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血雨濺花紅 | 上頁 下頁
五六


  「我就是為了這個事才來的!」

  陶氏二十年未曾現過身手,可是這個時候也用不著藏鋒了,一轉身,由被褥下掣出了長劍,她抬頭關照女兒道:「你照顧著彩蓮,我們往外闖!」言罷縱窗而出!

  她身子方一縱出,只聽見「嗖」一聲,一點火光射空而至,「篤」一聲射釘在窗框之下——

  敢情是一支火箭!

  「火箭」顯系特製而成的,一經著物,只聽見「波」的一聲,由箭頭一端陡地炸開了萬點銀星分濺向全屋內外各處地方,「轟」地一聲,火勢頓起!

  緊接著「嗖!嗖!」兩聲。

  一連又射來了兩支,分射向屋角與室內地板,頃刻間全室火勢大起!

  丫鬢彩蓮嚇得叫了起來!

  譚貴芝嬌叱了一聲,正想騰身而出,卻被彩蓮抱住了一條腿。

  「好小姐……帶著我,我害怕!」

  譚貴芝恨恨地罵著:「窩囊廢!」

  她本來已看見射發火箭的那個人,這一耽誤,那個人卻倏起倏落地向馬場另一處縱去。

  陶氏也發現這個射箭之人,緊跟著追了下去。

  貴芝看著地下的彩蓮,簡直像是一頭豬,其勢又不能不顧。

  當時忿忿地歎了口氣道:「你真是個廢物點心!」

  說時全屋已熊熊火起,火光裡沸騰著嗆人的砒硝松香味。兩個人被這股子怪味道嗆得直咳嗽。

  彩蓮一面咳一面喘息著道:「我要死嘍——要死啦——」

  貴芝胡亂撕了一床單子,扭成一根麻花狀的繩子,把彩蓮由地上提起來,往背上一背,然後用繩子綁了好幾道——

  不過是片刻的耽誤,房間裡早已火光大盛,門板、牆、天花板全都燃燒起來,剝剝劈劈,看上去有即將傾倒之勢。

  彩蓮嚇得眼睛都不敢睜開,只是一個勁兒地咳嗽,貴芝把她捆結實了,也來不及再搶救屋子裡的什物,慌張地騰身而出——

  她身子方一縱出,迎面一溜子火光,一支火箭迎身而近!

