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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前李後

  大黃狗「呼」地一下,撲到了跟前。

  彩蓮嚇得一聲尖叫,躲在了潔姑娘身後。

  「袁先生,小姐看你來啦!快把狗看住……」

  倒是不必——狗是認得主人的。只是在潔姑娘身邊「撤歡兒」,圍著她團團打轉。

  然後在袁先生輕輕的一聲呼喚之下,乖乖地走向一旁,伏身不動,簡直像一隻小貓一樣的溫順服帖。

  隨後那個人頎長的身影,緩緩由地上站起來,略似有些意外的那種表情,向潔姑娘注視著。

  竟然連聲招呼也不打。

  「袁先生……」潔姑娘輕輕地喚了一聲,一時才警覺到下麵無話可說。

  她奉母親之命,原是向一些待要離開的故舊先生禮貌辭謝告別,該發的銀子,顯然都已發完,卻是萬萬沒有想到,竟「疏忽」了眼前的這一位。

  這個人到底是該留下來,還是和其他人一樣打發他走呢,張管事既沒提起,母親也沒有交代,這一霎的面對,卻又該如何處理才好。

  便只這麼稱呼了一聲,一時無言以繼,只是傻傻地向對方看著。

  姓「袁」的竟然也是好涵養,一句話也不說。

  彼此便只是默默無言地互相看著。

  對於已死的長者,他由衷地有一番哀悼,這一霎,在面對著死者身歿後唯一的愛女之時,豈能沒有一些感觸?

  只是嘴裡的那根舌頭,天生不會說些動聽的話。特別是當著對方姑娘家,更不知如何表述才好。

  倒是彩蓮機伶,一句話說出了關鍵所在:

  「小姐是問你,張管事可來過了?」

  「對了,」潔姑娘這才轉過彎兒來:「張管事可來看過先生?」

  袁菊辰點點頭說:「來過了。」

  那一雙含蓄著深邃意志的眼睛,在潔姑娘臉上轉了一轉,終於明白了對方的來意。

  「我已經跟他說過了……等護送夫人和姑娘到了山西,便自離開。」

  「噢?」潔姑娘有一絲意外的驚喜:「原來是這樣……」

  一聽說他要護送自己和母親到山西,心裡真有種說不出的喜悅,由不住再一次地向這個人「盯」了一眼。

  「謝謝你……」她說:「只是太麻煩你了。」

  「沒有關係,」袁菊辰搖頭道:「去山西,對我來說,其實是順路,拐不了多大的彎兒。」

  說時微笑了一下,牙齒潔白整齊。

  隨即向潔姑娘微微欠身為禮,便轉過了身子。

  隨即,在西面落日餘暉的映視裡,他頎長的身子,邁進了眼前那小小木屋,便不再出來。

  潘夫人微微一笑說:「我也把他給忘了,剛才張管事的來給我說過了,很好的一個小孩,寫寫算算都很能應付,有他跟著一路上也有個照應。好吧,難得他一片好心,你爹總算沒有白疼了他……」

  潔姑娘見母親答應,心裡也很開心。

  也說不上什麼原因,自從剛才匆匆一見之下,對方姓袁的那個頎長的身影,略有沉鬱的臉上表情,在自己心裡,竟深深留下了印象。

  「他跟咱們是親戚?」

  潔姑娘仰著臉看著母親,心裡透著好奇。

  「哪是什麼親戚!」潘夫人說:「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像是他的爺爺跟你的爺爺是結拜兄弟,你父親常說他爺爺是個很奇怪的人,有一身很好的武功……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也沒弄清楚。」

  潔姑娘點點頭說:「這麼說起來,我們是三代的世交了,怎麼他這個人……」

  才說到這裡,彩蓮進來說:「李府裡來了兩個人,張管事正陪著來見夫人。」

  潘夫人點點頭說:「知道了。」轉向女兒說:「是李老大人派的人來了!」

  張厚、李福。

  挺體面、健壯的兩條漢子。

  姓張的濃眉大眼、膀大腰圓。姓李的略瘦偏高,一雙眸子湛湛有神,更似透著精神。

  兩個人,都是李東陽老大人的近身侍衛,忠心報主自是不在話下,今次山西投親,任重道遠,老大人為念故情,特別打發他們兩個沿途護送,顯然有特別含意。

  有書信為憑:

  「潘夫人妝次:朝中風傳有人逆圖對府上不利,居家謹慎,速速上道。
  謹著張厚、李福至府聽差,二介精通武藝,可以深信,一切心照不宣。
  節哀順便,自求多福。東陽頓首」

  潘夫人閱後神色一變,點點頭說:「我知道了……」隨即把來函撕得粉碎。

  張厚、李福跪下請安之後,肅手而立。看看這兩個人,頗似身手矯健,倒也忠厚持重。由於是李老相閣的特別推薦,不能不另眼相待,剛要囑咐幾句話兒,卻聽得外面一陣喧嘩聲起。

  緊接著門簾子「唰」地撩起。

  老僕潘德踉蹌奔入,臉上染滿了鮮血,大叫一聲:「刺客……殺人……」

  話聲未已,己僕倒不起。

  門簾子「嘩啦啦」再次撩起——風掣電馳般自外面閃進了三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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