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冷雨香魂 | 上頁 下頁


  白衫少年,再度輕蔑的一聲大笑,說:「即然三位膽戰驚心,深恐有人追來,在下就送三位去一個最安全的地方……」

  由於三道心切離去,因而情不由己的停身,低沉的問:「什麽地方?」

  白衫少年雙目中冷電一閃,宛如兩盞明燈,眉飛色變,淒厲怕人,震耳一聲厲喝:「閻羅殿!」

  厲喝聲中,身形電旋,一雙血紅手掌,分向三道的天靈拍去。

  三道一見,魂飛天外,同時發出一聲刺耳驚心,直向夜空的淒厲慘嚎。

  他火紅掌影過處,暴起三聲脆響,腦漿四射,蓋骨橫飛,那三個老道,兩手撲天,身形旋了幾旋,相繼栽倒地上。

  白衫少年,揮掌斃了三個惡道,飛身縱向三個大包。

  就在他俯身欲解最近一個大包的同時,數聲暴喝,劃空傳來。

  白衫少年心中一驚,停身抬頭,循聲一看,只見十數道快速人影,逕由大鎮上飛樸而。

  他無暇細看,身形一晃,直向正東馳去,眨眼之間,那點白影已消失在東天魚白色的曙光中。

  金蛇萬道,瑞光耀眼,大陽已爬出東天的地平線,大地一片金黃。

  平素熙的宏福鎮,人人行色匆匆,個個面現驚慌,紛紛湧向鎮外。

  去的人目光焦急,見人尋問事情真象,面色蒼白,神情緊張,見人就說明鎮外情形。

  整個宏福鎮,小孩哭,大人叫,三五成群,議論紛紛,顯得風雨飄搖,大禍將臨,情形一片混亂,俱都談著鎮外被殺了三個老道。

  隨著大陽的上升,街上逐漸靜下來,但幾家酒樓茶肆,卻俱都人聲鼎沸上,高談闊論著另一件驚人的事。

  就在這時,一個身穿白緞銀花公子衫的俊美少年,逕由東街走進鎮來,看他裝束神態,一望而知是一位十足的讀書人。

  根據他文靜的步子,華麗的衣著,人們不難看出他是一個出身富豪之家,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公子。

  只見他進得鎮來,東張西望,看到大街小巷的人群,議論紛紛,似乎惑到有些驚異不解。

  他在一座最豪華的大酒樓前停住腳步,微蹙秀眉,仰首上看,只看樓上高懸一方黑漆金字大匾,上書「如歸軒」。

  驀聞身前響起一聲恭謹招呼:「爺,請樓上坐!」

  白衫少年低頭一看,一個店夥裝束的中年人,滿面堆笑,正立在面前,恭謹的望著他,於是,含笑謙和的一頷首,折向樓前走去。

  店夥裝束的中年,見白衫少年雖然衣著華麗,但卻彬彬有禮,覺得與那些驕奢的富商大賈,粗獷的武林豪客,大是不同,因而頗有好感,於是急行數步,先至梯口,仰首望著樓上,扯開嗓門,大聲嘶喊:「公子一位——幽靜雅座——」

  嘶喊甫落,再向白衫少年躬身堆笑說:「爺,您請!」

  說著,順著樓梯,高舉右手,做著肅客之勢。

  這時樓上,早已回答了數聲親切歡迎的唱喏,原本人聲鼎沸的酒樓,頓時靜下來,靜得鴉鵲無聲,似乎都在好奇的等著看看是一位什麽樣的公子爺。

  白衫少年再向店夥裝束的中年人,點首含笑,才撩起下擺,邁著文靜的步子,向樓上走去。

  尚未到達樓上梯口,早有兩個酒保在那裡滿面堆笑的恭候了。

  白衫少年走上酒樓,不覺眼前一亮,樓上竟已是滿座,只見人面晃動,目光閃爍,齊向梯口望來,有百人之多。

  有商旅、有書生、有佛門僧侶、有武林耗客,形形色色,目不暇接。

  整個酒樓上,充滿了酒香、菜香、和酒樓特有的氣味。

  白衫少年,似乎不敢多看,邁步跟在酒保身後,目不斜視的向著一排空花方格隔開的竹屏那面走過去。

  來至一個潔淨靠窗的方形漆桌之前,酒保肅客請他坐下,接著含笑恭聲問:「爺,來壺什麽酒,點些什麽菜?」

  白衫少年立即文縐縐的說:「啊,小生不善飲酒,就請來壺上好的香茶吧!」

  話聲甫落,身後「噗嗤」響起一聲嬌笑,整個寂靜的酒樓,頓時也掀起一陣哄笑,所有的酒客們,似乎都覺得這白衫少年,雖然氣宇不凡,一表人才,但,可惜的,竟是一個十足的書呆子。

