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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要是我不識相,那又怎樣?」

  「那就死定了。」李鐵頭一掉手中長槊,叱道:「本座這一槊打算穿胸而過。」

  這支一丈七八的長槊,若是在江上鏖兵,倒是頗為有利,至於陸地之上,則宜短兵相接,他舍短取長,顯然是個大錯。

  「好,你來吧。」沈小蝶一動不動。

  柳二呆靜靜地呆在一旁,沒有插嘴,也沒有自告奮勇,他相信沈小蝶對付這支長槊足有餘裕。

  但他仍然在提神戒備,因為他估不透李鐵頭為何要捨棄靈便的金輪,選用這支笨重的長槊。

  當然,他絕非聽信了沈小蝶的話,害怕把草圖砸成了紙漿。

  選用長槊,絕對是他自己的主意。

  這人雖然粗鄙,到底是大江之上一條好漢,能熬成水上一霸的地位,畢竟不是宗簡單的事,半輩子廝殺,難道連這點都不懂嗎?

  因此柳二呆注目凝神,盯著那支長槊。

  他要殺的是沈小蝶,但這一槊卻直奔柳二呆。

  項莊舞劍,原來志在沛公。

  明裡是聽信了沈小蝶的話,用金輪換了長槊,實際是早已打定主意,先解決掉柳二呆。

  長槊可以遠攻,出其不意便可遞到部位。

  此人心機居然如此深沉。

  他表面上並不理會柳二呆,心目中早已把柳二呆當成了第一號勁敵。

  這也難怪,他稱雄江上,跟白鷺洲南霸主齊天鵬當然淵源極深,碰到了柳二呆豈肯放過?

  何況此刻柳二呆又得了藍玉飛的一柄青虹劍,先除掉他才是上策。

  剩下一個沈小蝶,還怕她生出翅膀飛了不成?

  因此這一槊他使出平生功力,加以技巧純熟,不偏不倚,一晃而到。

  剽悍、火辣、銳不可當。

  他說過要一槊穿胸,刃尖所指正是胸膛之間。

  照說,猝起發難,聲東擊西,這一槊應該十成十的把握,但是眼看槊到血崩,忽然槊尖上人影一花,只聽「叮」的一聲,一縷光竟然順著槊杆滑了上來。

  這是一支劍,青虹劍。

  青虹劍乃是名劍,當年趙子龍在當陽長阪,從百萬曹兵中得了這支劍,以後淹沒了千餘年。

  槊刺出甚快,劍來得更快。

  槊已用老,而劍氣方興,來勢驚人。

  李鐵頭駭然一震,心知不妙,若不立刻棄槊,寶劍一到,勢必削斷十指,甚至丟掉一條胳膊。

  十指斷不得,胳膊丟不得,槊卻可以再打造一支。

  而且這是眨眼之間的事,不容片刻猶豫,當下雙手一松,倒飄出一丈五六。

  吭當一聲響,長槊掉在地上。

  這支長槊一向縱橫江上,八面威風,造就了一個飛龍幫主,想不到如今居然在一招之下落敗,往日雄風,片刻化為烏有。

  排列在兩丈以外的黑衣壯漢,一個個臉色大變。

  李鐵頭額頭冒汗,紮穩了馬步,從一個壯漢手中抓住了金輪。

  「如果你想再試試倒也可以。」柳二呆挺劍而上,沉聲道:「不過沒有這回便宜了。」

  李鐵頭不響,怒睜的雙目充滿了血絲。

  「我勸你算了。」沈小蝶接口道:「你得了這幅草圖,只怕有禍無福。」

  「為什麼?」李鐵頭仍不死心。

  「你想想就知道了。」

  「本座不用想。」

  「好,我告訴你。」沈小蝶道:「第一,這幅草圖絕非你所想要的東西,第二,如果真的是幅藏寶之圖,你得到了之後,會死得更快。」

  「胡說,本座為何會死?」

  「因為你武功平平,沒有這幅草圖,你還可以在大江之上撈點油水,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沈小蝶冷冷道:「得了這幅草圖,將會禍不旋踵……」

  「禍?禍從何來?」

  「別嘴硬。」沈小蝶冷笑:「其實這也只是白說,只是夢話!」

  「夢話?」

  「我說的是夢話,你卻是在夢想。」沈小蝶道:「因為你根本得不到這幅草圖。」

  李鐵頭呆了一呆,不敢再發狂言。

  雖然只過了一招,但一招之下便丟掉了長槊,再鬥下去當然凶多吉少。

  「哼,過了今天還有明天。」他在自找臺階。

  「對,過了明天還有後天。」沈小蝶立刻道:「趕快去吃點仙丹靈藥,長出三頭六臂來。」

  她信口道來,都把人挖苦得半死。

  李鐵頭臉色一變,便待勃然發作,掉頭望瞭望柳二呆,終於咽下了一口氣。

  「退!」他忍氣吞聲地打退堂鼓了。

  放著幾十條壯漢不用,居然就這樣鳴金收兵,為何不打一場群架?

  也許他有他的打算,越是人多,死傷越多,而且未必奈何得了柳二呆,一旦元氣大傷,再訓練一批浪裡白條極不容易。

  原來這些黑衣壯漢,個個都精通水性,不比嘯聚山森的嘍羅,隨便的就能抓來幾個。

  這是他的聰明,想要繼續在江上稱雄,必須保全之實力,這批人死不得。

  就在一聲令下,登時黑壓壓的人叢,一排排向江岸退去,倒也整齊有序。

  「且慢。」柳二呆忽然叫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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