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
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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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塵子喊聲:「雁兒,小心了。」身也騰起,隨著落下。待一落腳,才發現腳下奇石滿是青苔,滑溜已極,自己不由暗暗奇怪,心想難道那前去三人輕功竟如此了得?才要發言招呼雲中雁身前齊下,微聞彈指之聲,見兩丈處鐵守容向自己招手,知有所見,連忙往她身前縱去。此時已離谷上十丈高,舉頭不見谷沿,只見天上閃閃明星,低頭更是陰森森一片。 此時卻聽那雲中雁道:「師伯,弄了半天他們才來這麼一點呀!」 一塵子不由一驚低問道:「你怎麼知道?他們在哪裡?」 雲中雁用手向前一指道:「不就在那嗎?頂多離我們不過十丈遠。哈哈,現在他們居然還亮著千里火呢!」 一塵子試著往前望去,哪有一絲蹤影,不由暗暗驚疑,突然大悟道:「難怪呢,我說你怎麼這麼大膽,而且看得這麼清楚,原來你吃了那赤仙怪蟒的舌信,功能洞視雲霧暗中事物……這就難怪了。雁兒,你再看看他們在幹什麼。」 雲中雁聞言注視了一會兒又說:「現在他們又下去了不少,那個小傢伙看樣子可真害怕,用手一直拉著那喬平的手不放……剛才還怪神氣的,這會兒嚇成這樣,真丟臉……」隨著對一塵子道:「師伯,既是弟子眼睛尚看得清,不如頭前帶路,您看如何?」 一塵子空有一身絕世武功,此時可一點辦法沒有,有心也把千里火亮開了,可是又怕讓人家發現;不亮吧,自己現在真跟瞎子差不多。聞言只好道:「不這樣我還真沒辦法,雁兒,你得小心點。」 雲中雁答應著就往下一路攀來,一塵子緊隨身後,這樣又下去了百餘丈,一塵子已可看見眼前火光晃動,知道是那雙怪所持,尚微聽得三人對話之聲,就聽那紀商道:「這山谷如此之廣,到哪去找那藏書之處。我看死了這條心吧。」 又聽那陸筱蒼埋怨道:「這儒海散人也真是臨死也落個駡名,好好一本書哪放不下了,放在這要命的地方……這是何苦!」 那喬平卻笑道:「你可別罵人家儒海老前輩,他為這書真是煞費苦心,好在我們得不著,別人也別想。只是奇怪這藏文到底誰能看得懂?我看今天也別搜了,明天白天再來看看,說不定那老尼姑明天就許來,看看她知道不知道。」 說話間,雲中雁和一塵子來至他們身旁不遠,雖然這夜裡不怕他們看見,但是可也不敢大露痕跡。卻又聽那紀商道:「聽說那金七也來了幾天,跟我們一樣一無所獲……這金七老弟也真是陰溝裡翻船,居然會敗在一個女孩手裡……難怪他這幾天連人都懶得見。」 那喬平卻在一旁岔言道:「那丫頭我也見過一次,手底下可真有兩下子,尤其是一身輕功真不在你我之下,想不到那陸小怡還能教出這麼個徒弟,真是難得!」鐵守容在一旁聽得心花怒放,心想這老傢伙被我打怕了。 雲中雁展目四顧,只見這谷中四面峭壁,枯藤攀懸,各式怪石林立其間,那谷底少說也有百丈方,要想找到那藏書之處真是勢比登天還難,何況這書是藏在谷底呢,還是在這風雷谷中間,一時難以猜透。想著腳下可沒停,又下去有五六丈。突然聽得前面的喬平大喝一聲道:「大哥,快點上去,毒瘴來了!」 隨聞谷底隱隱起風,漸漸異聲大作,似萬馬奔騰般往上面吹來。一塵子大驚,對雲中雁道:「雁兒,不得了啦,想不到這谷中還有瘴氣。快往上退,遲一步就別想活了!」雲中雁聞言哪敢怠慢,一翻身施出上乘輕功。星丸跳擲般瞬息已離谷頂不遠。那一塵子在後真是驚心動魄,仗著雲中雁在前領路,可是這也太快了,難免就看不清楚,有幾次都落錯了地方,差一點翻落谷中,總算一塵子功力深厚,勉強提著上口真氣,運出數十年苦修之內功,兔起鶴落地才與雲中雁追了個首尾相銜。 此時谷中嗚嗚之聲愈來愈大,刮得那谷底飛沙走石,隱隱似透著雷鳴之聲,聲勢駭人已極。這「風雷谷」真名符其實,有風有雷! 二人這一陣疾馳,須臾已至岸邊,隨聽身後三人驚慌叫呼,知道毒瘴已迫近三人,再不快點怕有性命之憂,倒不由得暗暗為三人擔心。那雲中雁驚魂乍定,和一塵子站定身形後才問道:「師伯,什麼叫瘴氣呀?怎麼這麼厲害?」 