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血雨濺花紅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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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鬍子玉咬了一下牙齒,道:「那時,我與譚先生新入皮業界,開始只是做皮貨供應商,漸漸摸清了行路,想轉營皮貨店。想不到,梁仲舉以其壓倒性的大勢力,聯合各界,一致杯葛,致使我們那家皮貨行開張不及半年,就匆匆倒閉了!」 「這話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 「好!」那人冷冷地道:「你再說下去!」 鬍子玉二十年從來不曾啟口的話,一旦說開了,想要停止也是不能,一時滔滔不住,有問必答。 鬍子玉道:「我與譚大哥迫于生存,因銜恨梁仲舉做生意的獨霸,才不得不下此毒手。」 「怎麼下的手?」 又是一聲輕輕地歎息,稍稍停了一會兒—— 「是這樣的。」鬍子玉說道:「那梁仲舉新買了一輛油壁車,又新納了一房寵妾……」 「是荷姑吧?」 「咦——」鬍子玉一驚,道:「你怎麼知道?」 「不必多問,你說下去就是了!」 鬍子玉道:「不錯,是荷姑……梁仲舉對那個荷姑,百般的寵愛……那時候,時逢盛夏,梁仲舉每晚必偕荷姑,乘彩車至郊外乘涼遊玩。」 頓了一下,鬍子玉仰天想了一陣。時間太久了,也許他有點模糊了,但是,到底這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他是不會忘記的。 「……那一夜,譚先生和我事先喬裝為他家的車夫與跟班的……在他出門以前,先下手殺了車夫和那個叫『周福』的跟班的,我二人就冒充是他們兩個。」 「那位梁老先生莫非是瞎子不成?」 「姓梁的出門就往車子裡鑽,根本不注意坐在車前座上的車夫和跟班。」 「荷姑可曾同去?」 「同去了!」鬍子玉道,「俟他二人上了車,姓梁的吩咐去燕子磯。」 他臉上帶出了一片獰笑,並無絲毫仟悔的表情。 「——譚先生做事最稱俐落,事前事後,一向是不露出一些痕跡。就這樣,在車行燕子磯的途中,下手殺了梁仲舉和那個女人。」 「就只這麼容易?」 「就是這樣容易!」 鬍子玉與那人已十分接近了,可是他卻無從看見他的臉。 他已經是個瞎子——這一個嶄新的印象,不時地刺激著他,使他每當冀圖著要看人的時候,就會有一種新的刺痛。 現在他感覺到那個人又在冷笑了。 那人的武功,剛剛他已經領教過了,除非萬不得已,在那人要取自己的性命時,他不會再蠢到向對方出手。 「一派胡言!」那人用比冰還冷的聲音道:「說了半天,你始終隱瞞著兩件最大的事實!」 「我什麼也……沒有隱瞞!」鬍子玉聲音已經顯出了他的內怯。 那人冷笑了一聲,道:「梁老先生沒有武功麼?」 「這……」 「據我所知,」那人道,「梁氏昆仲,雖是馳名商界的聞人,事實上卻是得自青城派嫡傳的高手,以你和譚雁翎那時的武功,就是兩個人聯手,只怕也絕非梁仲舉的敵手!」 鬍子玉用力擠了一下兩個血窟窿的眼睛,好似在驚異對方的無所不知。 「是……的!他確是有武功!」 「以他之武功,是不可能死于譚雁翎之手的,否則,你和譚雁翎何須費這麼大的事還要喬裝車夫跟班?這件事不是很明顯麼!」 鬍子玉默默地點點頭,沒有吭氣,不吭氣就等於默認了。 那人又道:「還有,那個荷姑也沒有死,對不對?」 鬍子玉怔了一下,也沒有吭聲。 當然也等於承認了。 「那位梁老先生死于譚雁翎的乾元掌下是不錯的,但是,是在意識迷失之後才遭的毒手,對也不對?」 鬍子玉幾乎緊張得要站了起來。 「你怎麼知道?」 「那不關緊要,我只問是也不是?」 「確是如此!」到了這個時候,鬍子玉真是有一句說一句了—— 「那是因為他事先飲下了『蛇骨散』,一旦發作,遍體酥軟,就只有等死之一途了!」 「梁老先生何至於如此糊塗?以他素日之精明,怎會犯下這等疏忽大錯?」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說!」那人一隻手用力搭在了鬍子玉的肩上,由他掌心之內,傳出了令人不可抗拒的一股熱氣流。 這股氣流在剛一和鬍子玉全身接觸的當兒,鬍子玉全身一震,只痛得鼻子裡「哼」了一聲。 「不必如此——」鬍子玉痛得臉色發白地道:「我一切照說,只求你答允一件事!」 「說吧!」 鬍子玉道:「這件事我如道出,請閣下聽完之後,賜我一死!」 「哼!」那人冷冷哼了一聲,未置可否,但在鬍子玉聽來,卻認為他是答應了。 鬍子玉黯然說道:「那梁仲舉雖然是武技精湛,但是,他防得了外,卻防不了內。」 「這話怎麼說?」 「蛇骨散是串通了他家裡的人放下去的。」 那人呆了一下,儘量不現出吃驚的口吻道:「串通了誰?」 「串……串通的是……是——」鬍子玉感傷地搖搖頭道:「每人口下三分德,朋友你何必非要問得那麼清楚不可?」 那人道:「是非黑白是要分清楚的,你說吧!」 鬍子玉目眶裡又淌出了淚水,他緩緩搖著頭,說道:「我……我不能說……不能說!」 「你一定要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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