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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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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心思細密,反應敏捷,對那個藍衫人越窗而入時的第一印象仍然十分清晰。 雖然那只是一瞬間的事,他還記得那人一襲寬大的藍衫,顯得極不稱身,足見那人的體型本來很細瘦,那襲藍衫只是臨時湊合著穿在身上。 這可以說明,那人原本不是這身打扮。 還有,當他接近的一刹那,他仿佛隱隱嗅到了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敢斷定,那不是脂粉的香味,而是從人體上散發出來一種與生俱來的體香。 更明白的說,這種香味只有女人才有。 他似乎也隱隱地的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人是誰?此刻卻沒見到這個人。 他如今是在一間簡陋的茅舍中,但窗明几淨,收拾得十分整潔,抬頭望去,窗外遠山含翠,白雲悠悠,飄浮在山額之上,這景象絕非天香穀。 柳二呆暗暗納悶,故意咳了一聲。 但靜悄悄沒有回應。 他踱著方步,在屋子裡繞著圈子,轉來轉去,仍然聽不到一點聲響。 木門半掩,柳二呆禁不住推門而出,立刻嗅到一股樹木草葉的清香,精神為之一振。 回頭打量,但見茅舍三楹,種竹繞籬,籬落間經木扶疏,紅白相間,顯得分外雅致,看來就像高人奇土的隱逸之處,怪的是無人跡。 難道他猜錯了?到底是誰把他弄到這裡來的? 既然不見主人,他本可立刻就走,走出圍繞著這三間茅舍的竹籬,雖然不知這是什麼地方,在光天化日之下,也不怕迷失方向。 但他不想走,怎麼能這樣就走,他必須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任何人心裡懸著一個疑團都是很難受的。 於是他移動腳步,朝向另外一間茅舍走去,這是一連三間茅舍靠左面的一間。 木門緊閉,門上依附兩隻銅環,卻未加鎖。 看來是從裡面反扣住了。 若是真的如此,屋子裡必然有人。 柳二呆倒是無心窺探別人的隱私,只想證實一下,屋子裡是不是真的有人。 他想敲動一下門環。 於是跨步登上土階,伸出一隻手來。 哪知這只手還沒觸到門環,忽然蓬的一聲卷來兩股勁風,一左一右交錯而到。 狂飆怒嘯,激蕩成氣,蓬蓬有聲。 柳二呆吃了一驚,雙足猛登,晃著倒縱而起,半空中擰腰甩腿,斜刺裡落在一條花叢小徑上。 他紮穩馬步,這才扭頭望去。 這片竹籬之內,本來空蕩蕩不見半個人影,此刻忽然出現了兩個鬚髮虯結,豹首飛蓬的怪人。 左首是個駝背,隆起的背就像一把弓。 右首的瞎了一目,是個獨眼龍。 這兩個人一駝半瞎,身材瘦小,鬚髮花白,乾巴巴的臉上佈滿皺紋,分明都已上了年紀。 但那三隻炯炯發光的眼神,開闊之間,竟如閃電。 看樣子這兩個怪人外貌雖然不揚,一身深厚的內功已到爐火純青的境界。 這兩個人藏在哪裡?怎麼忽然出現? 從剛才的左面一拳,右面一掌,柳二呆已領略到這兩個人絕非等閒身手,因此在落下實地之後,立刻吸了口氣,提神戒備。 哪知這兩個人並不追擊。 從這一點可以斷定,剛才的突然現身,突然出手,只不過為了守護那間茅舍。 這小小的茅舍裡,到底隱藏的什麼? 越是這樣,越發增添了幾分神秘,令人莫測。 柳二呆雖然感到奇怪,卻沒有強行闖入的意思,他念念不忘的只有一宗,就是想弄個明白,到底是誰把他弄到這裡來的? 他此刻周身四肢毫髮無損,也未被囚禁,這個人當然是番好意,再說這個人既然把他從天香穀救了出來,當然不會把他送進壞人窩裡,因此他有理由相信,面前這兩個人也絕非壞人。 「兩位尊姓大名?」他試探著問。 哪知那兩個怪人瞪著三隻神光湛然的眼神,居然充耳不聞。 「在下金陵柳二呆。」柳二呆自己報了姓名,接下去道:「想請兩位指教……」 他頓了頓,先察看了下那兩個怪人的神色。 兩個怪人神色木然,依然不響。 「在下覺得有點糊裡糊塗,」柳二呆繼續道:「不知怎麼忽然到了這裡,這……這是昨夜的事……」 他說的指教,意思就是想請這兩個怪人解釋。 在他估計,對方多少會露點口風。 哪知他說了半天,那兩個怪人就像兩根木頭,壓根兒不理睬。 「兩位莫非……」柳二呆忽然心中一動。 兩個怪人雖然不理睬,三雙利刃般的眼神卻一直沒有離開過他。 當然,也看到了他的嘴唇。 嘴唇在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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