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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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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仰首望天,似是回憶前情,頓了片刻,接道:「向東來志得意滿,指名要戰你的爹爹,過了月餘,你的父母連袂到了曹州,那知到得太晚,向東來已石沉大海,再無半點蹤影。」 皇甫星惑然道:「莫非轉回西域去了?」 寒潭叟沉聲一哼,道:「回什麼西域,咱們幾個老相好的設了一條巧計,早已將那狂生擒下了。」 皇甫星濃眉一皺,道:「勝敗兵家常事,藝不如人,回去勤修苦練,使詭計害人,豈不貽笑大方?」 寒潭叟冷冷地道:「小兒之見,咱們將他擒下,就是要追查他的武功來源,他抵死不招,咱們非刑逼供,正當相恃不下之際,你爹娘忽然來了。」 皇甫星奇道:「此事非同小可,你們怎會讓我爹娘尋到?」 寒潭叟淡淡道:「你爹娘尋到怎樣?咱們五個老相好的湊在一處,閻王老子到了,也只有乾瞪眼的份兒。」他頓了一頓,接道:「事情壞在一個無名小卒手上,那廝名叫秦白川,他最先發覺此事,除了告訴你父母外,並將聞風趕到曹州的兩個牛鼻子領來,這也還是小事……」 說到此處,他倏地住口不言,伸手望空一指。 皇甫星仰首一望,潭頂一片星光,低聲問道:「白嘯天麼?」 寒潭叟僅只聽出一絲微響,也無法斷定是何聲音,這時雙眼上翻,盯住潭頂一瞬不瞬,口中哈哈一笑,道:「小子,這酒不錯,你喝啊!」 皇甫星道:「晚輩喝,老前輩向下講。」 寒潭叟輕輕咳嗽一聲,道:「說來話長,向東來終於被華元胥那廝救走,老夫卻得了姓向的金劍,豈料姓向的臨去之際,留下了一句言語,就此一言,老夫可就慘了。」 皇甫星接口道:「向東來要索回金劍,自然不肯將老前輩放過。」 寒潭叟道:「哧!咱們幾個老不死的做事,豈會留下禍根,向東來雖被救走,卻也屍居餘氣,活不久了。」 皇甫星訝然道:「他講了一句什麼話,老前輩慘到何處?」 寒潭叟道:「那廝言道,誰若掌有他的金劍,誰就有望獲得他那一身武功,其中的關鍵,可在劍上參詳,你且想想,幾個老不死的誰是好東西,金劍在老夫手內,老夫哪裡還有太平日子好過?」 皇甫星淡淡一笑,道:「老前輩交出金劍大夥共有,豈不就無事了。」 寒潭叟雙眼一瞪,道:「放屁,老婆可以共有,武功若是共有,還要武功幹嘛?」 皇甫星不以為然,道:「向東來武功夠高了,即使到他那樣,結果也無善終。」 寒潭叟截口道:「不通!不通!姓向的年輕識淺,自己不夠機警,老夫若有他那一身武功,北溟會上不致斷腿,也不會落到今日這等地步。」 皇甫星點了點頭,道:「老前輩得了金劍,武功依然如故,這又是何道理?」 寒潭叟道:「老夫發覺身在危境,當時就想懷著金劍開溜,白老兒最是無恥,他首先翻臉,出手攘奪,李無量跟著起哄,通天教的老妖怪敲邊鼓,老夫成了眾矢之的,眼看不交出金劍是不行了,哪知風雲會的任老兒講話啦——」 皇甫星聽入了神,追問道:「怎麼講法?」 寒潭叟恨聲一哼,道:「任老兒講道:你們也真可笑,姓向的略使狡獪,你們當真就火拼起來,姓向的縱不因傷而死,也得活活笑死!老夫急忙說道:是啊!區區一把小劍,縱是寶物,又與武功何干,這明是姓向的使弄詭計,想引起咱們爭奪,拼個同歸於盡。任老兒接口又道:全是多年朋友,不要傷了和氣,讓華元胥那班對頭得意。老夫一瞧有人講話,暗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於是拱了拱手,拔腿溜了。」 皇甫星暗暗好笑,道:「風雲會那個姓任的,與老前輩交情不惡吧?」 寒潭叟臉上忽泛厲容,切齒道:「哼!那老匹夫才是狼心狗肺哩!未出一月,他已率領屬下的高手將老夫圍住,硬將金劍奪了過去。」 第八章 孤星血淚 皇甫星搖首嘆息,道:「巧取豪奪,真是人心不古。」想了一想,問道:「老前輩金劍已失,白嘯天不找姓任的索劍,反而囚著老前輩,這又是何道理?」 寒潭叟夷然不屑道:「你的頭腦也甚簡單,你想一想,老夫若說金劍已被任老兒奪去,任老兒又不認帳,白老兒是信他還是信我?」 