一塵子歎口氣道:「大抵在雲南一帶深山大谷中,陰暗不見天日,地上積葉成年腐朽,每日定時有一種毒氣從那朽物中上升,是為瘴氣。人獸只要吸上一點就有生命之憂,如瘴氣起時再遇上有風,那就更危險了,跑都來不及。」 雲中雁啊了一聲道:「我的天,這麼厲害呀!只是這地方並不陰暗呀,怎麼會有這玩意?」 老尼道:「我方才說的只是一種普通瘴氣,真正厲害的瘴氣,是出在滇西、苗疆一帶,名叫「五雲桃花毒瘴」。這種瘴氣大約在每日黃昏日落時才出來。地上腐朽的不是枝葉而是那一年一度盛開的桃花,那瘴氣出來時色為粉紅,美麗已極,嗅起來是一陣清香,昏昏欲眠,這一睡就一覺不醒了。」雲中雁正聽得入迷時,卻見由谷下翻上一條黑影,正是那南荒雙怪老大紀商,此時狼狽不堪,上岸後連打了兩個噴嚏,二話不說找了塊石頭,盤膝坐定。接著又由谷底起來一條黑影,這人正是那喬平,背上尚負有一人,正是那陸筱蒼,此時想己中了毒瘴,人事不省。 喬平也一連打了幾個噴嚏,由身上取出了一個玉瓶,倒了幾粒丸藥,塞入那陸筱蒼口中,自己也服了兩粒,在他身上推了一陣,忍不住自己也搖搖欲倒。一塵子見狀大覺不忍,一竄身已來至他們面前道:「喬大俠請速行坐功調息才好,這位施主待老尼來為他醫治一下,不知喬大俠可信及否?」 那喬平聞言大驚道:「你……你怎麼也來了?」說話間已昏昏要倒,哪敢再多說,不由望著老尼閃著那只獨目發怔。一塵子此時要取他性命真是易如反掌,但一來他們之間並無深仇大恨,再說自己是堂堂有名俠客,豈能乘人之危?此時見他三人先後中毒反覺不忍,聞話後知道他還信不及自己,當時臉色一寒正色道:「你三人想是已中了那五雲毒瘴,喬大俠久居苗疆當必知道這毒瘴厲害,如今你們都已身軟如棉,貧尼真要如你們所想心懷不軌,嘿……你們誰又能逃得開我手?但我一塵子豈是那種小人,因此請你速行坐功,調氣驅毒,否則恐怕要落成殘廢了。」 那喬平何嘗不知這毒瘴厲害,但眼前的情形,他豈敢從容行動,如今聞一塵子話後知道人家所說的是實話,再加上自己此時陣陣噁心,身軟如棉,想不聽人家也不行了,強提著氣抖道:「…隨…你…看著辦…吧。」言罷靠著石根,閉上那只獨目,身上一陣急抖,像抽了筋似的。一塵子知道他此時正在強行運功驅那毒瘴,必痛苦異常,不便再多事叨擾,一縱身來至那陸彼蒼身前,伸手把他上身扶起,就著昏暗目光一打量這陸筱蒼,不由得陣陣寒心。 只見這人這副尊容真不敢恭維,兔耳鷹腮,獐眉鼠目,兩撇黃須分向唇邊,一看就知是個淫惡之徒。那雲中雁此時也在身邊道:「師伯,這個人怕不是好人,救他於嘛,將來還不是為害人間?」 一塵子點點頭道:「雁兒,你的眼力不差,此人定是淫兇惡極之徒。但是師伯既身為出家人,豈能見死不救?他既為惡,日後定有報應,你我今夜但求無愧於心,還是把他救活吧。」說著已把那陸筱蒼扶起靠著石根坐下,對鐵守容道:「你可用師授推穴和血之法與他推拿一番,我要運本身純陽之氣與他驅毒,這樣就快多了。」 那雲中雁心下雖萬分不願,可也不敢不遵,當時直氣得嘟著小嘴,拉起了那陸筱蒼一隻胳膊,下手未免重了點。拉得那只胳膊「咯」的響了一聲,痛得那陸筱蒼喲喲連聲。知道用力過猛,竟給拉脫了臼,當時臉一紅,用眼一瞟一塵子,假作不知,皺著眉道:「好好的你叫什麼嘛?……」 一塵子早已看了個清,真是又好氣又好笑,當時含著笑看看雲中雁,伸出右手對準那陸筱蒼小臂關節處略為一扭,又是「咯」的一聲,已把脫節接好,陸筱蒼又喲出了聲。雲中雁見自己醜行被老尼窺了個清,直羞得粉面通紅,帶著笑看了看老尼,就把頭低了。遂聽老尼笑道:「你這」廣頭呀……壞點子可真不少,這是何苦呢!既要為善就要善始善終,平白有意給人家添些痛苦,還不如不推的好。嫉惡如仇這是你最大的缺點,你要切實記住,改過才好。」 雲中雁被說得羞愧不止,一面低聲道:「弟子謹記師伯訓示,以後再也不敢了……」 老尼見她既已認錯,不便再多責備,當時雙月微閉,暗運神功,將真氣貫於雙掌,輕撫于陸筱蒼腰上命門,不再言語。雲中雁也按照老尼指示,在他身上各穴道推拿了好一陣,必要時又給他順脈和血。二人直忙了一盞茶時間,才聽那陸筱蒼哼出了聲。一塵子這才開目言道:「不妨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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