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
五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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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硯霜待這石人雙掌已換上,才猛一翻腕,「金絲纏腕」,雙雙都拉住了石人二腕,一時也忘了它是石人,向回一拉,喀喀連響,才想到原是石人,手才放,這石人一反背「摔碑手」,快如石火電光般朝葉硯霜後股揮下。 葉硯霜才挫敵,心未免一松,他忘了這倒底是石人,哪會知道受傷呢?見石人這一式「摔碑手」來得好快,不由一踢右腿,全身僅靠左足尖支地,滴溜溜已轉至石人身後,未容石人再出招,已按《會元寶錄》圖中第十六日白鶴圖「下水啄」一指點出,他此時已練成乾天玄功,這一指尚未點上,潛力已透出,「叮」一聲,正中這石人背後「笑腰」穴。老人大驚道:「好孩子,你已學會了那《會元寶錄》了?竟有如此一陽玄功,真叫人難以置信!」說罷起身又接笑道:「你既有此功力,這石人是難你不住了,不妨再試試那一具。」 葉硯霜聞言內心暗喜,把這石人衣服脫下,見幾處被己點過的穴道,洞口洞片都已深陷,太虛老人伸手石人腋下一按,「叮叮」連響,那銅片又回復原樣。 二人來至那另具石人前,這石人也是和那前具差不多,足下踏有石板,只是並無石條通向那石凳,全身並無穴道,瘦如骷髏。老人用手一指這石人道:「這石人全身共分二百零六塊骨節,每節骨名字,都用紅筆標明,你不妨自踩它足下石板,這石人就會向你身上下手,你可以各種招式向這石人各關節下手,要用重手法,才能將這骨節折落。」葉硯霜領命後,將身上外衣又與這石人穿上,腳才一踩它足下石板,又是那老套「雙峰貫耳」,帶著風聲,向自己兩太陽穴擊來。 葉硯霜一生最恨人家打自己頭部,因頭部各穴均系要害,這雖是石人,也不禁激起他一股無名火來,一低頭先躲過他這一式,右掌突出「金插手」,直奔石人肋骨插下,石人二掌一合改為「童子拜佛」,卻往葉硯霜頂門劈下,還是頭部要害。 葉硯霜不得已收回去式,雙足一踹,「金鯉倒穿波」,身才倒穿而起。不想這石人系儒海散人當年親手裝置,葉硯霜有此一式,儒海早在念中。 故此,葉硯霜身才縱出,這石人竟猛下二手,快似星逝般的往葉硯霜二足抓去。葉硯霜此時腹部朝上,跟著就縱出了,突覺雙足一緊,知道已被石人將二足拿到,直嚇得冷汗交流,一急可萬不敢再多耽誤,只恐這石人下一式厲害,乘它還來不及施出當兒,突一躬身,身子已似平坐而起,右掌箕開,「夜叉探海」,這是「無形掌」中之重手法,五指之力更甚「金鋼指」,只聽得「喀嚓」一聲,正插在石人前胸偏左肋骨處,竟把兩條肋骨給拆了下來。 那石人才一中掌,已突松雙手。葉硯霜已落足而下,驚魂乍定,似此和這石人直鬥了一個時辰,葉硯霜雖已汗如雨下,那石人卻全身骨節都被葉硯霜脫下,剩了一個鋼條的空架。 太虛老人含笑走近,略微看了葉硯霜一會兒,點頭道:「按你此時功力已臻爐火純青,只是少欠鎮定經驗,其它實無過處,即使我,也只有在掌法及兵刃上對你傳授一二,別的你已不需要了。」 葉硯霜汗顏道:「弟子雖年來功力大進,只是仍覺道長魔高,師父對弟子一片讚揚,實令弟子不勝汗顏…… 太虛老人接道:「難得你孜孜不倦,你所說那現象,證明你有了超人的功力,主要是你年歲如此之輕,已登了這極高之境,難免氣浮缺少鎮定之故,你只要靠住研習我授你之吐納術,不久就不會有此感覺了。」 自此葉硯霜就在這石室中,日隨老人合練各式掌法、兵刃、吐納,老人打坐時自己就苦練那《會元寶錄》,夜晚不是疊坐火眼之傍,就是全身浸人冰井之中。三月之後,他已功力遠非昔比,脫胎換骨,比之以前真似換了一個人似的。 這日葉硯霜打坐醒來,一眼見老人面如死灰,滿身戰抖,不由大驚道:「師祖,您老人家……可感到不舒服……麼?」 太虛老人目垂視地道:「好孩子……師祖不行了……年歲太大了。」 葉硯霜聞言大驚,一撲已至老人面前,淚流滿面道:「師祖,你老人家不會……可需要什麼藥不?弟子這就出去買去!」 