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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第十三章 重逢

  經過了一陣的耽擱,已去了不少時候,譚妒非仍記起那些鐘聲,忙道:「方才恐怕是我師父出困,又和莊上的人廝殺了,你我得趕快去才行。」這時她再不避諱餘樹奇在場,當即將另外兩根「碧蘿劍」纏在腰間,雙手各執一枝,飛走就走。

  余樹奇也將金精劍歸鞘,撿起那根長的「碧蘿劍」提在手上,與譚妒非連袂飛奔。

  頃刻間,兩人到達一處高峰,俯瞰碧芙山莊,但見莊外到溪邊的曠地上人影翻飛,看來最少也有十幾對在那邊廝殺。

  余、譚兩人只消一瞥,便知決無平若在內,但來人是誰?怎會一下子聚得那麼多人與碧芙山莊為敵?兩人對望一眼,會心地微微一笑,譚妒非毅然道:「不問那些是什麼人,反正他們與碧芙山莊為敵,我們就得幫忙他!」

  餘樹奇道:「對呀!你我由這裡殺奔莊後,先給他放一把火,燒他這狐狸窟,省得留下來害人!但是……」

  譚妒非急道:「又有什麼難處了?」

  餘樹奇道:「這莊上端的埋伏太多,你我得走在一起,省得失陷了就難得照應!」

  譚妒非芳心一顫,略一尋思,隨道:「你我在一起就是!」

  兩人由高峰下撲,不消多時,到達一處土崗,見這山崗上正有一座小屋,譚妒非就要進去放火,余樹奇曾在莊前的小屋裡吃過大虧,這回自知戒心,急道:「燒這些小屋,沒有多大好處,要是遇上凶事,又太不上算,還是燒大屋子才好!」

  譚妒非一想,覺得他所說有理,遙指著前面數十丈處,花叢掩映中一座高閣,說道:「那邊敢情使得!」

  餘樹奇一看那邊,正是平若所說的「繡閣」,沉吟道:「那繡閣原是我姑姑住過的地方,燒了有點可惜,但後來又是方芙占住,也許她正在裡面養傷,燒了也無不可,我們就過去罷!」

  那知正要舉步,土崗上的屋門忽然打開,一位中年漢於當門而立,哈哈乾笑兩聲道:「狗男女!你胡大爺等候多時,過這邊來納命罷!」

  譚妒非聽那人一開口就罵「狗男女」,粉臉一紅,就要撲去。餘樹奇急一握她玉腕,說一聲:「使不得!」譚妒非手腕被握,俏臉更紅了,著急道:「你快點放手!」

  餘樹奇道:「放手你就要跑啦!」

  譚妒非恨得連說幾聲:「不跑!」

  餘樹奇略一猶豫,將手一松,同時已縱上土崗,單掌發力向那人打去,立又倒躍回來。

  譚妒非見他單獨撲出,知他不願讓自己冒險,心裡雖覺一甜,性子卻等不得,也就立即起步,不料被餘樹奇倒躍回來,一直撞進懷中,兩人一齊由山坡滾落。然而,這時山坡上「轟隆」一聲巨響,硝煙沙石漫天飛舞,兩人被震得由地面彈起數尺。

  余樹奇滾在譚妒非懷中,被她無意中摟著站不起來,譚妒非也被他壓在胸上動彈不得,一任震得身子幾度彈起,才能夠分別爬起身來,兩人都尷尬得滿瞼通紅。

  譚妒非嬌羞滿面,噘著嘴道:「你這人哪!要倒退回來也不先招呼一聲,害得人家……」她自己也不禁好笑起來,指一指自己背上,又說一聲:「你看多髒?」

  餘樹奇苦笑一聲,看她背後滾得盡是黃泥,忙道:「我替姐姐拍!」

  譚妒非漲紅了臉,急叫一聲:「不要!」卻自用那「碧蘿劍」撲去身上的灰塵,嘴裡依舊埋怨不已。

  餘樹奇只好苦笑道:「當時我怕姐姐要冒險上去,只好搶先一步,要是先招呼姐姐,只怕你我兩人全都不活!」

  譚妒非怎不知這道理?只因跌得不好意思,才歎怪別人遮羞,這時聽餘樹奇自己說了出來,與自己揣測他的心意不謀而合,心裡只有甜蜜的份兒,深情地望他一眼,幽幽地說一聲「下回不准你單獨冒險!」

