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西風冷畫屏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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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極不自然的微笑,姓杜的拱了拱手:「兄弟來得魯莽,巴軒主不要怪罪才好。」 一旁的藍衣壯叟在主人巴壺公猝然現身的一霎,自然地向後撤了幾步,踏出戰圈之外,只是那一口光華粲然的緬刀,兀自把持掌內,一雙淩厲的眸子,並不因巴壺公的出現,而對敵人有所放鬆。 自一開始,他就認定了姓杜的這個敵人,而且早晚必會交手。 暗中的談倫,對現場每個人都作了一番仔細的觀察——主人巴壺公自不待言,黑翅鷹杜海波蜚聲黑道,也早已有了耳聞。 使他感興趣的倒是這個看來不相干的藍衣人——他在冷月畫軒該是一個什麼身份? 是巴軒主的親眷?不像!這裡的病人?更不像!因為壓根兒就看不出他像是有什麼病來著。 ——藍衣人必然有一身非常的武功,只看他凸出的太陽雙穴以及精華內蘊的一雙眸子即可測知。 如果談倫猜測無誤,眼前這個藍衣人的身份可就大費思忖了。 冷月軒主巴壺公曾經特別關照過,要他見怪別怪,想必與此人的居住這裡頗有關係…… 那麼,黑翅鷹杜海波的突然來到,又是為了什麼?這個謎底,很可能就將要揭開了。 「杜朋友現在總可以說出你的來意了?」 外表上一派溫和,巴壺公好整以暇地打量著對方。 杜海波面色怔了一怔,又沉下臉來:「這個……軒主,你老是明白人,有些話卻也不便明說……」 說時,那一雙淩光四射的三角眼,卻向著一旁的藍衣人看了一眼。 「不必多心!」巴壺公道:「這是我拜弟馬奇,足下大可不慮!」 黑翅鷹杜海波倒是好好地看了這個「馬奇」幾眼,雖然在他印象裡,並沒有馬奇這麼一號人物,可是他端的是不敢小瞧了這個人。 「是這麼一件事……」杜海波可不是傻子,話到唇邊可就又吞到了肚裡。 ——眼前情勢,至為明顯,一個姓馬的,已夠自己應付了,再加上主人冷月軒主,一旦動起手來,焉能討得好來? 杜海波一時改了口氣,臉上閃爍著狡黯的笑:「也許只是個傳說,說是尊駕這個冷月畫軒,收留有當今欽命要犯——官面上來往勞師動眾,更何況事憑傳聞,到底沒有準兒……所以,在下不得不來上這麼一趟,還望尊駕多多擔待,指點一二。」 說著說著,這個姓杜的,可就眯縫起一雙三角眼笑了。 言下之意,可就大費思忖,真真假假,虛實莫測,一副能大能小的架勢,倒要看巴軒主這一面如何打發了。 「哼哼!好說!」 巴壺公微微笑著:「這麼說足下已非當年草野之身,如今是在為當今朝廷效勞出差了?」 「哈——」杜海波仰天打了個哈哈:「馬杓上的蒼繩——只不過是混口飯吃吧!」 說著他那張長臉忽地罩起了一片陰森,兩隻三角眼,瞬也不瞬地盯向對方,憑著他的狡智機警,根本無須對方承認,察言觀色便也能探知一個大概。 偏偏巴壺公一派自然,臉上並不表現出絲毫異態。 「這就失禮了!」巴壺公冷冷地道:「杜上差午夜來此冷月畫軒,敢情是捉拿欽命要犯的?」 黑翅鷹杜海波一笑道:「那倒不敢……巴軒主你多包涵,這叫官差不由己……軒主,是真是假,你老就賞一句話吧!」 巴壺公搖搖頭道:「這就讓閣下你失望了……我簡直無從奉告!」 「巴軒主的意思是沒這回事兒?」 忽然他接觸到了對方淩人的眼神,又發覺到一旁那個馬奇有異,杜海波登時心頭一驚,霍地向後退了一步,那張長臉上擠出了一片笑容。 緊接著他仰天打個哈哈:「人憑一句話,佛受一炷香,巴軒主你這麼說了,就是這麼定了,在下要是還賴在這裡不走,可就是不識相了!夜深了,就不多打攪了,告辭!」 說走就走,借著拱背彎身之便,陡地拔身而起,直向著側面院牆上落去。 一旁的藍衣壯叟早已防到了他有此一手,冷叱一聲,呼地騰身直起,不偏不倚,正好攔住了黑翅鷹杜海波空中去勢。 兵刃原就在手,更是毫不留情,戛然劃出了一彎長虹,直向著杜海波身上卷了過去。 姓杜的也不是弱者。 嘴裡怪叱一聲,右手進處,憑著掌上的鋼絲軟套,竟然直向著對方那口極為鋒利的緬刀上抓去。 「唏哩!」脆響聲中,鋼爪與緬刀初次交接。 透過了鋼爪五指尖鋒,杜海波施展的是一個「拿」字秘決,借助於他素日苦練經年的「大鷹爪」力,蓄意想把對方這口刀生生折斷,或是硬拿過來。 偏偏藍衣人功力極高,不著他的道兒。 姓杜的拿是拿住了,情況有如掌中捉魚,一陣掙扎,又被它滑脫了。 藍衣人伎倆何僅止此?掙脫的刀鋒,在他內力貫注之下,突地倒卷而起,黑翅鷹杜海波再想抽身,卻是晚了一步,刀光閃處,右胸上側,留下了半尺來長的一道口子。 鼻子裡痛哼一聲,歪斜著身子,活像是只負傷的巨鷹。杜海波飄出了七尺開外。 上來就掛了彩,自非是好兆頭。 杜海波來時的那股子銳氣,頃刻間打消乾淨。 「相好的——你好!」 饒是負傷之下,卻也有他的厲害殺著。 擰肩、搭背,「哧!」打出了一掌暗器——五芒珠。 借著這一掌暗器的掩護,杜海波身形再一次躍起,海燕掠波般地掠上了牆頭。 面前人影一閃,現出了長衣翩翩的巴壺公來。 杜海波心中一驚,一聲獰笑,右掌探處,銀色鋼爪,直向著巴壺公臉上抓來。 姓杜的是在作困獸之爭,一招遞出,身子向後一塌,雙足力踹之下,箭矢也似地反竄了出去。 冷月軒主巴壺公偏偏不容他稱心如意。 冷月之下,他身態極美,呼地拔身直起,宛若飛雲一片。 ——緊躡著杜海波竄出的身子,兩相迎湊,起落間有如電光石火,卻是乍聚即分。 「噗嚕嚕!」長衣飄風裡,巴壺公再次落向了牆頭。 黑翅鷹杜海波身子一連打了兩個踉蹌,才自拿樁站定,月色裡,那張臉更見猙獰。 「姓巴的,擱首你地……」 話聲未竟,一口鮮血直嗆了出來。 急急掉轉過身子,他卻再也不敢賣狂恃狠,一頭紮向沉沉夜色,落荒而遁。 像是一陣風,藍衣人也縱上了牆頭,隨著他揚起的特製馬燈,一蓬強光,匹練般地直射而出。 「他跑不了!」 正待縱身追出,卻為巴壺公延臂攔住了去勢。 「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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