  因而,大家紛紛舉酒乾杯,繼續高談闊論起來。

  立在白衫少年桌前的酒保,啼笑皆非的恭聲說:「爺,我們這裡是酒樓……」

  白衫少年俊面一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立即接口說:「啊,既是如此,就給小生來壺甜酒吧!」

  酒保知道這位公子爺不常出門,只得恭聲應是,轉身自去為他準備幾樣可口下酒的菜去了。

  白衫少年,仍記得身後那聲「噗嗤」嬌笑,這時酒保一走,佯裝漫不經心的向身後望來。

  回首一看,眼前一亮,心頭不禁怦然一動,如玉般的雙頰上,頓時升上兩片紅暈。

  只見身後一桌上,竟坐著一個白髮老太婆,和一個嬌憨秀美的妙齡少女。

  妙齡少女,年約十六七歲,桃形臉蛋,細月灣眉,杏眼瓊鼻,櫻桃小口,一身碧綠衣裳,下著百褶長裙,香肩上露出一隻綠絲劍柄,系著兩股綠劍穗。

  這時,細膩白嫩的粉面上,正綻著微笑,那雙晶瑩明亮的杏目,正柔和的向這邊凝睇,那副嬌憨神態,卻隱透著頑皮淘氣,令人一看,就知是個刁蠻任性,招惹不得的小姑娘。

  白髮老太婆,一臉的雞皮皺紋,高鼻薄唇小眼睛,目光閃爍,奕奕有神,上身穿藍布大褂,下穿一襲黑綢百褶長裙,小弓鞋打著綁腿,一望而知也是一個難惹的人物。

  在她的身邊桌腿上,尚倚著一柄沉重的鑌鐵護手鉤,這時,老太婆正神色冰冷的望著高談闊論的酒客。

  白衫少年極快的打量了一眼,不敢久看,急忙轉過頭來。

  當他回過頭來時,心頭不由又是一震,只見前面不遠處的一張漆桌上,竟也獨自坐著一位年約二十一二歲,一身黃絨長衫,頭戴鵝黃文生巾的俊美少年。

  黃衫少年身材不高,但卻甚為瀟灑,尤其那雙明如秋水的眸子,湛湛有神,鵝蛋形的俊面,有若桃花,看來極為溫雅。

  這時,黃衫少年,手中拿著一把精緻描金摺扇,丹唇綻笑,正目不轉睛的望著他。

  時值三月,江南雖然暮春如夏,但用扇尚嫌過早,黃衫少年手中的精緻描金摺扇,想必是他擅用的兵器。

  俗語說:一分短,十分險,沒有精湛的輕功,渾厚的內力,和絕佳的技藝,必不敢用那把精緻小巧的描金摺扇。

  念及於此,他斷定身後的老太婆和少女,論武功恐怕俱都不及黃衫少年。

  是以,他在與黃衫少年的目光接觸之時,不由感到內心一震,急忙轉首看向窗外。

  窗外可以看到鎮外原野,一片碧綠,垂柳桃花,在豔麗的嬌陽下愈顯得美景如畫。

  這時,酒保已將酒菜送來,白衫少年,俯首一看,有冷有熱,水陸雜陳,俱是可口之菜。

  於是,他目觀遠景,耳聽座言,自斟自飲,慢慢品嘗起來。

  白衫少年凝神一聽,全樓酒客俱是談論著昨夜擊斃了三個老道的事。

  許多語聲中,一個粗獷的聲音,說:「……那三個老道,雖然被擊碎了腦袋,但我仍第一個便認出他們是雷龍坡呂祖觀的那三個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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