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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殺人夜

  天亮前後。

  一頓酒飯吃喝,總算侍候完事。許驛丞領著三個煞星,悄悄走出堂屋。

  半輪殘月已複黯淡,這一面適當老榕樹的大片陰影,尤其黑得緊。

  在許驛丞陪同之下,三個人各處走了一轉,跨進了後進院子,便是裡面的上房三間。

  「就是左面的那一扇。」許太平的聲音低到不能再低:「看見了吧,多多偏勞,兄弟在前面候著,這就不奉陪了!」

  「去你的吧!」

  老頭子揮了一下手,許太平皇恩大赦似地即抽身而退,臨去的一霎,卻不忘囑咐:

  「小心著點兒,聽侯百戶說,他身上有功夫……」

  這一點不用他饒舌,姓侯的早關照過了。

  好漢就怕病來磨,就算他真有功夫又怎麼樣?一來有病,二來還在睡夢之中,更何況哥兒三個有備而來,怕他個球!

  許驛丞退出。

  三個人燕子也似地紛飛而走。

  好快的勢子。俟到許太平聞聲而警,回頭再打量,卻已不見了對方三人的身影。

  彼此相識,頗有時日,只當是三個油嘴混混,哪有什麼能耐?這一霎才知道,敢情人家身上還真有本事,牛皮不是吹的。這就回去堂屋,獨自個再喝兩盅吧!

  輕輕地用手一推,房門就開了。

  黑臉漢子一動也不動地站在當前,等了好一陣子,才閃身進入。

  憑著他老練的眸子,即使在黑暗之中,也能約摸著看見個大概,床上確是睡著個人。

  頭朝裡,屁股朝外——是「拱」著身子的那種睡相。

  聽不見沉重的呼吸聲音,涼颼颼的,屋子裡滿是清風,窗扇緊閉,卻是為何?

  原來是斜側上方,那一面小小透氣的天窗敞開著。這就難怪了。

  「反手金刀」方大可——這個外號可不是「浪得虛名」,早先未跟隨洪大人當差以前,哥兒三個在江湖上已小有名氣,冀北一帶,提起「燕山三狼」,多有耳聞。

  「紫蠍子」孫九。

  「病大蟲」管同。

  「反手金刀」方大可。

  哥兒三個今夜可都沒閑著,全卯上了,卻由「反手金刀」方大可打了頭陣。

  打斜刺「天窗」吹過來的這股子賊風,冷颼颼地侵入毛髮,直覺得令人心裡發毛。方大可刀交右手,這「反手金刀」一式。左右施展,最是拿手。老長的一截刀身,反掄臂後,幾至全然不顯。

  隨著他的一式前撲,腳尖飛點,「呼」地已竄身床前,緊跟著的一手「推窗望月」,拉動著右手的長刀,「噗哧」一聲,已把床上人切開兩半。

  刀鋒不謂不快,動作也夠俐落,只是一樣,「人頭」不對。

  說白了,這一刀「切」的不是人。

  倒像是一團棉花。

  方大可刀勢方出,頓知不妙,收刀、旋身,夜鳥似的一個打轉,呼地撤身四尺開外。緊跟著長身直立,紙人也似地直向牆上貼去。

  這一手「藏影」之術,方大可施展得極是老練,用以失風夜戰,常能於一擊不中之後,立於不敗之地。只是今夜晚他可是遇見「鬼」了。

  方大可紙片兒似的身子,方向牆上一貼,卻是一個人先他一步,或許更早一點,早就「貼」在那裡了。

  鬼影子也似的,那人的一隻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極其自然地便攀著了他頸項。

  一收而緊,力逾萬鈞。

  這一手無疑是「無極門」的「金剛鐵腕」之術,暗中人堪稱深得三昧,施展得極是老道,伸、曲、盤、扣,宛若一式,不容方大可有所知覺,已落身敵手,再想轉動,哪裡還來得及。

  隨著這人右腕的一式急收.方大可只覺著眼前一陣子發黑,金星亂冒,頓時岔過了氣去。

  隨著這人的一隻大手,五指箕開,同時間已按在了他的「心坎」穴脈。

  一股勁道,緊叩前心。

  「反手金刀」方大可陡然打了個哆嗦,長刀嗒然而垂,便自一聲不吭,七孔流血而亡。

  神不知,鬼不曉,匕首不驚,一條人命便自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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