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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這幾人肅然靜立,等待紫袍老者與皇甫星走過,始才跟隨在後,皇甫星已確知這紫袍老者,即是當今天下赫赫不可一世的神旗幫主,不覺精神一振、昂首挺胸、豪情萬丈,為生平所未有。

  須臾,進入一座蒼松環繞、流泉淙淙、極為雅致的精舍。

  入了小廳,紫袍老者往居中一把古藤交椅坐定,那中年文士及白君儀坐在兩側,皇甫星昂然立在廳中,心頭暗暗忖道:「三個邪魔外道高居上座,我倒像是待宰之囚,哼!若非娘一再叮囑,不許我逞血氣之勇,我真想痛駡一頓,捨命一拼!」

  忽聽那紫袍老者道:「皇甫星,你想死還是想活?」

  皇甫星微微一怔,暗道:「此人講話,令人聽不出真意。」

  他心中在想,口中卻靜靜地道:「在下若是想死,早已死在令嬡的手上。」

  紫袍老者兩道神光隱隱的眼神向皇甫星上下一掃,倏地目光一冷,緩緩言道:「我實對你講,我的女兒和那谷世表,他們都沒將你放在眼中。」他語音微頓,重又打量皇甫星一眼,接道:「他們自身庸碌,缺少知人之明,也是難怪的事。」

  皇甫星目光一轉,見白君儀玉面飛紅,狀甚窘困,暗暗想道:「這白嘯天講話不留情面,為人行事,想必也是刻薄無情,十分偏激。」轉念下,他將手一拱,淡然道:「多謝老幫主抬愛,眾生碌碌,在下也不例外。」

  紫袍老者淡淡一笑,這一笑飄忽之極,眨眼就隱沒不見,只聽他緩緩說道:「唯孝子始能作忠臣,世上真孝子不多,真忠臣更少,我聽說你是一個孝子,生死之際,尚能體諒父母的心意,因而有意對你推心置腹,加以重用,你講一句真話,是否真願投在我的麾下,為我盡忠效力?」

  皇甫星道:「在下早已投入神旗幫了。」

  紫袍老者略一搖頭,道:「我女兒意氣用事,那個不能當真。」他語音一頓,重又凝目朝皇甫星臉上注視,道:「我也不騙你,你若不竭誠相投,為免後患,我絕不容你活著。」

  皇甫星道:「怎樣才算竭誠相投?怎生才能博得老幫主的信任?」

  紫袍老者道:「也容易,你講出身世來歷,取來秦白川的首級,我就相信你了!」

  皇甫星聞言,臉色頓時一黯,道:「在下懂得,老幫主是不能容留在下了。」他拱手齊額,肅然道:「請老幫主賜予一掌,省得拖泥帶水,在下也好向先人交待。」

  忽聽白君儀怒聲道:「皇甫星,你的父母究竟有什麼了不起,你講出來歷,也許能逃一死。」

  皇甫星目光一轉,抱拳道:「姑娘勿須多問,在下並非匹夫之勇,死在神旗幫內,也算償還了姑娘贈藥療傷之恩。」

  白君儀勃然大怒,道:「你費了我的兩粒靈丹,惹得我受飽了閒氣,任你輕易死去,未免……」

  紫袍老者倏地將手一擺,截口道:「多說無益。」他轉面向皇甫星道:「視死如歸,老夫非瞧不起,你明明怕死,但卻不願苟活,老夫甚為敬佩,你自行了斷,省得老夫動手。」

  皇甫星毅然搖頭,從容道:「性命來自父母,父母未教我死,我不敢自戕。」

  白君儀怒不可抑,拂袖而起,道:「無知小輩,我父親是什麼人,取你一命,尚須他親自動手?」

  皇甫星見她出頭,正合心意,當下淡淡地道:「在下由寒潭叟那裡借了一招掌法,姑娘如若有興,不妨代替令尊出手。」

  但聽紫袍老者道:「儀兒坐下,我這『聽雪軒』內不宜你們動手。」他面龐一轉,朝一旁的中年文士道:「有勞軍師,一掌將皇甫星斃了。」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起身離座,緩步朝皇甫星走去,舉止從容,行若無事,似乎一掌將皇甫星擊斃,僅是舉手之勞。

  皇甫星見那中年文士走近,立即力貫左掌,蓄勢待敵,忽聽白君儀忿然道:「爹爹!儀兒帶回的人,非得自己殺死不可!」

  白嘯天聞言,雙眉頓時一皺,那被稱為軍師的中年文士,忽然轉過身來,含笑說道:「黃河以南,半壁天下,全在幫主神威籠蓋之下,君儀練成一身武功,苦無一展身手的機會,少年人好強,幫主何妨從其所請,讓她了結一樁心事。」

