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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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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之客 正是由於眼前那一團燈光,使得他吃了一驚,隨即發覺到敢情天已經黑了。 耳邊傳來窸窣聲響,眼看著那團燈光漸漸向自己行迎過來。 袁菊辰猝然一驚之下,待將出聲喝問,不知怎麼一來,他卻止住了這個衝動。 長劍「吹雪」猶自在手裡抓著。 這個突然的警覺,終使他心裡大為放鬆。即使在病傷之中,兵刃在手,也足能發揮相當功力,端看對方來人到底是何等角色,再定行止。 火光閃爍,照著來人那一張瘦削的臉,細長的脖子——原來是他! 許驛丞,許太平。 袁菊辰一顆提著的心總算放了下去。 「許老爺,這是幹什麼來了?」 「啊!」 像是嚇了一跳,許驛丞忽然站住:「你……還沒睡著?我來瞧瞧你的病怎麼樣了。」 說時,他已移步而近,用手裡的油紙燈籠高舉起向他臉上照著。 袁菊辰將長劍藏置身側,只向他點了一下頭,表示感激。 「噢……瞧著是好多了,肚子餓不餓?要吃點什麼不要?」 「不必了,謝謝。」 一面說,袁菊辰已撐著坐起來。 「不……睡下,睡下。」 他倒是還真關心,伸出一隻瘦手,摸著他的額頭:「噢噢……不燒了,不燒了,這就好了,好了!」 再用燈照照一旁桌上:「給弄個暖壺,盛點熱水,看看少些什麼只管招呼,甭客氣!」 鼻子裡哼哼卿卿,東照照西照照,這才轉身走了。 人不可貌相。 像許驛丞這個樣,臉上沒四兩肉,腦後見腮的德性,倒有這麼一顆好心! 袁菊辰心裡相當納悶兒。 遠處傳過來敲梆子的聲音。 三更三點。 夜可是深得緊。 喝了一碗熱水,一面運功調息,發了些汗,這會袁菊辰感覺著輕快多了。 他知道自己這條命是揀回來了。 常聽人言,江湖黑道有劇毒「子午穿心散」,施之暗器,順血而流,中人心臟必死無疑。看來對方那個婆娘所施展正是此物,卻是更有甚之,用之以細小飛針,設非是自己內功精湛,不使毒氣攻心,加以毒針又恰恰夾在骨節縫中,二者只疏其一,自己這條性命也難以保全,這時想來,兀自不寒而慄。 毒質雖去,元氣卻已大傷,非一兩天即能復原,不得不耐下性子,在這「雙靈驛」站暫住下來。 卻是方才水喝多了,小腹脹得發慌。 袁菊辰懶散地由床上下來,披上件外衣,把「吹雪」長劍連同劍鞘權作手杖,緩緩來到後面院子。 茅廁在馬廄旁邊,不待走近,已是臭氣熏天,另一面是沃沃田野,也就不必受罪,倚著一棵大樹,就地解放,倒也乾脆。 人真是極其脆弱,以他那般結實強壯的身子,一次病下來,不過在床上躺了兩天,感覺著竟是這般的輕飄。頭重腳輕,搖搖欲墜,像是一陣大風也能把自己刮倒了。 天色清明,星皎雲淨。想是日間的那陣子雨,把雲霧一攪而清,此刻看來便只是一脈清輝。月光影裡,萬物靜觀,無限透剔玲瓏,卻是蕭蕭夜風,帶給人幾許寒意,再見落葉的飄零,感覺著像秋事已深了。 袁菊辰有一絲落寞的傷感,這悵悵愁懷,卻不知向誰人傾訴? 為何那個姑娘——潔姑娘的美麗面靨,又自浮上了他的眼簾。 他想:她們此刻到了哪裡?如果沿途沒有耽擱,此刻應已是數百裡外,當在雪中山脈之間,不出一二日,也就應該到達太原了。 獨自個倚樹遐思。卻是斜刺裡的一束火光,猝然打斷了他的思維。 緊接著蹄聲得得,一個小夥計拉著三匹馬,打著盞燈遠遠走向馬廄。 如此深夜,竟然還有人來投宿? 思念方興,耳邊即已聽見了人的寒暄——便在那一隅,黑忽忽的幾個人影湊在一團。 是許驛丞的聲音,低沉、沙啞。 「三位老哥辛苦了,等了一天,請進,請進!」 一個人說:「人呢!還在嗎?」 「在在……」許驛丞聲音很低:「睡了,睡了……還病著。」 「好!」那人喝風似地笑著,三四個人在許驛丞帶領之下,進了驛站堂屋,房門隨即關上。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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