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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那麼你就跟我走一趟。」金錫盛氣淩人地道,「我二人一旦聯手,那廝絕難逃得了。想想看,如果我二人擒住了他,該是何等光彩之事?」

  金杖被他說得心裡一動,臉上現出猶豫表情。

  「放心吧。」金錫和尚慫恿道:「我們不過試一試,沒有機會也就算了。」

  金杖被說得心裡活動了,點頭道:「好吧,我們只去看看,你可千萬不要惹事。」

  金錫道:「這是自然!」說罷,即頭前帶路。

  金杖一向順從這個師兄慣了,再者他二人一同從佛、一同習武,三十年如一日,真是親同手足;所練武功又多為聯手卻敵之招,自不忍師兄單身涉險——這時,自忖拗不過金錫,歎息一聲,只得隨之前往。

  他二人一身武功,確實不弱,較之那位住持大師摩雲來,真不知要高明多少。

  這時,他二人一經展開輕功,宛若兩隻深霄大雁。但見兔起鶻落,快若飄風,只消一刻,已翻下眼前山崗,來到了位處半山之間的達雲寺前殿。

  大敵當前,他二人不得不心存仔細。

  離著前殿約有半箭之遙,他二人放慢了腳步。

  站立在山道上,打量著前殿正門,即見兩個站更的和尚左右並立——由殿門到裡面正殿還有一段距離,也不知那個「向陽君」現在哪裡?

  金杖遙遙向著門前兩個僧人招了招手,二僧之一頓時會意,左右看了一眼,匆匆來到面前。

  「弟子培真,參見兩位師父!」那和尚一邊說話,雙手合十,向著二人深深一揖。

  金錫道:「不必多禮,那人還在麼?」

  培真和尚點頭道:「師父說的是那個姓金的施主?」

  金錫道:「不錯,就是他。」

  培真小和尚往後面瞧了一眼,趨前一步,小聲道:「回稟二位師父,那位金施主可真是一個怪人。」

  金杖道:「怎麼回事?你慢慢地說。」

  「是!」培真小和尚說,「剛才弟子為他送水進去的時候,見他蜷著一條腿,倚著門板睡著了!」

  二僧對看一眼,金錫冰冷冷地道:「胡說,天下哪有站著睡覺的道理?你怎麼知道他睡著了?」

  小和尚道:「弟子清清楚楚聽見他發出鼾聲,一定錯不了。」

  金錫冷笑一聲,道:「現在還在睡麼?」

  「還在睡——」小和尚立刻道,「不過他睡的很機警,弟子雖然行動很輕,而且離他很遠,還是把他弄醒了。他睜開眼看了我一眼,告訴我沒有事不許再進去,否則格殺勿論。弟子一害怕,就跑出來了。」

  金杖輕歎一聲,對金錫道:「我看,我們還是謹慎一點好,先回去吧!」

  金錫搖搖頭道:「哪有這麼好的事,既然來了,總要看個清楚。」

  遂向那個叫培真的小和尚道:「我們想去看看他,你看方便麼?」

  培真小和尚想了一下,道:「有個地方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二位師父請隨弟子來!」

  金杖道:「你要小心,千萬不能被他發覺。」

  培真小和尚道:「師父請放心,這地方最隱秘,他絕對不會發覺的。」說罷,轉身帶路。

  二僧跟著培真繞向前殿側面,培真回頭以手按唇,輕輕噓了一聲。三人腳步放得極輕,前進了數百步,來到了偏殿院牆一角。

  小和尚推開了一扇門,回身道:「這裡最安全,上面是藏經閣,可從側面清楚地看見他。弟子職責所在,不敢怠忽,就向二位師父告辭了。」

  金錫點點頭,揮手道:「好吧,你去吧。」

  小和尚離開之後,二僧循梯上樓——那樓梯久年失修,足踏其上,連連晃動不已,不時地發出「吱吱」聲。

  二僧心中一驚,對看一眼,暗提真力,頓時身輕如燕,極其輕微地登上樓廊。

  這處藏經閣,年久廢置,早已無人問津,樓梯上積滿了塵灰,四下裡佈滿了蛛網,二人弄了個滿頭滿臉,甚是狼狽。

  小和尚帶來的這個地方,果然是個隱秘所在。由於地處斜角,距離前殿尚有一大段距離。雖然如此,站在樓廊一角,卻可以把整個前殿打量得十分清楚。

  二僧幾乎沒有怎麼費事,立刻就發覺了那個怪客——向陽君。

  果然正如小和尚所說,夜月之下,只見向陽君金貞觀倚身殿門,蜷著一條腿,金雞獨立似地站在那裡。

  二僧因有了小和尚的一番話,覺得向陽君是在入睡——

  只是這種睡眠的姿態,未免太怪了一些!

