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血雨濺花紅 | 上頁 下頁 |
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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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徐二人行了大禮,一邊站定。 胡先生首先開口問道:「車套好了沒有?」 喬泰道:「套好了!」 胡先生說:「譚夫人和小姐要到青草湖馬場去住些日子,你們兩個跟著,請兩位多注意——」 譚老太爺一雙手摸著鬍子,囑咐道:「二位多辛苦了,為免驚動外人,二人口頭上不宜張揚——」 「金槍」徐升平道:「是!」 胡先生就由袖筒裡拿出了桑皮紙裝著的兩封銀子,遞過去,喬泰雙手接住,怔了怔—— 「先生——哪兒用得了這麼多?」 譚老爺子道:「收下吧,也許還得住些日子!」 喬泰收下了兩封銀子,胡先生在一旁道:「老爺子所以挑選二位師傅去,是想借重二位身上的本事,青草湖馬場一向沒什麼人照顧,二位去了以後,好好把那裡整頓一下,馬場裡外都該專人照顧!」 喬、徐二人應了一聲。 譚老太爺點點頭道:「你們先下去吧,記住,這件事千萬不可張揚出去!」 「是!」二武師行禮告退。 二人剛剛退出,一個穿著蔥色小襖的丫鬟跑出來,向著譚、胡請了個安道:「太太、小姐來了!」 胡先生趕忙站起來,就見軟簾揭處,那位拾掇得異常標緻的譚家大小姐譚貴芝同著一位中年美婦人由室內步出。 那婦人高高的身材,白白的皮膚,娥眉淡掃,櫻口瑤鼻,身上披著一襲銀狐披風,想系平素養尊處優,看上去比她實際年紀要顯得年輕得多,望之不過三十左右的人,其實她實際上已有四十五六了。 譚霜飛五旬成家,對於這位比他年輕二十多歲的妻子,自然是格外的寵愛,從來不曾分離過。 婦人娘家姓陶,小字錦壁,父親是著名的鏢頭「雲中客」陶松,自幼家學淵源,也曾練了一身武藝,只是拿來跟今天她自己的女兒貴芝比起來,可就差得遠了。 胡先生抱拳喚了聲:「嫂夫人——」 譚夫人含笑點首道:「胡兄弟也在。坐吧!」 譚貴芝沖著胡先生叫了聲:「大叔!」就看著她父親,撒嬌地道:「我就知道爹明天請客,怕我搗亂,故意把我和娘支走。哼!」 鬍子玉最疼這位大侄女,聞言一笑道:「姑娘,在家裡住久了,能換個地方散散心不是挺好嗎?」 譚貴芝噘嘴道:「外面又下著雨,幹什麼不等天晴了以後再走,娘——」她用手推推母親吵著道:「你勸勸爹,叫晚兩天再走嘛!」 陶氏笑了笑,道:「你這孩子早怎麼不說,現在車都套好了,走吧,你不是喜歡騎馬麼,到了馬場,可由著你的性子騎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她偷偷看了丈夫一眼,由譚霜飛的神態上可就看出來,一定是有什麼事困擾著他了,身為賢妻,處處她都依順著他。 譚霜飛這時沉下臉來,看著女兒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一個姑娘家,性子這麼野怎麼好?到青草湖,好好聽你娘和喬、徐二師傅的話,平常在馬場裡散散心無所謂,可不許往遠處跑去,知道了嗎?」 ▼第四章 勇士護花來 譚貴芝還很少見父親這麼板著臉說話,一時臊紅了臉,挺不高興地低下了頭。 胡先生忙在一旁打圓場道:「姑娘你的劍呢?」 譚貴芝繃著臉道:「在房裡呢!」 「唉——」胡先生笑道:「帶著,帶著。