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玉珮金犀 | 上頁 下頁
八六


  忽然,那巨鷹從天空上猛的兩翅一收,疾向湖面墜落,伸出左腿,單爪往水中一撈,倏地又振翅掠波飛起,重又飛到空中。路永坦看出墨羽三番兩次的由天空上斂翅落下,伸爪探水,振翼再往上飛,顯然是它要捕捉水中游魚,一飽饑腹。所以才繞飛湖的上空,瞧看水中游魚,一掠而下急於抓魚。但是,它幾次落下,都沒有成功。

  於是,路永坦趕快走近水邊,蓄勢等待,不一會兒,那巨鷹在空中繞巡一轉,果又倏然降下,恰巧在路永坦伏身的水邊,有一條大魚躍出水面之上,巨鷹一見水波動盪,星墜丸瀉一般,直撲下來,單爪一探,爪往回一收,正好抓住那條大魚,它雙翅一展,沖天而起,貼著路永坦頭上飛過。

  路永坦早已真氣凝聚,待那墨羽飛臨頭上,不容絲毫怠慢,兩腳著地,立刻用力一點,騰身縱起,雙掌疾伸,右手吐勁往回一收,施出「鷹擒掌」,急抓巨鷹,當即兩手扯住墨羽的雙腿。

  那巨鷹抓住了魚,似乎滿心歡喜,剛剛飛離水面,不過四、五丈高下,它卻沒料到,會有人縱起抓它。

  待到路永坦身形飛起,雙掌出力去抓它時,它雖已警覺,想要振翅飛高,脫離危險,陡然一股巨大的吸力,已把它拉住,再也掙脫不得。

  巨鷹身不由己撲向路永坦掌上,兩翅拍拍作響,極力掙扎,可是,路永坦左手一探,抓住它的翅根,見它嘴喙十分堅利,怕它啄咬,連忙右手往它頭頂上輕輕一拍,把它震昏過去。

  路永坦身軀落地後,迫不及待,匆匆忙忙把鷹腿上系的丹書解下,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道:「杭州聯絡站謹報,頃接報告,有弟子自天目山中,發現嶽中嶽行蹤,乞示裁奪,以便遵命行事。」

  路永坦看完,匆忙又照樣再系回鷹腿,用手舀起一些湖水,淋在巨鷹頭上;不一會兒,那鷹果然醒轉,張開兩隻圓睛一看,忽然一躍而起,雙翼急展,振翅淩空,轉瞬間已沖霄而去,一晃便飛逝不見。

  見到這飛函之後,路永坦心中驚喜參半,思緒如麻,無心再玩湖賞景,連忙急走,回到酒樓,牽了馬匹,奔回城內旅店。

  路永坦估計,以那巨鷹飛行之快,有一兩個時辰之中,便可報到嵩陽派掌門人卓蒼笳那兒。恐怕嵩陽派接到報告,立刻便會全體趕往天目山中,搜尋嶽中嶽,恐怕他難以逃脫這場危險。

  回到旅店,天色剛暗,路永坦吩咐店小二趕緊送上飯食,店小二一迭聲答應著,急忙張羅,不一會,店小二便把飯菜送到。

  路永坦住在這旅店中,已經有十來天了,他為人和氣,態度又莊重大方,再加上出手毫不吝嗇,那旅店中的店小二,都對這位路相公極力巴結,服侍十分周到,惟恐有不周地方,處處都對他勤快,事事服務謹慎小心。

  平時,路永坦除了吃飯睡覺而外,便是出外遊山玩水,參觀名勝,流覽古跡,很少跟店小二們多說話。這時,店小二送上飯菜,他卻開口問道:「小二哥,從此地往天目山去,是怎麼走法?」

  那店小二聽他問話,連忙答道:「公子要去天目山麼?可不知你是要去東天目山還是要去西天目山?因為這兩座天目山的走法是不相同的。」

  路永坦聽他這麼一問,一時之間,倒怔住了,本來,他根本不知道天目山在什麼地方,又怎麼知道有什麼東西之分。

  店小二見他怔怔的說不出話來,立刻又陪著笑臉回答:「公子你不會去過天目山麼?」

  路永坦把頭點了一點,那店小二又接著說道:「這天目山,就在本城西北方向,距離也不過百幾千里路,乃是一處避暑勝地。每年夏天一到,由外地來的遊客極多,攜家帶眷,到此避暑,不過,天目山卻分成東、西兩山——東面較低,路面也較為好走,山上也有許多村舍旅店、別墅之類的房舍,所以人煙稠密。而西天目山山勢陡峭,也十分荒僻,鳥獸出沒,山路崎嶇難行,所以人跡罕至,遊客多是到東山遊玩,觀山賞水,倒是很好的地方,公子要是去遊玩,自有路徑可通,不過,現在前去,時間嫌早了些,恐怕山上冷清得很,並不適於旅遊。」