  雖只是目光一閃,已表出萬種關情,而餘樹奇已由她眼波裡讀出全部的意義,心裡不禁驚喜,一時不知應該怎樣回答,好容易才喊出「姐姐」兩字。

  這是心弦上共鳴之音,像春天的鳥兒以喜悅的歌聲,取悅它的侶伴,譚妒非聽他連嗓音

  都發顫了,那能不懂?一顆芳心竟被「姐姐」兩字喊得卜蔔亂跳,螓首低垂到胸脯,剛叫得一聲:「奇哥!」卻聞土崗上一聲斷喝,一條身影疾撲而下。

  餘樹奇縱目看去,來的正是自稱為「胡大爺」的中年漢子,想起方才幾乎上個大當,惱怒在心,雙臂一分,盈虛功的「張」字訣已經展出。

  要知他這「張」字訣一發,伹見煙塵飛卷,沙石飄揚,原先被炸飛而甫落回地面的沙石,又再度如幾萬顆彈丸,向那人急射。

  譚妒非急叫一聲:「把人抓起來!」但已無及,這邊聲音發出,那邊也慘呼一聲,一條身影已被餘樹奇這種玄妙的奇功打飛數丈,渾身上下也被沙石鑽了百孔千瘡。

  餘樹奇聞聲收掌,見已變成這樣,不禁苦笑道:「姐姐!人都死啦!」那知他一語甫畢,那人的屍體一落地面,立又「轟隆」一聲,煙硝石雨,又再度翻騰。

  幸而兩人站離幾丈,未被波及,但那屍體已炸得無蹤無影。

  譚妒非急叫一聲:「快走!」一把抓住餘樹奇手臂,即往後倒躍,沖著撲面的硝煙,後退二三十丈。

  餘樹奇不知她有何所見,待在硝煙外面停下身子,才茫然道:「姐姐見了什麼?」

  譚妒非道:「那人已經炸碎,要是還站在原處,被血肉兜頭淋下,豈不髒死人啦?」

  餘樹奇這才知道女孩子本性好潔,所以譚妒非在這種時候,還記得招呼他退後,不覺點一點頭,縱目向各處一看,卻見側面又有幾條人影飛縱過來。

  譚妒非不待他開口,即叮囑道:「這回可別把人打死了,要抓活的來問,有人在莊前廝殺,你我在後面救人,總要方便得多!」

  餘樹奇頷首道:「還是姐姐想得周到!」

  譚妒非羞澀地一笑道:「你就會灌人家迷湯,姐姐,姐姐地亂叫,也不問自己到底多大啦!」

  余樹奇看譚妒非的年紀確要比他自己少一兩歲,「姐姐」兩字不過是對她的尊稱,否則,才一見面,怎好把人家叫成「妹妹」?這時聽她一說,本要改個稱呼,卻又故意撒賴道:「我才出師門,還不懂事,要叫你姐姐,才肯照應我嘛!」

  譚妒非花容忽然一黯,幾乎是哭的聲音道:「照這樣說來,你是不喜歡我,不肯照應我啦?」

  餘樹奇急了起來,也不知如何是好,輕拍她香肩道:「那裡,那裡?,……哥哥沒說不喜歡你呀!」

  譚妒非抬起頭來「噗嗤」一笑。

  她這一笑,端的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直把餘樹奇看得又驚又喜,默了半晌。

  譚妒非一顆寂寞的心,因餘樹奇自稱一聲「哥哥」而震響了心弦,但也因他癡癡望在自己瞼上,而有點兒害羞。深情地望他一眼,立又低下頭去,佯嗔道:「那有這樣看人的哪?看夠了沒有?」

  餘樹奇笑道:「就看一輩子也不會夠!」

  譚妒非年紀雖然較小,伹十五六歲的少女也是情竇已開,平若一心在水雲洞等待方蓉,不欲離洞遠行,所以由譚妒非代替她探查方芙的劣跡,每次出行的時日雖短,而次數卻是不少,外間的事物,更令這情竇初開的姑娘增了幾分閱歷。

  再則湘女多情而濫愛,桂女多情而坦率,湘桂邊境山林曠野,不乏原始時代的情歌,那些熱情而坦裸的歌詞,直唱得這姑娘心跳不已,若非平日教養有素,加上自負才貌技藝,只怕早已跌進愛海,這時遇上餘樹奇這樣一位少年郎,早就芳心默許,恨不得投入郎懷。

  伹她雖不裝作,仍是嬌羞,輕輕「啐」一聲道:「你那裡學來這份貧嘴?要打你啦!」果然捏起粉拳,不痛不癢地在心上人胸前槌了一槌,接著又「噗嗤」一笑。

  大抵少女嬌癡憨態最易迷人,餘樹奇縱是不解風情,也免不了心裡甜滋滋,面上喜孜孜地跟著她笑了。

  這一對小情人為了表露心裡的愛慕,幾乎忘了身在險地。譚妒非輕敲人家一槌,見他仍然癡笑望自己臉上,還待多撾他幾下,忽覺眼角邊緣,人影晃動,急叫一聲:「哥哥不要癡啦!敵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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