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珮金犀(85)_憶文

八五

　　嵩陽派和淮揚幫，雙方在表面上，暫時相安無事，但在暗中，卻都各作準備，悄悄展開一切活動。淮揚幫一方面想在一切佈置安當後，向嵩陽派討回骷髏令旗。另一方面派人四下打探嶽中嶽的下落，以便乘機下手，奪取嵩陽秘笈。

　　嵩陽派的掌門人鐵掌丹心卓蒼笳和一些老前輩，就在微山湖中，決定了行動工作，按既定的計畫行事。

　　這一計畫是，連卓蒼笳等在內，每一位老輩師長，各帶三個弟子，分成八組，分向各地搜尋，誓必找到嶽中嶽，追回嵩陽秘笈不休，以免再落入其它各門派手中，那豈不是更增加了別人的勢力，而嵩陽派也是一種大的侮辱。

　　另一方面，鐵掌丹心卓蒼笳，以嵩陽掌門人的名義，遍發鐵卷丹書，通告所有各地的朋友故舊，請他們代為留意，凡是發現嶽中嶽的蹤影，便請盡速通知各地嵩陽派連絡處，嵩陽派在八處地方設有聯絡。這八個聯絡站都佔據要衝交通地點，分佈全國四方，每隔一日，便由朗月大師所飼巨鷹墨羽，飛行各站，接送書訊，相當便捷可靠。朗月大師，專管接收各地消息，然後轉告卓蒼笳，再由卓蒼笳決定辦法後，再行通知各聯絡站，這樣一來，得到消息非常迅速。

　　路永坦在天岩寺中，住了兩天，眼見嵩陽派分兵派員，大舉興師，即將出發緝捕嶽中嶽，他也不好意思，再在此地逗留，便告辭離去。

　　當他離開天岩寺，再來到淮揚地區時，這才知道淮揚幫業已大舉出動。並且，他也聽到那兩個傳說，對於江湖上消息傳播之快，不由極感驚異，武林中的人們，對於金毛獅王父子失蹤的事，倒是覺得無關重要，並不關心這件事，倒是覺得嶽中嶽脫離嵩陽派，偷去嵩陽秘笈，卻是一件大事，一則說明嵩陽派裡的教條必有問題。二則表示嵩陽秘笈一丟，今後關係著武林各門派中的興衰大事。那個門派如能得到這冊秘笈，在極短時期內，便可一振而起，必定造成拼殺的局面。

　　這時江湖上的情勢，正是外弛外張，殺機隱伏，更浩大激烈的一次巨劫，又在形成中，恐有一觸即發之勢。

　　路永坦一方面憂念甘鬱馨的下落，不知是落在何方，是吉是凶，毫無所知，連一丁點的消息，也打聽不到，心中不由焦急如焚。一方面也暗暗為岳中嶽和燕紫心擔憂。因為嶽中嶽現在的情形，乃是危機四伏，兇險性高，除了嵩陽派，犧牲人力物力，勢在必得外。那便是淮揚幫，也想得到這冊秘笈後，換回骷髏令旗，如能連燕紫心也抓到，那便是一件求之不得的事。至於其它各門派，也在暗中查訪嶽中嶽的下落，想要趁機得到那本秘笈，作為發展武功的一大快捷方式。

　　路永坦另一個念頭，是想能夠早些找到燕紫心，把從金毛獅王身上得到她父親的藏寶圖，早些還給她，也可以使自己鬆懈了心情，免得帶在身上，時時為它擔心，如果能夠早點歸還給她，自己就可以放下心情，專心去找甘鬱馨去了。

　　可是，在這茫茫的人海中，無邊的世界，要想達成自己的心願，那又談何容易，因為他們三個人，都是在無人所知的情況下，失去了蹤影。甘鬱馨是在被人侮辱之下，羞憤而走的，這其中還有不甘受辱，一死了之的可能性。而岳中嶽和燕紫心兩人是冒險而離關的，為了怕被嵩陽派找到，一定找一個隱蔽而人跡罕到的深山或者是荒野之中去躲避而居，一時半晌，恐怕不易找到。

　　再想到他出師以來，冒著危險，忍受著風霜雨露的艱苦，奔波勞力，披星戴月，只是想消弭武林中殘殺的仇恨。可是，他費了九牛二虎的大力量，結果仍然是一無所獲，而且問題是越來越多，錯綜複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真是令人頭痛心焦。

　　本來，他幾乎灰心失望，想一走了之，不再管這些而事。他想他既不是嵩陽派又不屬於淮揚幫，何苦為這些不相干的事憂慮而煩惱，為別人的事而焦愁。倒不如遠走關外，找尋找師父，和師父探勝采藥，登長白而觀山林之盛。游三江亦可賞田野風光，幽游閒逸，萬念俱消，煩惱盡除。