太虛老人此時面雖慘白,但卻帶著一絲微笑,慢慢道:「孩子,這是我期盼已久的日子,終於到了!你應該為我高興才是……別哭,我最討厭男孩子流淚……」 葉硯霜聞言擦了一下流在腮旁的熱淚道:「那麼……師祖,弟子可又能幫您什麼呢?」 老人抖著聲音道:「好孩子,我只要……你把我……抬到散人的法體之旁,就……夠了,不要移動我的位置……」 葉硯霜忙遵言把太虛老人小心抱起,覺得他身子又冷又抖,知道此時老人中氣已散,至多兩個時辰內就要圓寂,不由一陣難過,又怕老人知道更增痛苦,強忍著熱淚,走近儒海散人之旁,放下蒲團,再把老人輕輕放在蒲團上。 太虛老人在蒲團之上疊膝坐定,雙目垂簾道:「我……室外坐石處下為一石室,內中一部《摘星拳譜》和我一枝象牙笛,還……有一頂蛛絲室石便帽……這帽子是我年輕時戴的,垂有二鳳翎……這三樣東西一併贈你,你要好好保存!」 葉硯霜肯首答應,就見太虛老人說完話,臉色愈發青得難看,突然喉中「咯」的響了一聲,接著項門後裂開一縫,也沒流血,再叫幾聲師祖,卻不聞他答話,用手一試,果然鼻息全無,這才知道太虛老人已坐化了。 一時再也忍不住,伏在老人膝下哭了半天。四個月來,老人對己,簡直勝似親生骨肉,這一永別,哪能不痛不欲生,見眼淚已濕了太虛長衣下擺,才驚覺站起,暗想老人既最恨人哭了,自己這樣,他的陰靈有知,定會不快,不如還是出洞算了。 想到這,無意間看到那儒海散人法體,腦後亦有一長約三寸的裂縫,和太虛老人一樣,知道老人定已身登極樂去了,不由又代老人高興了一陣。 想到這跪下。朝二法體行了大禮,起身離室。正要出門。突想到,此行自己出山,即要浪跡四方,這本《會元行功寶錄》,自己既已練得滾瓜爛熟,不如仍把它留在此室,留待贈予後來有緣。 他想到此,由羹中把那寶錄取出,見首頁竹簡上尚空著大半白處,不由一時靈機一動,伸出一指,暗運玄功「腐鐵指」,在竹頁上寫了一行字,為:「《會元寶錄》,藏蓄含精,寶之寶之,天賜有德。」下款落名自稱為:「乾隆十六年儒海四世傳人,葉硯霜留贈有緣。」自己看指力疾勁,比之儒海早年在上運指字跡,並不怎麼太遜色,這才將書平放二老法體之中,又轉身出門。一按右上機鈕,那石封了起來,在外伏布了不少蔓藤大石,自己猛一看也真不知這石壁尚有門戶可通。 他懷著一顆落魄的心,走近那老人往昔打坐石墩處,見那大鷹,正剔翎刷羽,顧影自憐,見自己到,飛撲過來,一陣歡鳴。葉硯霜一面伸手,摸著它身上黑亮的毛,一面道。「墨羽,你可知師祖已坐化了麼?」那鷹偏著頭一怔,似尚不很懂。葉硯霜又道:「師祖已圓寂了,以後永遠也不會見我們了。」那鷹忽然悲鳴了數聲,雙目中流出不少淚水,四面引頸,想是要找那老人法體模樣。 葉硯霜知道它想見老人遺體,因已處置妥當,不便再為它啟門,就道:「墨羽,師祖已坐化了,法體已歸位,你看不見了。今後你如跟我可隨我去,要不你就留在此,我過幾年再來看你……」 卻不知那鷹不待葉硯霜說完,已連聲短鳴,好似尚有別意,正在奇怪,那鷹已走近自己,先流著淚向自己點了幾下頭,好似告別似的,不由大奇道:「墨羽……你這是怎麼了?」不想那鷹已展翅起空,葉硯霜見其平日飛行,總不出這谷口,今日竟愈飛愈高,愈飛愈遠,一會兒竟失去了它的蹤影。 葉硯霜歎息了一會,才想起老人臨終之言,不由走至那石墩前,運神力把那石墩一挪,已啟開一大可過人的地洞,低頭向內一看,果有數石階婉蜒而下,不由順石階之級走下。 不一會,已來到一石室,這石室僅有一間,全系大理石鑲制,明淨異常,室內有一石榻,上面尚覆有被褥,都是上好湘緞,不由暗奇。 突然悟出,這定是太虛老人早年年輕時所居,那時尚無志習道,故在此辟室而居,見家中桌明幾淨,筆硯琴箏無所不備。 在石榻前果有一古木衣架,架頂掛著一頂黑光閃閃的緞帽,不由想到老人所贈的蛛絲小帽,是否指此?想到這,走前將帽取下,人手才覺柔軟中別帶一股彈力,果不是絲緞質料,黑光閃爍,一時也看不出是何物製成,這帽共分八瓣,每瓣連處均為紅色,帽後尚垂著兩根鳳翎,長可垂胸,帽前鑲有一綠光閃閃的翡翠,真可謂是一頂價值連城、極為豪華的帽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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