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玉珮金犀 | 上頁 下頁


  路永坦卻不知,這便是天罡劍中,最厲害的十二招絕勢,追雲偃月十二式,這完全是用內家功力,催動劍勢,身上勁力,由劍而出,專門用來對付和突破內家掌力,以強勁的內力可以致強摧堅,置敵人於死地,那前面十六步,卻是利用外家的捷動之功。

  轉眼,嶽中嶽十二招走完,用出最後一式「劍平南斗」,依然橫劍豎掌,收回門戶,氣不長出,也不急湧。

  甘永長看他使完天罡劍,點點頭含笑道:「不錯!你真是得天獨厚,先天內力強,姿勢正確,步方不亂,學有心得,只要到時你不慌張,劍招能夠得心應手,一定能比一般師兄弟出色……最近你要每天好好的練習,使每個招式都能熟練!」

  甘鬱馨這時在旁卻一跺腳,笑嗔道:「表哥!你別太得意,爹說的話,我可不服氣,要不要我們兩個比劃一下,看看究竟誰的功力好?」

  躲在樹上的路永坦,剛才一看到她時,本是既驚且喜,但是因為一心只注意到嶽中嶽練劍,倒忘了別的心思,更沒有理會她。這會見,她一說話,不由得一顆心又隨著緊張起來。

  自從那天初到此時,像是驚鴻一瞥似的,見過她一面以後,十多天來,路永坦的心內在淒涼悲苦的情緒之外,更加上一種說不出來的惆悵而落寞的愁思,腦海中竟然再也拋不開她的盈盈倩影,和那雙明亮脈脈含情的大眼睛,再加上一嘴潔白的玉齒真是越想越忘不掉,時時刻刻都在腦海中浮現出來。

  說也奇怪,路永坦有生以來,東奔西走,從來未接觸過女孩子,也未會對女孩子多瞧過一眼,更談不到動過什麼心情,甚至說連男女間兩性相愛的事情,也沒有聽說過一次,只有這一次,竟然由無意中看到甘鬱馨,而發生了如此大的感觸,無時不在想念中,心中總想能夠多看到她幾眼。

  便從那天起,一方面,路永坦渴望再看到她,可是心中又怕見到她,因為一方面想到自己的身世和處境,孤身一人,無依無靠,現在在嵩陽鏢局僅是一名雜工,怎能妄想去接近甘鬱馨,就是見面後,甘鬱馨怎能多理會自己呢!不由得又極力的想壓制住這股莫名其妙的情愫,倒不如不見面的好。

  這時,聽到她清脆悅耳的話音和嬌美動聽的笑聲,再看到她站在月光之下,風姿綽約。亭亭玉立的身影,簡直就是嫦娥重到人間,心裡只是翻騰跳動,兩眼癡呆呆的不敢轉動一下的看個不停,心中更有說不出的是什麼滋味。

  嶽中嶽聽她說完,只是微微一笑,剛要開言,金面佛手甘永長,卻已說道:「馨兒不要胡鬧,倒是你也該走一趟劍,讓我看一看,那幾招的式子需要更正,或者是更需要再多加強練習,現在可不是鬥嘴的時候,更不要比劃啦。」

  甘郁馨聽父親說完,便也提著劍,走到場中,和嶽中嶽同樣身形步法,照樣練完一趟天罡劍的十二招式。

  路永坦雖是外行,但是也看出她的功力,比起嶽中嶽來,可要差得一大截。尤其是在內力上更遠不如嶽中嶽了。

  因為她的身形不正,步法散漫,腳印不深,腳蹤不整,尤其是到最後那幾招,劍一出並沒有聲音發出,而且劍尖下擊時,花草並未稍動,而且氣粗口喘,那豈不是和嶽中嶽差得太遠了。

  月移星轉,露濃霜重,這時由遠處傳來三下更響,時已夜半,金面佛手便帶著兩個人,走回房內休息去了,路永坦也悄悄的從樹上爬下來,運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循著原路,回到房內安睡。

  ***

  次日將近晌午時光,嵩陽鏢局的門口,來了一位鬚髮斑白的老頭,正好路永坦這個時候在門前做事,那老頭便向路永坦一點頭說道:「小兄弟,煩勞你通報你們的總鏢頭一聲,就說孤峰上人樂以山來訪。」

  路永坦聽他說,再仔細打量他一下,這才發覺到,這老頭不但衣袂飄飄,臉上五綹銀須,飄灑胸前,仙風道骨一般,而且兩眼精光閃閃,滿面紅潤,講話時,聲音不但宏亮,簡直句句震人耳鼓,雖然貌似老年,但體力卻比年輕人還壯,沒有一點老態現象,心知這位老人家必是大有來頭。

