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四八


  太虛老人接過那匣,略一掂量,含笑道:「正是此書,你可知此黑色軟匣是何物所制麼?」葉硯霜搖搖頭,太虛老人道:「此乃千年金犀角所制,此獸產在藏西,儒海仙師將書裝於其中後,本是兩片可分開的,不想被這數百年池火冶煉,已合為一,要啟開非用極利之寶刃不可。」言罷用目一瞟葉硯霜胯下寶劍道:「你那劍可使得麼?」

  葉硯霜道:「弟子此劍名『玄龜』,堪稱上好利刃,只是也斬它不開。」

  太虛老人略皺眉道:「那就麻煩了,天下雖大,據我所知能開此匣之劍怕尚沒有兩三口,且都不知流傳到何處了……」葉硯霜聞言也甚愁憂,突見老人面色一展笑道:「你不是得到那九合金絲蛇骨鞭了麼,拿來試試!」葉硯霜心想那又不是劍,如何能行?聞言把那鞭解下遞上,老人只一抖,已筆也似直,再一按那紅鈕,蛇口張開,葉出舌信,老人笑道:「有此舌尖就行了!你把那匣子拿過來試試。」

  葉硯霜依言把那黑犀角匣遞上,只見太虛老人用那舌尖,在那匣緣沿邊輕輕一劃,略聞絲絲之聲,果真劃開了一條縫來。葉硯霜不禁大喜,往那匣中望去,見內中果真放著兩本竹冊,太虛老人笑道:「我還只當是一冊呢,想不到分上下二冊!」葉硯霜見那《會元行功寶錄》,都是由磨成如紙薄的竹片裝釘而成,色純白,加上深黑的字,看來十分醒目。

  首頁竹片上,紅色刻著:「會元寶錄」四個大字,下有一行小字為「外三合篇」,下款為:「儒海理撰」;又看那下卷,亦是紅色刻著「會元寶錄」四個大字,下麵四字卻是「內三合篇」,不由奇道:「師父,這內外三合,可是指的手、眼、身和血、氣、神六種麼?」

  太虛老人點頭道:「正是這六合!從今起我可每天傳你些運氣之功,至於這書內各門功夫,一來我雖為儒海嫡傳徒孫,卻也不能破例練習,再說我圓寂在即,也無暇分太多的心,好在各篇均有詳細圖解,你不難從中體會。」

  葉硯霜聞言點首稱是,那太虛老人此時含笑點頭道:「你既如此勤於練功,我就索性助你一臂之力,使你能早日學成下山,此舉實可省卻你苦功不少。」

  葉硯霜聞言恭謹領命,太虛老人言罷伸出一手,按住他的命門,葉硯霜只覺得老人的手,微微在那裡顫動不止,漸覺有一股熱氣由命門貫入,通行十二玄關,直達湧泉,再由七十二脈周行全身,遍體奇熱難耐。

  葉硯霜因曾受過大穴冰井練體之苦,雖覺奇熱難耐,倒還能強忍住不出聲氣,只管寧神靜志,先時五內如焚,似比火熱,關個時辰後,方覺渾身通泰,舒適無比。前後約過有半個時辰,忽聽太虛老人喜道:「想不到你定力根骨如此堅厚,真不枉我度你一場了!」接著又傳了葉硯霜坐功,道:「你此時百脈通暢,日後運氣調元,可以毫無阻滯,這附近有現成黃精野果,外有鐵釜一口,支石為灶,如想熱食,可隨意獵取禽鴉,只是不可出這附近範圍。我此時馬上做功,約半月後醒轉,這半月內一切依我方才傳你方法去做,定有大益,待我醒後再傳你兵刃」言罷果然盤膝坐定,舌綻垂丹,不再言語。

  葉硯霜恭敬行了大禮,不敢驚擾,遵老人言在這大石後果然找到一口鐵釜,四外黃精松子遍處皆是。自己一人坐在那石上,思前想後,好似作了一夢,只管出神尋思,也不覺餓。

  暗忖老人既說這書他不便練習、又說此書中有圖解參考,令己研習,一定頗為玄妙,自己既費盡心機得到此書,怎可置之不習,豈不有負這番緣份。

  想到此,不由將那寶錄打開,前半本竟無一字,滿是圖形,飛躍屈伸,坐臥行立,琳琅滿目,偏生坐像最多,十九一式,一時倒反不知如何下手去練,似這樣起坐尋行,過了多時,仍舊尋不出一點線索,不由暗自著急起來,愈急愈不明其意。

  一最後把氣沉下去,閉了雙目,略為定了下神,把心一恒,暗罵好容易遇上這等福緣,偏又資質如此愚下,如不悟出這書中的圖解用意,誓死不休。

  好在太虛老人要半月後才醒,無須急在這一時,何不先照他所傳煉氣之法,勤加練習,緩時再去參悟。

  想到這裡,便將雙膝一盤,冥心用氣,打坐入定,他本有極深根底,此番又得太虛老人細心教示,不一會兒已入定過去。等到做完功課起身,也不知是什麼時候,只覺身輕體泰,神氣清朗。

  不由順手又把那書拿過,翻開一看,那些圖解似稍能辨認,這才少悟出虛生空白之理。适才是心浮氣躁,滿腔欲望,所以看它不懂,此時坐功之後,矜平躁釋,神清志寧,便好得多。以後如勤加練習,定能一目了然,無需百般苦思,縱無字跡注解,多少總能體會出一些道理,不禁轉憂為喜,益發奮勉不置。

  葉硯霜自昨晨入那冰井後,到此已有一天多未進飲食,這時心裡一寬,方覺腹饑難耐。連日常食那黑精,雖香脆異常,到底不如熱食來得實在,心想老人既有支灶一言,當不會怪自己熱食吧!

