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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


  正當他疑慮不定,思索如何探查時,忽然,在他背後山下,傳來兩聲尖銳刺耳的口哨聲,在這空曠寂靜的深山中,震盪起巨大的回聲;一時山響谷應,哨聲不斷。

  他一聽之下,不由心神為之一震,回頭向山下望去,雖然用盡目力,也看不出有什麼動靜,同時,也再沒有聽到哨聲。再加上山上林木蒼鬱,野草高長,視線受到遮擋,稍遠處所根本就看不見。

  那一聲口哨響,分明是有人在通訊息,打招呼。路永坦想到可能是嵩陽派先遣來的人,已經到達此地,但是,繼而一想,又覺得時在夜裡,雖然到此,也不可能就呼哨招呼,免得打草驚蛇,讓岳中嶽聞風逃走。

  以他的輕功而言,可說很少有人能趕得上,他從杭州腳不停留趕來,路上只費了兩個時辰不到,嵩陽派距離那麼遠,再快也只能在明天清晨左右趕到,除非卓蒼笳一行人,恰好也在杭州附近。

  然而不管怎麼說,顯然是有人早已進入山中。他們的目的,不問可知,也是在岳中嶽和燕紫心二人身上。

  路永坦這時顧不得再多去想它,放眼四下一看,見身旁盡是參天大樹,於是提氣伏身,腳上塾勁猛地竄高,躍上一棵最高的大樹稍頂。

  他再向山上仔細打量,看出他立身之處,是一片濃密的巨木森林,正在西天目山主峰之下,兩面是兩座較低的山峰,把這一片森林,逼成一個峽谷,林林森森,蓊鬱蒼翠,再往上去,便是峰頂。

  除了這片峽谷森林,尚有路可通山上以外,另外兩面卻盡是陡峭的岩壁,上面岩石向內懸宕,就是再好的輕功,也無法攀登。

  路永坦看清地勢,瞭解路徑,料知那批打口哨的人,如果要想登山,別無路徑可走,非從此處經過不可。

  想著,他又輕輕縱下樹來,凝神再聽,卻又沒有一點動靜。路永坦腦中念頭一閃,忽地騰身躍起,施展出「草上飛」的絕頂輕功,疾如飄風似的,直向山上主峰奔去,踏枝無聲,踩草不響。

  一頓飯時間,路永坦已來到西山主峰,主峰頂上,是一片寬廣的空地,一面是通往山下的荒徑,其餘三面則是懸著的絕壁,尖削的山峰,和遠遠的東山主峰,遙相揖拱,形成對峙形勢。

  路永坦身軀剛一縱上峰頂,驀地,一陣勁風,直向他胸前臂到,接著,一個黑影,從峰頂岩上躍下,直撲他的面前。

  路永坦還未看清情形,也不知道來人是誰,突然有人來襲,他腳步猛地一挫,坐馬俯腰,左手一圈,霍地吐掌,揮出一股勁風,迎住面前的掌力,同時,右手也蓄動待發。

  他一掌拍出,那撲到的黑影似乎身形一頓,雙方掌力一接,路永坦身形一晃,那人卻蹌踉倒退了兩步。

  路永坦右手掌力正待擊出,忽然,從他左側方後面,寒光一閃,一道碧森森的劍光,又疾又准,突然刺向他的腰部。

  路永坦面對前方來人,出手還擊,並不會想到後側方有人出手暗襲,連來人的面目還未看清,他的腳步尚未站穩,先遭掌力攻到,現在又聽到後方劍風襲到,不由心頭火起,身形猛向左面擰轉,不閃不躲,迎上劍勢,右手揚處,一掌夾著七成功力劈出,力猛勢疾。

  那從左後面以劍突襲的人,想不到路永坦既不閃,更不躲,竟以掌力擋住劍勢,使出手的劍無法前刺,待到覺出他掌力強勁,想要再度揮劍再刺,不但劍勢不能前進,而且,似有一堵堅厚牆壁阻住,心知不妙,面臨危機,再要撤劍變招,移位閃避,可是路永坦的掌勁,已經劈到,那人被路永坦掌風立即掃到,只聽一聲驚呼,身軀便往後跌,倒在地上。

  待那人驚叫出聲,路永坦頓時怔了一怔,趕緊住手;因為,他聽出那聲驚叫竟是女子聲音,而且,正是寒冰仙子燕紫心的叫聲。

  路永坦手腳一停,那先前撲到的人,也呆了一呆,他似乎又驚又疑,惶恐失措。這時,路永坦也看出他正是嶽中嶽。

  嶽中嶽看到他停止攻擊,這才看出來人正是路永坦,兩人同是一愕,驚異萬分,同時開口道:「你?……」

  路永坦再也不顧和他多說話,連忙跑到燕紫心的身旁,俯身察看,究竟她傷在何處?是否嚴重?