皇甫星道:「姓任的是一會之首,自己做的事豈有不承認之理?」 寒潭叟道:「你知道什麼!北溟會上,老夫當著天下英雄向任老兒索劍,任老兒死也不肯認帳,想那金劍盛名在外,老夫的武功也不弱于任老匹夫,要說被他奪去,旁人也是不願相信,還道老夫故布疑陣,以亂天下人的耳目。」 皇甫星濃眉一蹙,道:「如此講來,即使老前輩願意交出金劍,也是無物可交,困在此地,再無出頭之日了!」 寒潭叟冷冷道:「出頭幹嘛?老夫就是要讓白嘯天枉費一場心機。哈哈!也不知任老匹夫可曾參透金劍的秘密,如今武功練得怎樣了?」 轉念之下,他不禁仰起頭來東張西望,但見四壁漆黑,一無所見,當空雖有一片星光,亦難照亮半分。 寂然半晌,忽聽寒潭叟道:「小子,老夫將掌法傳給你了,你若逃得性命,須為老夫做一件事。」 皇甫星惑然問道:「老前輩有何差遣?」 寒潭叟冷冰冰說道:「你設法盜回金劍,再潛回此處,有了那把小劍,老夫就可斬斷臂上的『龍涎索』,逃生並非無望。」 皇甫星道:「晚輩量力而行,不敢一口答應。」 寒潭叟道:「那是當然,神旗幫是龍潭,風雲會是虎穴,也不是好進好出的。」他沉吟俄頃,道:「任老匹夫有個兒子,你若將那小子斃掉,咱們恩怨兩抵,誰也不欠誰的人情。」 皇甫星暗忖:「此人委實可怕!」他目光一抬,朝他縛在壁上的右手一望,道:「這龍涎索定要那柄金劍才能斬斷麼?」 寒潭叟點頭道:「白老兒心腸歹毒,龍涎一干,寶刀寶劍無法斬斷,但那金色小劍的鋒銳遠在寶刀寶劍之上,老夫若想脫困,勢必要用那柄金劍,這是白老兒的毒計。」 皇甫星暗暗感歎,忽然心頭一動,道:「老前輩,你說那金劍的事,是從古到今最大的一個騙局,此話怎講!」 寒潭叟雙眼一翻,向潭上瞥了一眼,道:「老夫幾時講過這話?哼!那金劍在老夫手內也有一月時間,老夫就未曾找出武功的秘密,不是騙局又是什麼?」他說罷雙目一閉,打坐練功,再不言語。 皇甫星練了一日,也感到異常疲憊,當下退至一旁自行習功,拂曉之際,沉沉睡去。 鬥轉星移,不覺又是一夜,忽聽寒潭叟哈哈狂笑,叫道:「皇甫星,你的出頭日子到了。」 皇甫星睜眼一望,晨光之下,潭上正有一根粗繩垂下,不禁熱血一騰,匆匆躍了起來。 寒潭叟手指繩索,道:「如今看你的了。」 皇甫星與他相處已久,察顏辨色,聽出他言中含有傷感之意,不禁苦笑一聲,走上前去,躬身一禮,道:「晚輩就此別過——」以下的話,卻也無從講起。 寒潭叟面含譏哂,撇嘴道:「你也無須多禮,咱們彼此利用。」他左手一伸,陡地拔去了皇甫星的鐵劍,隨手一按,插入地面,深沒至柄。 皇甫星愕然道:「老前輩這是幹什麼?」 寒潭叟哈哈大笑,道:「睹物思人,老夫留個紀念。」 皇甫星蹙眉道:「這是晚輩的防身利器。」 寒潭叟將手一擺,道:「用不著,老夫一招掌法,比你這鐵劍強得多了。」 皇甫星心頭大急,道:「這鐵劍是晚輩的先父所賜,當時曾經告誡晚輩,劍在人在,劍亡人亡……」 寒潭叟敞聲狂笑,良久之後,始才抑住笑聲,悄聲說道:「那就再好不過,你設法盜回老夫的金劍,老夫還你的兵器,另外尚有好處給你。」 皇甫星勃然大怒,道:「原來你昨夜講的都是真話……」 寒潭叟截口道:「真的多,假的少,老夫也拿不准白老兒是否來過,你去碰運氣,果然要死,帶著這把鐵劍也沒有用。」 皇甫星恚怒異常,但知多說無益,無可奈何,猛一頓足,縱身躍起,抓住繩索向上攀去。 他困在潭底將近一月,每日勤練武功,內傷早已痊癒,這時攀繩上升,捷逾猿猴,一會工夫便出了這龐大的深潭。 轉眼一望,四外冷冷清清,一個身形修長的紫袍老者,手執繩端,一人站在潭邊。 這紫袍老者頦下三綹青須,面色晶瑩,恍若美玉,臉上的神情既非冷漠,卻又毫無暖意,令人一見頓起無法接近之感。 皇甫星一瞧這人,立即想到白嘯天身上,口齒一張,欲待動問,但見他臉上的神情,顯然不會答理自己,話到唇邊,不禁縮了回去。 那紫袍老者朝皇甫星略略一望,旋即收挽繩索,繩索挽好,立即轉身走去,皇甫星微微一怔,舉步跟隨在後。 兩人默默行走,出了黃旗界限,轉入一條幽篁小徑,忽見白君儀立在一旁,另有一個相貌清秀、雙目銳利如箭的中年文士,那小靈和一個青衣童子立在兩人身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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