  想到此,就在附近用石塊堆成一小灶,一面便開始在附近找找有何可熟食之物,順手拔了一根黃精,咬了一口。覺得入口苦澀,不由更思肉食。

  這時樹上正有不少如鳩狀黃鳥,葉硯霜由身上摸出一枚製錢,抖手彈出,「撲撲」兩聲,連翻兩隻,不由大喜,撿過一看,每只都甚肥大,走到泉邊洗剝乾淨,這才升火烤鳥,一時香氣四溢,鳥脂騰芳,就著烤熟的黃精,吃了一飽。

  吃完之後,喝了幾口清泉,又坐下把那書來翻開,和剛才一樣,仍是不大明白。

  此時山風呼呼,吹得滿谷樹木搖來晃去。葉硯霜僅穿一薄衫,還多已撕破,不禁微感些涼意,索性又走至那石墩上,再次又打起坐來,醒後又吃些乾果。再坐入定。似這樣一連做了十幾次功課,始終未曾離開這塊地方,只覺天氣時明時暗,不知覺間,已有三天光景。葉硯霜因是天質敏慧,潛心一意,勤苦參修,再加上原先隨南天禿鷹已打下了極深武功底子,又經過紀商一心教導,此番又幸逢這絕世異人授功,哪能不一日千里,進步極快!

  葉硯霜夙根極厚,進步極快,本人尚不知道,只覺得此時心智空明,耳目分外靈敏而已。

  這一次入定完畢,又把那《會元寶錄》拿過翻開,覺得格外比以前清晰易明,知是打坐之功,自忖再有數日,只要按著老人所傳坐功,能在一次中將氣機運用純熟,通行逆行,過了十二周天,做到他老人家所說境界,便可照著這書上圖解,不問悟出門徑與否,一一試練了。

  正在那暗自尋思,忽見天空一陣拍翼之聲,不由抬頭一看,見又是那只龐然大黑鷹,火眼金睛,註定自己,在空中一陣盤旋才落下,知道這鷹還記仇,暗思幸虧此時來襲,若是剛才自己行功時它來尋仇,自己無暇分顧,豈不只有閉目等死。

  由是暗想還不如和它和解了事,鬧起來,自己總是吃虧。想到這,那鷹也落至葉硯霜身前丈餘處,想是識得葉硯霜掌法厲害,不敢冒然發難,只睜著那雙怪睛瞪著葉硯霜,頭上白毛根根倒立。

  葉硯霜伸手往懷裡一摸,居然還有在石室中吃剩的幾個黑精,不由計上心來,自己先掏出吃了一個,然後再拋一個至那黑鷹面前,那鷹正在暴怒,突見葉硯霜拋來一物,還當是暗器,才一展翅,見那物竟在自己面前停住不動了再一注目,竟是一枚黑精,自己一天到晚沒事飛遍此山,也找不到這麼半個,這人從哪裡得來?

  有心不吃吧,實禁不住那黑精誘惑,直急得連聲短鳴。葉硯霜見有門了,又掏出一個,丟於地上,這一下那鷹可實在受不了啦,頭上的白毛也下去了,先睜眼望望葉硯霜,見他面含微笑,於是膽子就大了,一飄翅就飛下了石,一連兩嘴啄起地上黑精,幾伸脖子已咽下去了。

  這墨羽一連吃了兩個黑精,它出身山野,一看就知這是好東西,入嘴後果然入口生芬,直喜得撫羽歡鳴。

  葉硯霜見狀忙試著走近了幾步,問道:「鷹大哥,還生我的氣不?」那鷹偏頭瞧了瞧,不示可否。葉硯霜心想,大概賄賂太少,忍痛又掏出一個,往它面前一丟。

  這一下果然有效,那鷹正想就是不生氣,也得找個碴下臺,也不能變得太快了!忽見人家抖手又是一個,這一來還有什麼話說,一面歡鳴了幾聲,一面迅速啄起地下黑精,那顆怪頭就像搗蒜似的朝葉硯霜連點。

  葉硯霜又走近了幾步,差不多快挨住那鷹了,見它並無異態,不由低聲道:「怎麼樣?氣消了吧?」那墨羽一面振翅一面連連點頭、葉硯霜不由大膽走近,先摸摸它毛、才道:「我等一會兒就要行坐功了,你可別吵我,好不?」那鷹又點點頭,葉硯霜這才注意這鷹,好一身黑羽,全身油光帶亮,兩翼張開,直如兩扇門板,愈顯得神發俊明,不禁輕撫了它一陣羽毛,那鷹也彎頸附翎,狀甚依戀。

  葉硯霜和這鷹玩了一陣,見天已不早,自己又挖了幾個首烏野芋,放至火旁烤熟,益覺適口異常,盡情大嚼了一陣,又調了會鷹,才想到自己該練功了。

  他來至那石墩前,又打坐坐好,一坐好運功,就覺著一縷熱氣,由丹田起來,緩緩通過十二玄關,直達命門,忽然又順行下去,與老人傳授時,手按命門的情況相似,知道二期坐功業已圓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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