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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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平嘿嘿冷笑了一聲,又面朝雲中雁道:「寄語你那師父,我喬平定要親自會她,叫她準備好了。今天便宜你了,嘿嘿。」 言罷不待鐵守容回話,身已騰起,幾個起落已往山下縱去。雲中雁在後高叫道:「你放心,誰還怕你!」 一塵子搖搖頭道:「這喬平量太窄,比他拜兄差得太遠了!事在人為,只盼那紀商能對他拜弟善加開導,化干戈為玉帛才是理想,否則終不免血染恒山。唉……」 她抬頭看了看天,對雲中雁道:「不管如何,今夜既說服了紀商總算沒白來。我們也回去吧。」 鐵守容點頭稱是,這二人一路走一路說,漸漸離山下不遠,想起那喬平,不禁都恨恨難平。一塵子笑道:「那喬平見你中了黑炁掌居然兩天就好了,心中一定驚異不止。」 雲中雁笑道:「可不是,以後我要穿上這件寶衣,就更不怕他了。到時我要遇上他,看我不好好氣氣他才怪。只怪我那小梅妹妹不在身邊,要不然,不把他氣死才怪呢!」 一塵子一怔問道:「小梅是誰?現在在哪?」 鐵守容就把自己被雷三姑治好後,和小梅居於雷三姑處一節,詳細說了一遍,並道:「現在不知她練功夫練得如何了,我還真想去看她呢。」一塵子連誇小梅忠心難得,並言日後這邊事情告一段落,願陪她一同前往清波林一行,順便看看那老友雷三姑。說著說著已到了山下,二人施出輕功絕技,星馳電閃,一瞬間已來到旅舍,各自回屋不提。 第二日清晨,一塵子偕同守容又來至這風雷谷,一看這風雷谷地勢,不由暗暗驚心,懸崖千丈,亂石崩雲,即使白日上下,沒有絕頂的輕功、也不敢輕易攀登,更何況深夜。一塵子和雲中雁一路翻騰已臨谷下,見這谷底也不過百丈見方,可是並不昏暗,一線線的曙光,正由山頂射向這谷中,更顯得這谷底美景無邊。老尼用手一指那一叢枯樹林,這大樹多己凋謝,地下落葉堆集如小山一般,一塵子才道:「雁兒,你看到這些樹麼,這都是一棵棵的桃花樹,那地上堆集的腐物,正是一年一度盛開的桃花。夕陽西下,這些腐蝕之氣才慢慢升起。這就是昨晚我們所遇的桃花毒瘴了。」 鐵守容展目四顧,見這谷中怪石蒼勁,石上滿是野草奇花,在這初春的日子裡有的已含苞待放,有的卻已啟葩吐芳,景致幽靜,頗令人留戀。 一塵子歎了口氣道:「這風雷谷景致竟如此幽雅,前輩高人儒海散人畢竟不俗,覓此佳境參修正果,真是頗有一番見地……」二人邊談邊走,見眼前有一溜圓石婉蜒伸列,好似一條石道,不由拾級而行,漸漸引得二人又入了一番勝地。轉過這凸出的一塊懸石,美景豁然開朗,想不到在這半谷之中,又出如此仙境,在聳立著的危石之間,明晃晃地映著一波清池,有一處飛泉導源其上,遠看直似一條閃爍的銀蛇,雲中雁不禁高興得跳起來了。 老尼不由得頻頻點首,一指那大石道:「雁兒,我們到那裡去看看。」 言罷已縱身而起,鐵守容隨著一聲嬌叱,展動身形,只一晃也來至那飛瀑之下。卻見一塵於怔怔地看著那石,不由也湊過去一看,見那石上最高處,竟雕刻著五個大字,字身朱紅多已脫褪,尚可分認出是:「天下第一谷」,下款卻是草書著一行小字:「儒海散人題」。