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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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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陽光刺目痛 佛門殺劫臨 金杖輕歎了一聲,搖頭道:「師兄,不知怎麼的,我心裡怕得緊;萬一事機敗露,你我想活命可就千難萬難了!」 金錫聽他這麼一說,禁不住呆了呆,剔眉道:「萬無一失,走吧。」 金杖又歎息一聲,探手入懷,摸出了一串綿繩。在武林眾多兵器之中,這是最斯文的一種,通身上下不帶一絲半點鐵器,是用極為堅韌的綿線編織而成,約有龍眼般粗細,首尾兩端系有拳頭大小的兩顆綿錘。使用時,只要一經著物即自行繞轉,首端綿錘一搭下來,即可形成死結,視出手人腕力強弱而形成不同傷害程度。 大體上說來,這種兵器多用以夜間突襲或是徒手教習;真正用以陣上對敵,尚不多見。 金錫和尚這時將僧衣下擺揚起來,掖在腰帶上。大敵當前,自然不敢大意,當下深深提起一股真力,貫注於雙掌上。 他二人昔日練功,曾經習過抱樹盤根功夫,雙掌兩臂之間,功力十分驚人。 經過短時運功凝聚,四隻手掌不啻銅鑄鐵澆,足有一掌斷碑之威。 勢已如此,金杖和尚也只得硬下心來。 二人雙雙打了個手勢,各自提氣運身,輕若雲飄,來到了向陽君身前。 月影偏斜,照著向陽君魁梧的身材。二僧起步之始,尚清楚地聞得對方發自鼻咽間沉重的鼾聲。 只是這一刹間,二人方自站定,對方鼾聲忽然中止! 兩個人嚇得頓時停下身子,連大氣也不敢喘,這當口兒可真應上了進退維谷那句話。 向陽君雖然止住了鼾聲,可仍然保持著原來的姿態,垂著老長的一根大髮辮,甚至於連頭也沒抬一下。 錫、杖二僧站立在對方丈許之外,不知是心理作祟抑或其它,只覺得一顆心忐忑跳動不已,仿佛有一種隱隱向外排斥的力道,隨著對方均勻的呼吸,頗有規律地向外擴展著。 金錫和尚稍待了一會兒,見沒有什麼動靜,向金杖比了個手勢,雙雙向前踏進了幾步。 頓時,他們清楚地體覺到一種強烈的擴張之力,驀地阻隔住他們前進的勢子。 錫、杖二僧大吃一驚,第二次站住身子,這才發覺到地面上環繞著向陽君丈許之間劃了個大圓圈! 二僧這一突然發覺,更使得他們心裡怦然而驚,二人已踏入圓圈之內。 大凡一個內功深湛之士,與對手動敵時,均有戰圈設施。敵人只要在戰圈之外,對自己根本構不成威脅;反之,一經踏入戰圈之內,就說明敵我雙方形成了明確的對壘局面,勢將一搏生死了。 錫、仗二僧非泛泛之輩,當然看得出這其中孕育的無限殺機。 壞在他二人貪功過甚,如果他二人一經覺出不妙,即速退出,是能脫離險境的。只是那金錫和尚自負,總以為功力至巨,對方又在睡夢之中,即使對方以本身氣機設防示警,來個迅雷不及掩耳,獲勝的成分仍然極大。 怪在那個向陽君,其狀仍然如前。 只見他深深地埋著頭顱,頭上髮辮直垂至地,雖不聞先時鼾聲,卻出息均勻,仍似在熟睡之中。 看到這裡,錫、仗二僧匆匆交換了一下目光。 金杖和尚身軀速轉,極其快捷地繞到了向陽君背後。 他身子一經站定,便迫不及待地擲出了手裡的綿繩。 「刷」的一聲,出手的繩索,有如一條巨蛇,直向著向陽君的上半個身子套了過去。 說時遲,那時快—— 就在飛索出手的一刹那,垂著上軀、身形至為魁梧的向陽君驀地往上一挺身。「嗖」地一股勁風,發自他快速揚起的那只大髮辮。 也就在同一個時間裡,他那雙杖持在手的連鞘鐵劍霍地揚起來,不偏不倚地正好迎著了正面飛來的繩圈,「嗡」然聲中,頓時繃了個緊! 這一手大出二僧的意外。 這個人——向陽君,好像是渾身上下都生了眼睛,那條仰起的髮辮,說穿了簡直就是為對付背後敵人而設的。原來,金錫和尚在金杖的綿繩出手之時,陡然欺身而近。 他力聚雙掌,施展出全身功力,用雙撞掌方式,直擊向陽君背後。他怎麼也不曾料到,向陽君對於前後雙方的攻勢都了若指掌。尤其沒有料到的是,向陽君用以迎敵的竟是那條大髮辮。 透著疾勁的一溜子尖風,那條大辮子活像一條軟鞭,直向著金錫和尚的光頭上猛抽下來。 金錫心知厲害,緊張得很。 他那前此遞出的一雙手掌,也就顧不得再圖傷人,雙手急忙交叉著向上一揚,「噗」一聲,抓住了迎頭而來的那條發鞭! 他心裡一喜,登時雙腕力帶,叱了一聲,兩手緊緊把髮辮抓住不放。 這麼一來,向陽君頓時前後著力,受制於二憎力鉗之下。 金錫和尚雖說是雙手用力抓住對方那根大辮子,卻覺得很不輕鬆。那根足有鴨卵粗的大髮辮,似乎通體上下,充滿了一種奇怪的熱力,巨大的力道不時張縮著,使他的那雙足能抓石成粉的巨大手掌,竟然難以握住。 無獨有偶,對於他那位師弟金杖來說,情形一模一樣——被一隻連鞘的長鐵劍繃著,手裡的那根綿繩仿佛承受著萬鈞巨力。 他二人一前一後,雖然施出了全身之力,都占不了絲毫上風。 金杖目睹著向陽君那張威猛不可一世的臉,心裡萬分空虛。 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事情的演變,竟然會弄成如此進退不能的僵局。 雖說是他們各自心裡都醞釀著百千種厲害招兒,奈何一上來就一籌莫展。 在向陽君憤怒如炬的一雙目光注視之下,金杖內心起了一陣子恐懼! 「和尚!」向陽君目光注視著金杖,慢吞吞地道,「這可是你們居心不良,怪不得金某人我怒劍無情了。」 金杖和尚正不知如何應付眼前這個尷尬場面,卻聽得金錫嘴裡怒吼一聲,「師弟,上!」 「上」字方一出,他陡地打了一個箭步,切身而進,力駢五指,狀若鋼刀,直插向陽君後背。 招式方一遞出,向陽君怒吼一聲:「好!」 ——寶劍出鞘,「唏哩」一聲脆響! 力扯著綿繩的金杖只覺得手裡繩索驀地一松,情不自禁地向後面打了一個跌閃。 這一招實在漂亮極了。 迎著晨曦的微光,眼看著向陽君那口出鞘長劍,閃電似地亮了一亮。這口劍不是奔向正面的金杖,而是照顧身後的金錫。 可憐金錫作夢也沒有想到對方這口神來之劍是對他而來,加之他求功心切,欺身過近,再想閃躲哪裡還來得及? 一時之間,劍光閃處,金錫的頭顱被劈成了兩半!隨著向陽君身形倒轉,金錫的屍身,足足向前撲出了丈許遠,倒臥在血泊裡。 目睹著師兄的慘死,金杖和尚由不住嚇了個魂飛魄散。三十年休戚與共,這份情誼,自非言語所能形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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