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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凶訊

  袁菊辰繞到了這一面角落。

  依然是靜悄悄,不見一些動靜。

  忽然,他聽見了一隅馬廄裡,傳過來牲口的「響鼻」聲音。

  便是這一點異於尋常的啟示,使得他乍有所警,猛可裡身勢前縱,起落之間,撲向馬廄。

  馬廄裡黑漆一片,卻在一隅角落處,懸掛著一盞極是昏暗的「氣死風燈」,所能見到的光度,也只在尋丈之間。

  袁菊辰認定了這一面的事有蹊蹺,卻非無的放矢——即在他飛縱的身勢,方一臨近馬廄當前,猛可裡「嘶」的一聲細響,兩點銀星,已臨當前。

  對方頗似深精暗器的名家,施展的是「彈指飛丸」暗器手法,一法二丸,並排而馳,直認著袁菊辰一雙眼睛打來。

  這就證明袁菊辰所見不差。

  敢情是「那個人」真的藏在這裡了。

  袁菊辰一聲冷笑,反手一抄,「叮」的一聲由側面把一雙「亮銀丸」抄在掌內。

  便在這一霎,一條人影「哧」地騰身而起,狸貓似的已躥上了西邊院牆。

  「噗嚕嚕——」長衣下擺疾振有聲。

  對方這人——「病大蟲」管同,卻像是不戰而遁,腳尖方及牆角的一霎,沉肩甩手,「嘶」地又發出了暗器「亮銀丸」。

  依然兩粒並排,卻是上下之式。上取咽喉,下奔小腹,夾著尖銳的破空之聲,一閃而至。

  袁菊辰早在對方出手的同時,騰身而起,一縷炊煙般的輕巧,身騰夜空,對方的兩粒銀丸,饒是不失準頭,卻也打了個空,「叭!叭!」分別打在了粉牆之上,由於勁道十足,竟深深嵌入牆內。

  ——迎合著袁菊辰自空墜落的身子,「病大蟲」管同一個疾翻,驚魂一瞥的當兒,展出了兵刃「十三節亮銀軟鞭。」

  這條軟兵刃原是緊束腰際,隨著他的出手「唰啦啦」揮灑出大片銀光,一式「撥風盤打」,直向袁菊辰當頭直揮而下。

  袁菊辰再也不閃身回避,長劍「吹雪」,隨著他猝然下落的身勢,「太公釣魚」鏗鏘一聲,已與對方十三節亮銀軟鞭迎在了一塊。

  由於這口古劍過於銳利,加上袁菊辰內力十足,「嗆」的一響,竟把對方細長的鞭身,削下了老長的一截。

  十三節變成了十一節。

  「病大蟲」管同一驚之下,嚇出了一身冷汗,腳下用力,忙向側面縱身而出,落身於院牆之外。

  認准了對方縱出的勢子,袁菊辰抖手發出了銀丸——原物奉還。

  「打!」

  「病大蟲」管同一個滾身之勢,唰啦啦揮鞭以迎,打落了一雙銀丸,袁菊辰的身子卻已似抄波燕子,極其輕靈地來到了近剛。

  劍花輕盤,一劍當心而刺。

  管同「嘿」了一聲,揮鞭待振的一霎,才發覺到手上軟鞭,已為對方抄在了手上。

  一驚之下,再想回身,已似不及,「噗哧!」已為對方手上長劍貫穿了前胸。

  一沾即退。

  隨著袁菊辰躍出的身子,「病大蟲」管同身子一連晃了幾晃,才緩緩地倒了下來。

  堂屋裡燈光未熄。

  許驛丞獨自個在喝著悶酒——要不是為了還有二十兩銀子好拿,他早就去睡了。

  三個人去了半天,一點消息也沒有……

  這透著有些「玄」。

  難道說哥三個早就完了事,招呼也不打一聲,便自走了?果真如此,那可就太不夠意思。

  越想越是坐不住,就掌燈站起來,到外面瞧瞧去。

  從衣架上拿起了棉斗篷披上,再點了個油紙燈籠,轉身走向門前,剛要起手開門的一霎,風門自開,「呼」地帶進了一陣子寒風。

  一個人鬼魅似地閃了進來。

  「啊喲……」

  許驛丞驚呼一聲,仰身就倒,卻是這個人出手極快,左掌輕探「噗」地已抓住了他右面肩頭。

  許驛丞叫聲未已,對方手上一口冷森森的長劍,已經比在了咽喉上。

  緊接著這個人左手鬆開,放開了緊抓住的對方肩頭,許驛丞抖顫顫地後退了好幾步,「砰」地撞在牆上。

  饒是如此,仍然未能躲過對方的寶劍。鋒利刺眼的劍尖,猶自比著他的喉嚨,感覺著對方劍尖分明已處及肌膚。任何情況下,只消順勢略推必當濺血當場。

  許驛丞直嚇得牙齒打戰,目光望處,才發覺站在眼前的這個人,不是別個,竟是後院臥病在床的那個姓袁的。

  他竟然還沒有死?

  一驚之下,面色慘變,只覺著全身打顫,差一點倒了下來。

  「你……你沒有……」

  「不錯,我還沒死!」

  袁菊辰冷銳的眸子,直直向他逼視著:「我要是死了,天下也就沒有『公理』兩個字了!」

  「是……」許驛丞抖顫著:「他們……他們三個呢?」

  「死了!」

  「噢……」直覺著眼前金星亂冒,許驛丞簡直要昏了過去。

  「你……別……別下手……」

  「那可得看你是不是實話實說了!」

  「我說……說……」

  「要是有半句虛假,別怪我劍下無情。」袁菊辰聲音裡透著冷:「剛才來的那三個人,是幹什麼的?」

  「他們……他們是總兵大人的當差……隨身護衛……」

  「為什麼要對我下毒手?」

  「這個……因為……這是大人的交代……」

  「大人交代要殺我?」

  「不是……」

  「那是為什麼?」

  劍勢略前,許驛丞「啊喲」一聲,順著脖子直向下麵滴血,冷冰的劍尖分明已抵住了他的喉管,只消前進少許,必死無疑。

  「我說……我說……」

  許驛丞張著大嘴,直向裡面吸氣,整個身子抖成了一片:「這不關我的事……是洪大人的命令……要殺潘……潘家的人。」

  袁菊辰神色一震,簡直難以置信。

  「為什麼?」

  「為……這我就不知道了……」許驛丞張著大嘴倒氣兒,「侯百戶奉命,半路迎接……要害潘家母女性命……他臨走以前交代,要把你……好好看著……」

  「我明白了!」

  袁菊辰緩緩點了一下頭:「所以派他們三個來暗算我,是不是?」

  「是……這是他們……不是我!」

  「再問你一聲,潘家母女……怎麼樣了?已經死了?」眼睛一酸,一時熱淚泉湧。

  「這……」許驛丞哆嗦道:「我不知道。」

  袁菊辰「哼」了一聲:「他們走的是哪一條路?去哪裡?說!」

  一股子血,由許驛丞脖了浸出來。不知怎麼回事,手勁兒施大了一點,許驛丞那一邊可就萬萬吃受不住了,身子一連抽了幾抽,便癱了下來。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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