不由脫口道:「師伯,這字是儒海散人老前輩親書的呢。」老尼搖搖手令不出聲,竟注目那石下一碑草文,不由好奇地端詳起來。 見那碑石上好美的一筆趙字,原字為:「我也不能文,我也不能武,也不論強弱,也不別貧富,遇酒飲幾杯,遇詩吟幾句,客來我不辭,客去我不阻,或有時蔬菜,或有時肉脯,朋友有顛危,死生我不顧,豐嗇每隨時,誠敬出肺腑,我也伶俐,我也癲癡,也不露醜,也不出奇言,也不暴人短,心事可對天,惟理是適而道為期,日暮看牧童,驅犢雨餘觀,野老扶犁人,憑窗檢點古史,倚檻靜聽黃鵬,世人道我無用,我只開口嘻嘻。」下款是:「大宋哲宗乙亥年儒海運指」。 一塵子看完搖頭對雲中雁歎息道:「這儒海散人真神人也!」鐵守容翻翻眼睛問故,老尼道:「你看這些字寫得多蒼勁有力,要知道這都是儒海散人用手指寫在上面的呀!」鐵守容聞言驚得目瞪口呆,過去用手一摸,那字每一筆都深約寸許,邊沿俐落似同刀截,似此指力如今武林中別想找出一人。 一塵子此時也走至那碑旁,伸一指暗運神功「大力金鋼指」,在這碑角上試著一劃,見那石面白粉翻處,僅有一分左右深厚的一道線,不由羞得搖搖頭自歎不如,再一端詳那石質決非普通岩石類,竟是一塊上好魯花岩,就難怪它堅硬如鐵了。一塵子此時又攤開了地圖,和雲中雁二人研究了半天,依然是模模糊糊不明其意。她們在這小谷中差不多踏遍了每塊山石,依舊茫茫然,別說是藏書,就連那儒海散人過去修行的石洞也找不著。真是懊喪已極! 忽然一陣振翅之聲,二人立身處竟似刮了一陣強風,不由得雙雙大驚。舉目處,已見一龐然大鳥戈然騰空,在這谷上一陣盤旋,呼悠悠一聲長嘯,竟是一頭極大之鷹。只見這鷹兩翼開處少說也有三丈大小,白首黑身,火眼金晴,狀極猙獰,此時想必發現有異聲,故而騰空搜索。 別說是雲中雁驚得已出了聲,即連一塵子偌大年紀,似此大鷹還是初次得見,不由也驚得心內怦怦直跳。那鷹在空中一陣盤旋,已窺二人立處,兩翼一收,就像箭頭一樣往二人立身處沖來。一塵子見狀大喝道:「雁兒,速退!」兩足一彈身已拔起,手揚處一掌金錢鏢,映著日光竟似一天金星,直奔那鷹全身打到。雲中雁未容老尼呼退,身子已竄起,兩隻鴛鴦鏢也在身起處抖手打出。兩般暗器已堪堪臨近那鷹,忽見那鷹在空單翼獨展,一側身,只一揮,叮咚一陣急響,諸般暗器俱被扇回擊于石上,勁力之大竟擊得石上磷磷火光。 此時二人都已藏于一巨石之後,見狀都驚得張口結舌。鐵守容不敢怠慢,一按佩劍啞簧,「嗆」一聲,青光閃處,那口石雨劍已出了鞘,一塵子見狀不禁暗暗喊糟,果然那巨鷹略一擺頭靜聽,似已發現二人藏身之處,二目開合間金光閃閃,兩翅一陣急扇,飛沙走石,朝那大石處急竄而至。 這就叫逼上梁山,一塵子想不打也不行了,不及招呼雲中雁,身子已迎著那巨鷹而出,卻聽得身後一聲嬌叱,兩點寒星一閃而出,鐵守容此番運足功勁將這兩隻鴛鴦鏢抖手打出,就像上次打那怪蟒似的,一前一後以子母梭方式,奔那鷹雙目打去。卻不料這鷹乃高人所飼,銳目鋼爪,憐俐已極,見二鏢已到,輕舒利爪,竟雙雙抓了個牢,身子並不因此而停,已與一塵子照了面。 一塵子這柄鐵拂塵此時已抖得筆直,直奔那巨鷹當頭點去,全身內勁已由這拂塵頂尖透出,別說給它點實了,就離它尺許遠近也是非死必傷。那鷹也似知道厲害,偏頭避開來勢,持爪便往那拂塵上抓去。