  路永坦聽店小二說完,點點頭說道:「你對那裡這麼清楚,莫非你去過嗎?」

  店小二聽路永坦這一問,頓時滿面笑容說道:「公子你是外來客人,我們久居杭州的人,那一個沒有去過幾次天目山!」

  路永坦聽了,「哦!」了一聲,恍然大悟,於是向店小二謝道:「小二哥!謝謝你的指教。」

  小二哥見他急忙吃飯,不再問話,便退出房去。

  路永坦吃過飯,休息一會,眼看天色全黑,便披上長衣,把金犀劍暗藏在衣服裡面,走出房門,招呼店小二前來,說道:「我現在要出去幾天,辦一點事情,不久仍要回來,我的房間給我留著,馬兒也替我喂好。」

  說著,摸出一錠銀子,交給店小二,昂然出門而去。

  ***

  杭州是府城大邑,晚間大街上仍是熱鬧非凡,燈火明亮,如同白晝,商店人多,攤販嘈雜。路永坦在城裡只得放慢腳步,走向城外,待他一出城門,到荒郊野外,天黑夜暗,無人行走,便不再緩慢,脫去外面長衣,把金犀劍系在背上,把長衣搭在肩上,雙腳一用力,腰身一探,便展開輕身功夫,往西北方向飛馳而去。

  路永坦一面往前賓士,一面伸手向懷裡一摸,知道那藏寶地圖的錦囊,仍然揣在身上,這時,他的腦中又想起了許多困惑難決的問題。

  時節雖然已到了暮春,然而迎面吹來的夜風,更為奔跑的速度太快,仍帶著一股寒意,上弦月,露出一彎鉤形月牙,朦朧的光芒,照射在地上,使大地籠上一層模糊不清的光影,似幻又真,如真而幻的形象,映入眼簾。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不停飛馳,腳上使勁,全身用力,遠遠的一片龐大的黑影,橫在他的眼前,靜靜的轟立著,像一座高大的牆壁,擋住了去路。

  兩座高聳的山峰,被一片嵐霧籠罩著,在模糊的月光下,分不清是雲還是霧,一片灰茫茫的夜色裡,聽不到人聲,看不到人影,靜寂得令人頓生寒意。

  路永坦眨眼間奔到山麓,只見原來一條上山的大道,忽地分為東西兩條,東面那條道路仍是寬闊平坦而上,往西面去的道路,卻逐漸愈往前行也愈為變窄,而且曲折陡削而上蜿蜒不平。

  他心中想到這向東去的道路,一定是店小二說的往東天目山去的道路,往西去的便是往西天目山去的路了。在這岔路口上,他沉思一會,心想岳中嶽和燕紫心,既是潛蹤逃匿,必然不願暴露身形,讓外人發現行跡,就不會居住在人跡常到,易受注意的熱鬧地方,勢必選擇那荒僻人跡不到的山峰隱居,就可不易被人找到了。

  因此,他徑向西山奔去。

  路永坦見那西山,原有一條路徑,大概因為長久無人行走,已經被荒草淹沒得快看不出來了,倒是在那道旁,反有一條曲折的羊腸小徑,好像是上山采樵的人,踩出來的小路,路較好走。

  路永坦一面循著那條小徑往上攀登,一面也暗自著急,心想這天目山的範圍,如此廣大,綿延不斷,方圓數百里,山高險峻,陡峭難行,參天古木,遮天蔽日,地上雜草似戟,刺紮難耐,樹上葉刺如針,穿戳實痛,天氣已熱,毒蛇復蘇,野獸出洞,處處荊棘,時時危險,一時半晌,實在不易找到他們。但是,危機四伏,苦痛難除。要想在這廣大的山林中,尋找二人的蹤跡,真不知如何找起。而且,他二人是否確實隱藏在這山林中,還難決定?只是在墨羽腿上丹書中所看到,是真是假,一時也無法判斷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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