌交換施展;這個工作,最是耗費體力。因為純粹是用體內真力,一般內功不夠精純的人,或是交情不夠,絕不肯輕易用這方法,因為這種方法療疾,是有傷害施功的人。 我見她傷口流出來的黑水,最初很多,以後愈來愈少,而且顏色愈來愈淡,我知道已經見到功效,只要把黑水流淨,她傷口裡的毒氣,便也驅完,總算挽回一命。 雖然這個時刻我額上已見了汗珠,可是雙掌仍不停交換著揉按,只要傷口流出鮮血,便可大功告成。 正當這最後緊要關頭時,驀地,風聲一動,一條人影如飛飄到,並且,隨著人到,一聲「咦?」的驚呼,也同時傳到。 五梅天女身軀一動,似要起立,我眼見大功即將告成,豈可在這最後關頭,罷手停頓,那麼一來的話,便要前功盡棄了。 同時,我已聽出那聲音,正是你師母回來,所以,右手仍不停揉按,左手去按住五梅天女,不讓她動彈,因為我精神力氣,全都集中貫注在治傷上,口裡也不得向你師母招呼,仍然貫注精神為五梅天女驅毒。 就在這個當兒,猛聽你師母又是一聲冷笑,我聽到雖覺驚疑,卻仍舊不動依然治療。 待我最後手術施完,轉頭向你師母看時,只見她立在黑暗中,滿面不快,似乎十分鄙夷地看著我和五梅天女。 我知道她脾氣很大,再看五梅天女,這時業已坐在石上,衣衫本就破壞,這時幾乎裸露出整個脊背,而且受我純陽罡氣熱力按摩,面上緋紅,四肢嬌軟,神態疲慵,一副軟綿無力的坐在那裡不言語。 你師母自幼受她父母的寵愛,養成一種我行我素,不顧慮別人的壞習慣,加以武功高強,心性十分驕傲,年齡又較我小得多,總愛發點小脾氣,我每次也都是一笑置之,不和她計較,她雖是三十多歲的人,卻仍是一股孩子脾氣。 五梅天女和我早就相識,她丈夫天龍劍,乃是湘江派,與我很熟稔,他倆婚前,我就和她認識,而且常在一起奔走於江湖,也就因為這種原因,所以江湖上很多人傳說我和她有特殊關係。 這些事你師母也很清楚,但是她從未向我問起,我也不願再提。其實我和五梅天女,確是有很深的感情,可是我們彼此間只是一種崇高的友誼,共同研磋武功之道,或是探名山、遊大川、陶冶德性,並沒有什麼特殊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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