  白嘯天微一沉吟,起身朝外走去,白君儀容色一整,向那中年文士低聲道:「諸葛叔叔幫忙,侄女感激不盡。」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舉步向門外走去,皇甫星自知必死,心頭甚為平靜,當下跟在眾人身後,默默走了出去,那小靈走在皇甫星身前,突然回過頭來使個眼色,似是勸皇甫星不要枉送性命,皇甫星淒然一笑,將頭搖了一搖。

  出了精舍,白嘯天與那中年文士一旁立定,白君儀站立場中,朝皇甫星冷冷說道:「你傾力一戰,勝得白君儀一招半式,咱們算你命大,留你一條生路。」

  皇甫星抱拳當胸,肅容道:「在下幼承庭訓,凡事盡力而為,姑娘也當心一點。」

  白君儀雙眉之間煞氣陡湧,怒哼一聲,挺身上步,一掌擊去!

  只見皇甫星左足微退半步,左掌一豎,當胸劃了半個圓圈,健腕一掄,欻然一掌反擊過去。

  白氏父女早知他學了這招掌法,但見他掌力強猛,威勢懾人,卻也暗暗動容。

  皇甫星那手掌一劃,已將敵人的掌勢封死,白君儀黛眉一聳,低沉沉一陣冷笑,招式倏變,一掌擊向他的腰際,左手指微挺,暗暗襲他的背脊。

  這掌指齊施,快捷無倫,皇甫星心神一凜,仍是一招「困獸之鬥」,反擊白君儀的肩胛,又疾又猛,宛若迅雷疾電,迫得白君儀撤招收勢,猛向一側閃開。

  忽聽白嘯天峻聲喝道:「儀兒沉住氣打!」

  白君儀應聲道:「知道!」她一掠而上,揮掌急攻。

  皇甫星龍行虎步,就在三尺方圓內徐徐轉動,左掌橫揮豎劈,變化雖多,終是一招「困獸之鬥」,將白君儀拒在門戶之外。

  十餘招後,忽見皇甫星兩道濃眉一軒,呼的一掌,又將白君儀迫開了一步。

  皇甫星不甘束手就戮,但知縱然獲勝,也難以生離此地,因之打得不慌不忙,鎮定之極,無意中達到了內家拳術的上乘心境,掌上的威力,無形中憑添了三分。

  白君儀雖然二度為皇甫星迫退,心中愈為沉靜,雙肩一晃,揉身欺上,蹈隙而攻,淩厲無倫。

  她的武功是乃父白嘯天親自傳授的,白嘯天與寒潭叟相鬥十年,後五年間,不斷地鑽研武功。為破解那一招「困獸之鬥」,白君儀隨老父習藝,對這一招奇異的掌法,雖然不懂訣竅,但卻深知其招術玄奧,變化繁雜,威力超乎常理。

  片刻間,二人惡鬥已五十餘招!

  掌風獵獵,衣袂飄拂,四周的蒼松勁柏搖動不息,但無半點人語之聲。

  白嘯天與那中年文士俱是臉色沉凝,目不旁瞬,緊盯住搏鬥中的二人,這精舍四外原就寂靜,此時籠上一層肅殺氣氛,更顯得異樣的陰沉。

  驀地,白君儀眼迸殺機,口噙冷笑,掌勢倏變疾驟,環繞皇甫星迭連急攻,毫無間歇。

  這一輪疾攻,仿佛一陣狂風暴雨,白君儀身形之快,僅見一抹淡影,那漫天掌影卻似一堵圍牆,將皇甫星圍困在中央。

  轉眼間,皇甫星沉重的喘息聲音,滲入了獵獵掌風之內,豆大的汗珠簌簌下落!

  寒潭叟只有左臂能動,因之皇甫星也練左掌,寒潭叟身處絕地,將掌法取名「困獸之鬥」,皇甫星臨死掙扎,此時的狀況,正似一頭喪命在即的負隅之獸。

  高手對搏,迅疾異常,這一陣急攻過去,二人鏖戰已近百招,皇甫星力持鎮定,將戰況逐漸向寒潭叟所設計的路線上引導。

  白嘯天何等眼光,雖見皇甫星落敗在即,但卻瞧出形勢奇緊。皇甫星似是心有所恃,尚有一招殺手鐧留住未發,於是峻聲說道:「儀兒小心,穩紮穩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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