  燕紫心這時緊閉雙目,兩手伸開,昏倒在地,手中的「紫晶劍」,也掉落在一旁。

  嶽中嶽也縱身過來,立在燕紫心身側,臉上似是十分焦急,兩眼向路永坦望著,似乎有些忿忿不快。

  路永坦也不理會他,連忙從腰中袋裡,掏出幾粒「雪苓丸」,撬開燕紫心的牙關,給她吞下。

  接著,路永坦又急忙把燕紫心扶著坐起,伸出右掌,按在燕紫心的後心部位,運起本身內功真氣,貫注掌心,緩緩熨貼移動,將他的真氣,推納到燕紫心身上,幫助她的先天真氣運行,舒經活血,恢復內力。

  嶽中嶽站在一旁,兩眼盯著路永坦,見他這番動作,雖然明知是急救從權之舉,可是,他心裡忍不住感到又惱又酸,心神不安,怒火難抑,只是看見路永坦面色沉凝莊嚴,卻又不好發作,可是心中卻有些恨恨不平。

  路永坦以內家純陽真氣,凝聚成一股熱力,在燕紫心背上運行三匝之後,已把她的筋骨血脈活絡,使她被掌力打中,瘀積的血塊,均已化散開來,順使血液暢通,迴圈趨於正常,體溫頓即增高。

  待路永坦移開手掌之後,燕紫心先前蒼白的臉上,重又現出紅潤的顏色,並且開了那雙黑白分明,光亮潔瑩的眼睛。

  她看見在她身旁,除了嶽中嶽之外,還有一位英俊的青年,他和嶽中嶽一模一樣,正是久別的路永坦。

  路永坦和嶽中嶽,這時並立在她身旁,一同睜大著一雙眼睛注視著她,在黯淡的月光之下,除了兩人的衣裳不相同外,那眼神、口、鼻等,居然無一不是酷肖,可是,在兩人的性格上,卻大有不同,嶽中嶽對人常有傲慢形態,目中無人,而路永坦待人,卻謙恭有禮,文質彬彬。

  二人見她醒轉,一同湊上前去,把她扶起,燕紫心望著二人面上一紅,輕輕說道:「對不起,怪我沒看清楚……」

  路永坦連忙打斷她的話,接著說道:「是我不好,只因我來得太匆忙,也太突然,況且又是在夜晚上,月光不亮,二人也沒有想到是我,我突然一出現,二位當然應該攔阻,更怪我的眼神不濟,出手太快,倒使燕姑娘受傷,真是慚愧。」

  路永坦稍為一住,眼向二人一掃,面對嶽中嶽說道:「本來,我不是嵩陽門中的弟子,不應該干涉這件事,不過,這件事牽連太大,問題也比較嚴重,我不能見事不管。」

  嶽中嶽聽他這話出口,已經猜出大半,鼻中微微一哼,冷冷的望著他,看他到底還要說些什麼。

  路永坦見狀,仍不動聲色,繼續說道:「現在貴派已經全體出動,非要追回秘笈不可,而且,在全國各地重要都市,關津渡口均有人探查。就是此地,恐怕立刻就要有人到達這兒了!到那時,你就不能不把那冊秘笈交出來了。」

  說完,眼光往嶽中嶽面上一瞥。岳中嶽聞言似乎一震,但是他仍然很不屑的看看路永坦,便仍舊冷冷的說道:「謝謝你的通報,不過,你既然不願干涉這件事,不管嵩陽派的問題,那麼你來到此地,又是為的什麼呢?」

  路永坦向燕紫心瞟了一眼,回答道:「我既與貴派誼屬世交,更和燕姑娘有所淵源,老實說,我實在不忍心見到你們師徒內哄殘殺,也不忍燕姑娘局外人被牽入漩渦。你難道不知道嵩陽派與燕姑娘的先人,雙方的冤仇嗎?你嵩陽派又怎能容下燕姑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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