卻見寒光一閃,鐵守容這口劍己臨爪削來。那鷹由劍身光華判來,已知是口不常見的寶刃,急收單爪,一揮左翅,挾起一股旋風,往鐵守容迎面擊去。 那翅膀還未來到,鐵守容已感到強烈的勁風,逼得自己幾乎不能呼吸,不禁大驚,背後是石,上面是鷹,連逃的地方都沒有,眼見這一翅揮上,少說也骨斷身碎,卻聽得一塵子大喝一聲:「畜牲敢爾!」那拂塵以「奔雷手」法似箭一般出手,在那鷹左翼前,輕雷似的響了一聲,萬須齊開,支支如針,直痛得那鷹一聲厲鳴,平空裡飄下無數黑羽,一舒右爪奔老尼沒頭帶臉抓來,聲勢險惡已極。 雲中雁僥倖逃生,已嚇得面容慘白,才一定神,見一塵子遇險,也是嬌叱一聲,不顧生死,騰身數丈,手中劍挽起了一個劍花,朝那鷹頸項橫劈。 這鷹一向驕慣,差不多獅虎藏牛,只需一爪即斃,今日竟連番失利,翅上竟還受了傷,不禁驕性大發,火目怒睜,厲鳴連聲。見雲中雁劍又到,兩翅在空車輪似的一陣急翻,那一塵子及鐵守容先前立身大石,竟給掃中,轟然一聲大震,那千斤以上大石,從中一折為二,忽悠悠落向谷底,震天價似的響了一聲,塵飛土揚,亂石崩雲,二人被這聲勢已嚇得不知所從,雙雙騰空急覓藏處。 這一聲大震的餘音尚未完全消失以前,突然有一絲異音由谷中盤旋而起。仔細一聽,卻似為人吹竹之音,聲音淒婉動人,似蕭非蕭,似笛非笛,聲音幽柔動人已極。二人驚魂乍定,方自聞音暗奇,卻見那巨鷹已一陣盤旋落于石上,偏著那顆怪首似在靜心傾聽。 慢慢那巨鷹複歸平靜,彎首撫翎,接著振動雙翅連叫了兩聲,騰身而起,在空中一個盤旋,朝那發聲處飛去,瞬息已被怪石遮住了身影。 待那鷹飛走後,二人才招呼著相繼出來,一塵子彎腰拾起了那柄拂塵,對雲中雁道:「好厲害的畜牲,不知是何方高人所飼。鷹猶如此,主人可想而知。雁兒,你我不可造次,還是設法求見這吹竹高人,請其指引藏書處吧。」話還未說完,卻聽得有一極為蒼老的聲音,由兩丈前的空谷中透出道:「何方道友如此狂傲,竟傷了我的墨羽,請通上名來。」 一塵子雙手合十高念道:「華山老尼一塵子率徒鐵守容,冒昧求見,請飼鷹高士賜知法號,並乞召見。」一塵子提著一口真氣,以那「紫虛梵」的功夫把這話清晰念出,字字悠長,清楚已極。過了好長一會兒才聽得那蒼老聲音又起道:「老夫己避食人間煙火百年,對足下大名竟無所聞,尚請勿怪。但我來此前曾在華山有一至友,我這法號玉磯子的老友,不知俠尼可識得麼?」 一塵子聞言大驚,雙膝一曲竟跪在地恭身道:「玉磯子乃弟子師祖,焉能不知。老前輩何如人也,尚請賜示以免失禮。」 雲中雁見一塵子既已跪下,自己哪敢佇著,不由也跪在一旁。卻聽得那異人呵呵一陣大笑道:「如此說來,你還小著呢!那玉磯子尚還小我十餘歲,你們就別說了。老夫法號太虛,乃儒海散人嫡傳徒孫,來此已百年,向不接見外人。這百年來從未開言,今日為你們竟破格談話,已屬不該。言盡於此,你二人還是快走吧。」鐵守容一聽這話,真差點笑出了聲,心想這好,師伯一天到晚叫我雁兒,孩子的,今天也有被人家叫小的時候,當時強忍著笑,可不敢出一點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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