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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失頭

  天交三鼓,屋子裡冷得厲害。

  老掌櫃的獨自個喝著悶酒,久等袁菊辰不回,一個人冷冷清清,只覺著六神無主,坐立不安。

  這番感觸,前所未有,卻是為何?

  推開窗戶向外面看看,陰雲一片,正好遮住了月亮,院子裡黑得緊,今天夜裡比往常都要冷,直仿佛冬天提早來臨,有點像要下雪的那種味道。

  關上窗戶,一個人直納悶兒。

  想想袁菊辰去了甚久,以他那般腳程,應是來去有餘,莫非是洪巡撫那邊有了準備,事不稱心?

  這麼一想,他可就更是心裡不寧——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真後悔剛才沒有堅持跟他一塊去,自己一身功夫,雖不如他,但這一帶輕車熟路,行動起來,應是方便多了。

  冷得吃不住。

  找了件老皮襖披上,收拾著想去生個火,耳邊上卻聽見馬房裡牲口打響鼻的聲音。

  敢情是忘了給牲口上料啦!

  所謂的「馬不食夜草不肥」,餵牲口講究在夜裡。再想著天冷了,也應該給牲口身上蓋上些什麼……

  這就轉身站起,找著燈籠,點著了,風門乍開,屋子裡的燈又給刮滅了。

  「我他娘今天夜裡是咋搞的?掉了魂兒?」

  心裡嘀咕著,腳下一腳深一腳淺,盡是稀泥,大水早就退了,滿屋子的客人走得乾乾淨淨,一個不剩,寒夜裡倍覺淒涼。

  牲口猶自不停地打著噗嚕。

  老掌櫃的用燈寵照照,兩匹馬一匹驢子,一個不少。

  把燈籠掛好,挽起袖子,用鋼叉拌和著草料,剛要往盆子裡盛,猛可裡身後背脊發冷。

  「姓桑的你幹的好事!」一個冰冷聲音說:「爺爺來給你要命來啦!」

  桑樹陡地心裡一驚,修地回頭。

  卻是才轉過一半,一片刀風已當頭而落。其勢之快,間不容緩。

  桑樹驀地向右面一個打閃,就勢飛叉以迎,卻是慢了一步,來人刀勢絕快,手法迥異。取勢迂回,「噗」地一聲,劈中老掌櫃的右臂。連同手上鋼叉帶著一隻血淋淋的右手臂腕,一併斬落下來。

  「啊喲……」

  一個骨碌翻出了七尺開外,只疼得他渾身打顫,鮮血如注,霎時間染了一身,連同地上的草料都染紅了。

  驚惶失魂的一霎,老掌櫃的這才看清了。

  昏暗燈光裡,眼前小小馬廄,竟藏著三個人——兩男一女。

  不容他辨認。眼前人影乍現,一個躍身而前。

  桑樹空有一身武功,竟是不及施展,一上來失了右臂,更是痛徹心肺,強忍著施了個「鯉魚打挺」,還不及躍起一半,已為來人「噗」地一腳踏住了前胸,踩了個結實。

  「你……你們是……」

  一句話還未說出,己痛得全身打顫。

  面前這個人,頭束白巾,黃臉高顴,一身土著打扮,以前不曾見過。

  「老小子,你好大的膽子,姓袁的給了你多少好處,你這麼護著他,居然敢暗算我們的人?」

  話聲未頓,身後持刀、留有絡腮鬍子的一個已怒聲道:「多說些什麼,打發他上西天算了!」

  話聲未已,手起刀落,「噗哧」聲裡,血光怒現,已結果了桑樹性命。

  女的一個擰身向前,叱說:「殺得好,割下他的『瓢子』(注:黑話『人頭』之意)給姓袁的當見面禮!」

  隨即掄起七星長劍,哢嚓一聲,斬下了老掌櫃人頭。

  遠處傳過來梆子聲一一三更三點。

  好淒涼漫長的殺人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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