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憶文 > 飛刀醉月 | 上頁 下頁
六八


  「不放也罷,但你不能虧待他。」蕭震嘆息說:「你該先松他的綁,再說天氣這麼涼了…—」

  他雖機詐狠毒,對兒子倒是—片真心。

  「好,這個答應你。」黑衣人回頭道:「鬆綁,給他穿上衣服,別忘了,先點兩處穴道。」

  「你這……」蕭震皺眉。

  「我這是瞧得起他。」

  黑衣人道:「你是只老虎,他是只乳虎.虎父不生犬子,我不能不防。」說話得冠冕堂皇,好聽極!。

  若在平時,蕭震聽了一定開心極了。

  們此刻反而感到很不是滋味,當下無可奈何的道:「請你記住:他若是少了根汗毛……」

  「放心,放一千個心。」黑衣人道:「我還把他當成寶貝呢!」

  「但是……」

  「別但是了。」黑衣人道:「我的指望全在他身上,他若是有人三長兩短,你肯替我賣力嗎?」

  「你知道就好。」

  「我當然知道。」

  黑衣人道:「只要你把事情辦好。我會還你—個活活跳跳的兒子,你這個兒子長相不錯。將來必成大器!」

  這最後兩句活委實沒有必要。

  不過說了也不多餘,讚美之詞是人人都愛聽的,對於一個為她賣力的,多少是種鼓勵。

  「既然如此,老夫這就去了。」

  「望你馬到成功。」

  「對了,蕭震忽然道:「老夫返回之時,到哪裡去找你?」

  此去牧馬山莊不遠,你一去,—來,費不了多少時光。」

  黑衣人道:「我這裡緩緩西行,而且你也有車馬,應該追趕得上。」

  「這個……」

  「有什麼不對?怕我把你兒子吃了嗎?」黑衣人道:「其實我寧願早點還你兒子,免得糾纏不休。」

  「正是,你如果說話不算,老夫就跟你拼了。」

  「這個我知道。」黑衣人道:「所以你應該放心去辦事,我並不想惹上你這個對頭。」

  「還有那個丁開呢」

  「丁開?」黑衣人立刻壓低了嗓音:「說不定就在附近,你快去,回來正是時候。」

  「你是說……」

  「他必然尾隨車隊而行,打算伺機下手。」

  蕭震雙目閃動,向峽口左右兩側掃了幾眼,但黑越越嶙崖聳立,老樹森森,一無所見。

  「老夫走了。」舉手一揮,八支火把一閃而滅。

  血手飛鷹宋翼鍛羽之後,—直遠遠的站在兩丈以外,此刻惡狠狠的向車轅上瞪了兩眼。

  當然,他還得追隨蕭震,身形一掠而去。

  蕭震一走,車聲複起。

  車轔轔,馬蕭蕭七輛篷車一輛接著一輛,一齊到了峽外魚貫向西而行。

  峽外的路面比較平坦,沒有鵝碎石,但卻卷起了一片黃沙。

  剛才喧鬧了一陣的峽谷,立刻平靜下來。

  一堵嶙崖上的橫枝輕輕顫動了一下,忽然像—飛鳥般落下兩個人來。

  當然不是別人,正是丁開和婁大釗。

  「嘿嘿,咱這回真的開了眼界。」婁大釗道:「好厲害的婆娘。」

  「不敢再小看她了吧」丁開說。

  「這個麼,咱還得仔細想想。」婁大釗絕不低頭:「她又不是憑武功打敗了蕭震。」

  「武功也不賴。」

  「你見到了?」

  「你也見到了。」丁開道:「她抖動那襲黑色斗篷,得要深厚的內功,和巧妙的柔勁,還得身手靈活,把握住最好的的時機。」

  「奇怪,你怎麼老是恭維她?」

  「我有時候也恭維你。」

  「有時候?」婁大釗道:「在咱的記憶裡,這種事太少了。」

  「好話何須多,恭維的話說多了就是客套,變成了虛假。」

  「客套?」婁大釗想了一想:「這話對啊,咱們天天在一起,不拌嘴就是好的,還客套什麼?」

  「嗯,總算想通了。」

  「剛才你聽到沒有?」婁大釗話題一改:「那婆娘那像說要你的人頭。」

  「承她看得起。」

  「難道你一點都不生氣?」

  「生什麼?」

  丁開道:「她想要是她的事,給,不給在我,你瞧,我這顆腦袋是不生昨很結實嗎?」

  「嗯。」婁大釗故意瞧了—瞧:「的確蠻結實的,好像是鐵打的。」

  丁開笑笑。

  車聲漸已遠去,遝不可聞;夜風瑟瑟,從通道般的峽口裡吹了過來,涼意砭肌。

  「咱們何不坐了下來,也好促膝長談。」婁大釗望瞭望遠處的,忽然來個意想不到的提議。

  又不多年遠別的故舊,何須促膝長談?「你真想談談?」丁開問。

  「長夜慢慢,怎麼打發呢?」婁大釗說。

  「別來了。」丁開笑道:「你分明是想趕路,想追上那批車隊。」

  他一語道破,婁大釗只好尷尬地笑了:「難道你不想,那婆娘……」

  「走,先去牧馬山莊,」丁開說。

  「你……」婁大釗老大不願:「小丁,這是個絕好的機會,咱們只要追上去……」

  「放心,她跑不掉的,」丁開道:「事有緩急,先揀緊要的辦。」說完,身形已起。

  婁大釗無奈,只好怏怏的追了上去。

  無燈無火,雞犬不聞,黑越越的一片大莊院。

  在微弱的星光下,巍峨的大門前本來有兩條逡巡的人影,此刻忽然身子一縮,隱入了門廊。

  片刻,從大路上疾行而來的七八條黑影,已經悄悄的掩到了莊門之外。

  這一行人正是蕭震。

  蕭震仗他那柄劍,自從在江南成名之後,這二十年來,為了塑造業個光明磊落的形象,縱遇強敵,也絕不肯做出偷偷摸摸的勾當,這回卻顧不得了。

  第一,雖說趙九尊傷勢不輕,但他畢竟知道趙九尊的深淺,兩個人一刀一劍,一身旗鼓相當,因此他不敢絲毫大意。

  第二,這顆人頭他非得不可,萬一失手,他那寶貝兒子就完了。

  反正已經栽了跟鬥,還管什麼江湖上的臭規矩?因此,他決定來次偷襲,給趙九尊一個措手不及,只要人頭能夠到手,他不怕別人笑話。

  再說今夜栽在白娘子手裡,本來已成笑話,那就多笑幾聲何妨?總之,為了兒子,他打算破釜沉舟。

  不過他有點奇怪,牧馬山莊怎麼變得冷冷清清,門前居然連人看更的守夜的人都沒有。

  這種不尋常的現象,的確令他大感詫異。

  但此刻他心急如焚,念念不忘的就是那個寶貝兒子,哪裡還管得許多。

  只要趙九尊的人頭能夠夠立刻到手,他兒子的那條小命就回來了一半。

  當然,他準備敲門,也不打算破門而入,他要悄悄行事,搶佔先機。

  此刻最用得著的當然是血手飛鷹宋翼。

  當下舉手一招,宋翼立刻挨了過來,兩個人悄悄耳語了—陣。

  這顯然是要宋翼越牆而入,先探探虛實。

  雖然牆高數仞,對宋翼來說,仍然是輕而易舉的事,就在他身正方起,忽聽呀然一聲,大門開了。

  蕭震等人想要騰身閃向兩側,但已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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