  趕緊一面答應,一面返身奔向後面,恰好這個時候甘永長正從花園走出來,一聽路永坦說孤峰上人來訪,忙不迭的,跑出大門,前去迎接。

  路永坦跟在後面,方走到門口,已看見甘永長鏢主一揖到地,狀極恭謹,恭身向那老頭道:「不知師兄大駕光臨,有失迎迓,請恕師弟之罪,長途跋涉,想已勞累,即請師兄大駕到後面休息!」

  孤峰上人樂以山,手一擺,搖頭說道:「你我弟兄,不必客氣,我是奉掌門師兄之命,有點事情特來通知你的。」說著,便走上兩步,湊上前向甘永長悄聲說了幾句話。

  只見甘永長聞言後,面色驟然一變,雙眉一蹙,腦袋微搖,不由自主的低聲一呼:「啊!糟了!」他話還沒說完。

  猛地,忽聽大門外一陣車急馬嘶之聲入耳,緊跟著便是一片人聲,哄哄鬧鬧,吵成一團,到了嵩陽鏢局大門口,竟不再前進。

  甘永長和樂以山聞聲,同是一愕,路永坦在旁也是驚異,覺得空氣似乎有些不對勁,好像這些吵聲和鏢局有些關聯。

  就在這一怔的工夫,甘永長和樂以山,已經連袂走出大門,路永坦也跟著走出去,看看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等到他們在大門口一出現,喧鬧的人聲,忽然都靜止下來,所有的人,眼睛都一齊望著甘永長鏢主。

  路永坦已經看到,一輛屬於鏢局的馬車,停在門前,正是在三天前出發到湖南去的四號車,車身沾滿了污泥,駕車的趟子手趙勝,獨自坐在車轅上,頭上纏滿了白布帶,帶子上有些地方,已被血液染紅了一大片,垂頭喪氣的一語不發,隨車去的三位鏢師,卻一個也不見,車廂的門緊緊閉著。

  趙勝一見甘永長來到,到便從車上爬下來,剛一聲「鏢主……」話還沒有說完,似是一陣急痛,蹌踉兩步,竟然支援不住,一頭便栽倒在地,昏暈在地。

  甘永長這時已然知道不對,鏢局裡此刻已出來許多夥計鏢師,連忙把趙勝抬起,送回裡面。

  同時,路永坦也和另外一位夥計,把車子趕進局裡,趕散了門外那些看熱鬧的人,立即把大門關好。

  到了檯面,趙勝已經漸漸地蘇醒過來,鏢局裡的人這時都圍攏過來,甘永長方要問話,那趙勝卻一伸手,扯開纏在頭上的布帶,眾人同是一陣驚悸,各自「啊」了一聲。

  原來,趙勝的兩隻耳朵,已經齊根割去,血塊凝成兩團,叫人看了真是慘不忍睹;同時趙勝又慘然說道:「鏢主!你去看看車子吧!」

  眾人聞言,一齊奔向停在大院子裡的車旁,一個夥計,急忙上前伸手拉開車門,只聽他一聲「哎呀」便猛然地倒退了兩步,全身顫抖,臉色發白,手指著車子目瞪口呆,張嘴結舌,好半天說不出話來。大家一齊探頭向車內一望,也都是一陣痙攣,各個心驚膽顫,皺著眉頭兩眼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車裡面,空空的,所有的貨物都不見了,卻平擺著三具屍體,最慘的是,三具屍體的頭都已不見,只在頸項上的碗大傷口裡,塞著一團布,還不住的流著烏黑的血水,更怪的是三具屍體的胸前,都被焰印著一個骷髏頭,觸目驚心,望之生畏。顯然這三具屍體是被敵手用無形掌力擊斃在先,然後再割取他們的頭顱帶走,將屍身留下來。

  這三具屍體從衣著上看,正是那三個鏢師。路永坦偷眼一瞧甘永長,只見他面如寒霜,眼中像要噴出火來一般,兩眼瞪圓,眼珠發紅,一言不發,怔怔地看著車內三具屍體,孤峰上人樂以山卻開言道:「想不到我來晚了一步,竟叫敵人先下了手。不過,淮揚幫的匪徒們,竟然這麼狠毒。居然對局外人也辣手不放,看來他們真是死灰又燃,故態復萌了,今後,天下又要不安寧了,武林浩劫更要難免了。」

  甘永長這時,似乎已定下心來,便一面吩附眾人為三位鏢頭料理後事,為趙勝療治耳傷,一面和樂以山勿匆向後花園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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