　　然而，當他再想到師父南海漁父五年的諄諄教誨，剴切訓示，曾經多次告誡，身入武林，必須行俠而仗義，必須犧牲自己，而救天下之人，冒險犯難，乃是發揚人性，學武的人，一旦離開這兩大目標，雖武功達于至高境界，也不足取。他想到這裡，彷佛又生出一股新的力量，充滿了全身。他想，要不是為了拯救武林的巨劫，挽回武德的頹廢，師父何必悉心盡力傳授他武藝，他自己空有一身武藝，對武林又有什麼貢獻呢？對社會又有什麼幫助呢？

　　路永坦他這麼一想，再重振起精神，他不再猶疑，更不再考慮，決心排除萬難，設法解決這場潛伏的危機，更要走遍各地去尋找甘鬱馨，不畏艱辛，去查訪岳中嶽和燕紫心，告訴嶽中嶽目前的危機四伏，隨時都有殺身之禍。找到燕紫心，歸還她父親的藏寶地圖，了卻這場心願。

　　他信步遊走，兩天的工夫，在不知不覺中竟然來到了淮安府城，他忽然想到，來到江南地這麼久，竟沒工夫去蘇杭二州一游，人們常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現在來到此地，如果不前去一遊，實是遺憾之至。現在反正閑著無事，何不趁機前去遊覽一番，舒暢舒暢胸襟，順便遊覽一番名勝。

　　主意一定，路永坦便不再多作休息，用過飲食後，走到馬市賣了一匹駿馬，絲鞭輕揚，解轡徐行，趁著麗日和風，田野油綠，溝渠流水淙淙，紫燕空中穿閃飛舞，垂柳枝梢空中搖擺，沿途遊目聘懷，把心中一切煩愁蕩盡，緩緩向蘇杭二州而去。

　　蹄聲得得，和風陣陣，路永坦一路悠然行來，不過兩天光景，觀綠野，看風光，便來到了蘇州。

　　路永坦在蘇州暢遊兩天，飽覽名勝古跡，登臨過天下聞名的虎丘山，參觀千人石，和吳王試劍石、招隱寺等名勝；於是他又放馬向杭州奔去。

　　西湖，這個綺麗絕美的地方，凡是到過那兒的人，沒有不被她深深吸引住，望著她，能令人精神怡然，心情舒暢。

　　那瑰麗的湖光山色，那幽雅清靜的氣氛，那些亭台樓榭，畫棟雕樑，無一不使人，恍如置身仙境，忘去了一切塵世間喧囂擾攘的心靈，拋去了所有的哀怨和仇恨，暫時享有愉悅，開朗舒暢的襟懷。

　　路永坦到了杭州之後，他被西湖的景色迷住了，他想借著這明媚的風光，幽美的景色，名勝的遊地，陽春的氣息，滌去紛亂的情緒，消除腦中的雜念。於是他就在杭州住了下來，每天在西湖漫步，劃舟水上，看那橋影柳蔭，湖風吹襲，垂柳搖曳，白雲片片，有似輕煙，游魚偕遊，追逐嬉戲，斜陽西照，紅霞半天，美景當前，流連忘憂。他只覺得，杭州美景如畫，真是人間天堂。

　　這天，路永坦午睡起來，照例又騎著駿馬，輕騎慢跑，從城裡旅店往西湖行去。不一會兒工夫，已經來到湖邊堤旁，路永坦把馬寄放在湖旁酒樓，便又慢慢走上堤岸，沿著柳蔭小道，欣賞桃李爭豔，芬芳滿徑，流覽著湖上小舟片片，男女間柔情蜜意，徜徉水上，這真是只羨人間不羨仙的真實情景。他順著堤上小徑，緩步向前行走。

　　忽然，在他頭上天空中，響起了兩下「噗噗！」的聲音，路永坦連忙抬頭看時，見是一隻碩大的蒼鷹，兩翼一斂，直往湖面落下。

　　那巨鷹一身羽毛，烏黑漆亮，不帶半根雜毛，雄駿威猛，煞是好看。路永坦見了這只鷹，心中忽然一動，覺得這只鷹十分眼熟。

　　趁那大鷹從湖上再度飛起，掠過堤上時，路永坦趕緊凝目細看，果然，那只大鷹的右腿上，系著一卷紅色的布條。

　　路永坦不禁大喜，知道它正是嵩陽派的專送信差墨羽，它既然在這兩湖上空出現，腿上系有丹書，想來必定有重要消息傳送，也有可能和岳中嶽燕紫心二人有關的消息。說不定他二人的形蹤，已被人發現了。

　　路永坦心念一動，立即眼光再往那巨鷹看去；這當兒，只見它在空中不斷盤旋圍繞，既不高飛，更不離去，路永坦眼睛看著地，心想如果能把丹書得到，就會明瞭其中原由，但是只是想，卻無法能夠得到這卷丹書，因為他不知如何去呼喚它，只記得上次在洪澤湖中時，甘鬱馨曾經對她發出呼哨，把它呼喚到船上來，可是，當時並未注意到這個問題，而事後，也沒有向她問及呼喚方法，現在甘鬱馨不知流落到何處去了！一時急得他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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