  譚貴芝一伸手抓住了箭杆子!只見箭身上火光流離,吱吱亂響。

  她忿怒中一抬頭,即見一條人影,方自躍向馬場正中的瞭望塔頂,身法之快,確屬個中高手。

  譚貴芝一聲清叱道:「著!」

  玉手一翻,已把手裡的那支火箭擲了出去。

  原來這種火箭,系對方獨門秘制,威力大異一般,箭頭塗有砒硝松香,一經熱到某一限度,即會自行炸開,威力驚人至極。

  譚貴芝恨極了對方這類縱火行兇之徒,一時偏又沒有趁手的暗器,是以將手中火箭權作暗器發出。

  她這種一時急智,竟然發生了奇異的效果。

  火箭射出,是用「甩手箭」的手法擲出去的,對方那人身子方自縱落瞭望塔中段,眼見如此,大吃一驚。

  按說他是發箭之人,理應知曉這類火箭的特性,偏偏他竟是一時糊塗,未曾料及。

  眼看著那支火箭迎面射到,那人情急之下,竟然以手上的雕弓向著箭上撩去。

  不撩還好,這一撩上,可就惹上了大禍,只聽見「波」的一聲脆響,箭頭火光亂冒中頓時炸了開來,形成了無數火星,四下裡亂崩亂竄。

  那人想是根本未曾料及會有此一手,頓時身上著了數顆火星,一時間燃了起來,極為狼狽地怪聲叫著,遂由瞭望塔墜了下去。

  譚貴芝身子正竄過來,再次清叱一聲,掌中劍向著這人分心就紮。

  這個人一手持弓,一時不及換手拔取兵刃,遂以手上雕弓向著貴芝劍上迎去,只聽見「卟嘣」的一聲,那弓碰著了劍刃,還有什麼好說的,當時砍為兩截。

  雙方照面的當兒,貴芝略微看了一下對方的長相——瘦長的個子,鷹鼻子鷂眼,一眼看上去就知道不是個好東西,可以斷定是個生臉,沒見過的人。

  這人穿著一襲黑色夜行衣,背後背著一口鋸齒刀,此刻一照面吃貴芝斬斷手中弓,當然大吃一驚。

  他身子急速地向一旁躍出去,就勢倒地疾滾,想把身上的火壓熄,譚貴芝哪裡容得他如此施展?緊跟著騰身過去,一連三劍。

  第一劍砍在地上,砍得泥土翻飛。

  第二劍擦衣而過,第三劍才是真正的殺招,由於那漢子生恐傷及要害,性急之下舉手以擋,貴芝這一劍正好砍在他胳膊上,當時就把他一隻胳膊給砍了下來。

  那漢子慘叫了一聲,斜刺裡穿身而起,傷痛中還忘不了招呼同伴,「吱」的吹了一聲胡哨。

  譚貴芝已飛快地把身子湊近過去,右腿飛擰著用譚家嫡傳的「弓腿」踢法,只聽得「叭」一聲,把那人球也似地踢得滾了出去。

  這時四下火光漫天!

  整個馬場都著火了,凡是有房子,可以燃燒的地方都燃燒了起來。

  火光裡,正有不少人影穿馳著,看過去好像皆與這人同樣的裝束打扮。

  這漢子被譚貴芝一腳踢倒,尚還不及爬起的當兒,只見兩條人影,一左一右同時竄到了近前。

  其中之一怒叱著道:「好小子!」

  這人正是負責馬場維護任務之一的「金槍」徐升平。

  他手裡提著一對閃閃有光短槍,一照面之下,二話不說,穿心一槍,「噗」一聲,已深入那人前胸。

  拔槍,抬腿,「砰」一聲,直把那人屍體端了出去。

  和他不約而同,自另一個方向賓士而來的是「混元掌」喬泰,兩上人看上去都是狼狽之至!

  尤其是「混元掌」喬泰,像似已經掛了彩了,滿臉是血,身上衣服也有多處被火燒破。

  一見面之下,喬泰啞著嗓子道:「大小姐,可找著你啦,太太呢?」

  貴芝道:「我娘先出來了。這些人是誰?為什麼放火?」

  徐升平大聲歎著氣,道:「會是誰?就是上次在半路上劫車的那個怪老頭子一夥的!」

  譚貴芝一聽指的是「人面狼」葛嘯山,頓時嚇了一跳!

  喬泰喘息著左顧右盼,道:「不只他一個人,來的人多啦,對方指著名要見小姐和太太,我看這事情不妙,我已吩咐大柱子,叫他套了一輛車,小姐你先走吧,我這就去找太太去!」

  譚貴芝咬著牙說:「我不走,跟這些人拚了!」

  徐升平嚇得一愕,用力跺著腳道:「小姐,你非走不可,還沒看見麼?馬場完了……」

  「對方人太多了,」喬泰抹著臉上的血,著急地道:「快走吧,再不走可來不及了,快走,快走!」

  譚貴芝嗔道:「不許哭!」

  彩蓮哭得更厲害地道:「我害怕……小姐……我們快跑吧!」

  譚貴芝雖有滿腔戰志,一時也無奈何,歎了口氣,道:「你再哭我就丟下你不管了!」

  彩蓮一聽不敢再哭了。

  四人站立處是瞭望台下一角,一時倒不易為人發覺。

  這地方也是最好觀火的地方,但見四下房舍火勢沖天。

  尤其是繞著馬場四周搭建的馬房,裡面養著兩三千匹牲口,大火中,馬群衝刺而出,馬嘶人叫,勢若雷鳴,看上去真叫人驚心動魄!

  空中火箭,還在繼續射著。

  黑夜裡也看不清楚到底來了多少人,反正是人不少。

  看著父親半生辛勞,大好的一片基業頃刻間毀於一旦,譚貴芝內心之痛苦真非言語所能形容。

  她癡癡地喃喃說道:「馬場裡的師傅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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