  他二人是第一次見到向陽君,想不到對主竟是個身材高大、意態軒昂的漢子。目睹之下,不禁嚇了一跳。

  淡月斜掛天際,辰星寥落,天色雖然黝黑如故,只是慣於早起的人都知道,天色不久就要亮了。二僧借著閣簷的陰影掩飾著身子,繼續遠遠打量著向陽君。

  只見他七尺高軀略略前傾,腰背部分倚靠著門扉,一顆頭搭垂向前,黑光油亮的大辮子直垂下來,辮梢部分幾乎已經挨著了地面,雖然是蜷著一條腿靠獨腳站立,左右手卻把持著一口長匣鐵劍,以劍鞘的尖部,支點著地面,借在保持著身軀的平衡。

  他身上那一襲繡著旭日東昇的湖青色長衫,無論什麼時候,都給人以驚心動魄之感。

  「真是一個怪物!」金仗一面打量著,小聲與身邊的金錫道,「看來,他是真睡著了!」

  金錫冷笑道:「聽掌寺方丈說,這人深精太陽神功——太陽要在白天才會出來,難怪他熬不住這漫漫的長夜!」

  金杖道:「話雖如此,這個人畢竟武功高不可測,你難道忘了住持師父方才說的話了嗎?」

  金錫道:「我打算過去看看!」

  金杖搖頭道:「不可!」

  話方出口,金錫身軀一長,已飄身下地,金杖再想招呼已是不及,不禁吃了一驚。

  只見金錫用力一路提聚丹田,身若飛羽飄空,轉瞬之間向著向陽君身邊襲了過去。金杖在樓閣上看得汗毛直豎,卻又不能出聲招呼,急出了一身冷汗。

  金錫和尚真個膽子不小,一個人施展輕功,倏起倏落,轉瞬間來到向陽君丈許左右站住。打量了一刻之後,遂又轉過身來,一路騰縱如飛,須臾轉回藏經閣樓。

  金杖一把抓住他說:「你好大的膽子!夠了,夠了,我們回去吧!」

  金錫掙開他,道:「你聽著,這廝真睡著了,鼾聲如雷,正是下手的最好時機。」

  金杖心中一動,卻又搖頭苦笑道:「這件事關係太大,千萬造次不得,我們還是走吧。」

  金錫冷哼了一聲,道:「既然你也同住持師父那樣怕事,那就先回去吧,我獨自一人也能擒下這廝——」

  這和尚真地恃強,轉身待去。

  金杖拉住他道:「好,好,我同你一起去就是。只是這件事千萬大意不得,你預備怎麼出手?」

  金錫想了想,道:「你我二人由左右包抄上去,同時下手,用閃電左右連環手傷他兩肋,只一招就可將他擺平!」

  金杖搖搖頭道:「這樣怕不妥當!」

  「怎麼不妥當?」

  金杖道:「連環雙手是重手法,施展起來,怕要費許多力道。那樣一來,我們人還未到,只怕足下先就帶出了聲音,豈不把他給驚醒了?」

  金錫怔了一下,點頭道:「這話也有道理,依你之見呢?」

  金杖想了想,道:「我隨身帶有授徒時的綿繩一根,可以在丈許以外飛出。將他拿住後,然再施展點穴法將他制住,這樣可好?」

  金錫想了想,點頭道:「好,我們就這麼著。你一拋繩子,我就上去,咱們給他來個措手不及。」

  說時,師兄弟二人雙雙飄身而下。

  論及他二人武功,確實有過人之處。壯大的軀體落下地面,竟然不曾帶出一點點聲音。

  一陣夜風迎面吹來,金杖由不住激靈靈打了一個冷戰。陡然間,他內心起了一陣恐懼……

  金錫見狀旋身而回,拉了他一下,小聲道:「你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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