記著,走到哪裡功夫都不能拉下,這叫『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呀!」 陶氏笑道:「是我不要她帶的,怕她又惹禍。」 譚霜飛搖搖頭道:「不,還是帶著的好!」 那個穿著蔥色小襖的丫鬟一跳就跑回去,片刻連劍帶鏢囊一大串全拿來了。 貴芝接過來,臉上總算帶了些笑容! 「孩子,你聽著!」譚老爺子聲音很柔和地道:「這一次出門要聽話,不許跟陌生人說話,好好陪著你娘,十天半月,爹這裡事情交待清楚了就去看你們去!」 陶氏微微一怔道:「雁翎,有什麼不對麼?」 「那倒沒有,只是各地方的皮號的人都來了,關外的皮貨商人雜得很,怕她又惹事!」 陶氏松了口氣,笑笑道:「原來為這個呀,好吧,我也是悶得慌,出去散散心也好,貴芝,我們走吧!」 那個丫鬟叫「彩蓮」,卻是高興得了不得,倒只有這位大小姐好像心裡老惦記著什麼似的,只是父命難違,也只好打起精神,同著母親出了大門。 院子裡停著一輛雙馬二轅的油壁車,喬、徐二師傅早已跨坐在前座上,車門敞開著,東西雜物都裝載好了,彩蓮侍奉著小姐和陶氏上了車。 車把式小心帶著馬,直出大門。 譚老爺子站立在廳前目送著車子離開,紅潤的面頰上帶出了一種淒然,恍然如有所失的樣子。 車輪滾壓在青石板道上,發出一陣鞭轆聲。 雨倒是停了,只是大塊的黑雲兀自飄浮在天上,風也吹不開。 車過「冰河集」的時候,貴芝輕輕地揭開了車簾子向外面瞧著,她看見了「迎春坊」那座石頭樓,樓前的招牌被雨水洗刷得異常乾淨,酒簾子迎風招展,遠在十裡以外,都能清楚地看見。 譚小姐那雙靈活的眸子,越過了簾子,跳過了那塊招牌,一直向樓下食堂裡面望,下意識地想著一個人……從她漠漠的目神裡看來,她顯然是沒有看見她要看的那個人,感到有些失望。 黑黑的長睫毛失意地垂下來——她一聲不吭地盯著自己晶瑩透剔的尖尖十指。 「小姐,你這是怎麼啦?」彩蓮忍不住問,奇怪地道:「以前你不是吵著要去馬場嗎,現在好容易老爺子叫去了,你又不高興為啥呀?」 貴芝撩了一下眼皮,嗔道:「不高興嘛,要你多管!」 彩蓮平常最愛跟她鬧,有時候還頂嘴,只是現在譚太太在車上,她可不敢大放肆,碰了個釘子不敢搭碴,看著陶氏伸了一下舌頭。 過了一會兒,貴芝又推開了車後的窗戶,向著外面張望了一下—— 「迎春坊」已到了車後頭,依然是看不見那個她心裡想看見的人。 「你在看誰?」陶氏含著微笑道,「迎春坊有你認識的人麼?」 譚貴芝搖搖頭沒說話。 陶氏看著彩蓮道:「車子裡悶氣得很,你把窗戶支開,也透透新鮮兒!」 彩蓮答應著,就把兩旁的窗戶全支開。 「嗨——」彩蓮長長地吸了口氣,「還是外頭好!」 一棵棵的柏樹,在如飛的車輪裡向後倒退著,西面的冰河明如鏡子,正有一列野鴨由水草裡拍翅而起,水花滲合著一層霧氣,反映著野鴨灰白色的肚腹,盤旋著升空而起,河水泛起了漣漪,確實美極! 馬車圍繞著冰河一角跑了一程,開始進入到那條黃土驛道,兩旁襯景由柏樹換為乾旱的莊稼—— 天上的雲被風吹開了,太陽由雲角邊露出了一半臉,大地刹那間,變得有了幾分生機。 陶氏看著女兒不開朗的臉,輕歎一聲道:「你一直還不瞭解你爹的為人,他是頂要強好勝的人,也是個遇事夠小心仔細的人。我跟他這麼些年,最知道他的脾氣……現在,我判斷他可能遇見了什麼麻煩事了,要不然他不會把我們娘倆個支走!」 譚貴芝微微一怔,這一點她倒是還沒有想到。 「爹不是說皮貨商人雜,怕我惹禍的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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