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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一塵子笑著搖搖頭道:「小孩,小孩!風雷谷就一定有風雷呀?不過也不能說一定沒有。明天去看看就知道了。」

  說著由身上取出一張黃羊皮紙,攤在桌上道:「這張地圖是我師兄新近由一番僧處得來,可惜,上面滿是藏文,一字也看不懂,找了幾個西藏的喇嘛也看不懂,真是急死人了。」

  雲中雁一愣道:「那不是等於沒有一樣嗎?」

  一塵子搖頭道:「雖然看不懂字。但這圖還看得懂呀!按圖索驥,總得有個下落。」雲中雁聞言就著那圖一看,只見那羊皮已黃舊不堪,皺成一塌糊塗,有幾道用針紮成的小孔構成的一個圖樣,針眼塗成朱紅色,也還勉強看得清楚。

  一塵子坐下對鐵守容道:「雁兒,你可看得懂這圖麼?我已琢磨半天,還是有點莫明其妙。」雲中雁心想:「你不是說看得懂嗎?」可嘴裡哪敢這麼說,仔細看著那圖,只見那圖上畫著一個小山,這山也是怪樣,好似滿山都是奇石林立,有的形同牛頭,有的又同人狀,當中還似有個大圓圈,也不知是什麼玩意。最奇的是有一道線穿過那大圓圈,上面還有個小圓圈,簡直不知道畫的是什麼玩意。不由皺眉道:「師伯,這是什麼東西?」

  老尼歎口氣道:「師兄說地方是在本城風雷谷是不會錯的,因為這是那藏圖的番僧親口說的,而且據武林考證,這儒海散人成道就在這風雷谷,因此知道的人很多。」

  鐵守容驚異道:「既然那番僧知道在風雷谷,當然這些字他也懂了,此時這書恐怕早被他得去了。」

  一塵於搖頭道:「不會,不會。師兄紫袍僧得這圖時,那番僧正逼著兩個精通藏文的喇嘛在翻譯,現在根本沒人識得,翻遍了經典只查出了這地名是風雷谷不假,別的什麼也不知道了。」

  雲中雁又看了半天,愈看愈覺得糊塗,只好搖頭道:「真不懂,師伯,怎麼辨呢?」

  一塵子道:「也不知是誰傳說出去,這本書已在風雷谷,如今弄得滿城風雨,各方高手雲集于此,別到時候書得不成,自己人倒打起來,那可真不上算。」隨著歎道:「不管怎麼,明晚上到風雷谷看看再說!」

  雲中雁見這羊皮紙是四方形,兩邊色如古銅,兩邊似新嶄,雖然一樣黃舊,但比起那兩邊卻顯得新些,不由反復地看著,對一塵子說:「師伯,請看這圖好似還不止一張呢。」老尼聞言接過那圖細細觀察也不禁頻頻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只看這左下角火印就知道了。」

  鐵守容見那左下角果有一燒胡火印,只有四分之一,由是據之,這印一定是印於當中,分成四圖,不由得啊了一聲,對一塵子道:「難怪這麼多人知道呢!看起來這儒海散人當初一定是繪圖為一式四張,分藏各地,留待後人慧心揣摸。果真那樣,說不定就有人知道了這文字內容也未可知。」一塵子被鐵守容這話說得連連皺眉。

  第二天的初夜,一塵子在前,鐵守容在後,兩條黑影風疾電馳地在蒙藏邊地的山道上奔著。一塵於是灰色僧袍,黑緞尼帽,背系拂塵;鐵守容卻是一身緊身夜行衣,青巾柬發,愈顯得這一尼一俗,一塵不染,飄飄欲仙。二人俱是上乘輕功,在這陡壁峻谷上兔起鶴落,真是好快的身形。

  一塵子帶著這鐵守容在山上行了一陣,眼前山勢愈發陡峻,怪石林立,黑夜穿行其間,不禁有點汗毛悚然。二人站定身形,一塵子打量眼前歎道:「好驚險的山勢!只是這風雷谷到底在何處令人不解。」這話還未講完,就見一塵子突然低叱道:「速退。」已一騰身縱上一怪石,隱身暗處。雲中雁不敢怠慢跟踵而至。待站定身形後,始發現三丈處山下接二連三地來了三條黑影,似海燕掠波般幾個騰身已來至近前,不由暗贊這三人好純的一身輕功。

  只見為首之人,身材枯瘦,兩目深陷,年過古稀,黃葛布大衫,被風吹得左舞右揚,站定身形後口中咦了一聲道:「兄弟,這事簡直有點怪,我方才還似看見這地方有黑影晃動,怎麼此刻竟會失去了蹤影,難道說還有比我兄弟腿下還快的麼?」

  隨後來黑影一說話,不由驚得二人目瞪口呆。原來隨後來的那兩條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前夜對敵的鬼見愁喬平,身後那人身材矮小黑瘦,三十來歲的年紀,唇上似還留短髭,就聞那喬平冷笑道:「大哥,不是我笑你,這幾天你是怎麼了?書還沒弄,先就嚇成這樣,疑神疑鬼,慢說此時此地不可能有外人來此,就是有,你我兄弟還怕得誰來?」

  紀商被這位拜弟說得面上訕訕,不由也冷笑一聲道:「這是什麼話!我又怕遇誰來?不過凡事小心一點好,你不是前夜發現了那一塵子麼?這個老尼姑豈是好對付的?她既同我們一樣,持有地圖,焉能不來此一探?……」

  喬平聞言正要出言,那一旁瘦小漢子己開口道:「紀老前輩此言極是,不過據弟子看來,那一塵子雖持有地圖,也未必就猜中其意。我們此時可大膽探察一下,到底這風雷谷在何處。」

  喬平在旁道:「我已來此三次,據我看,這風雷谷就在前面,二位不妨隨我至彼處一觀。」那紀商聞言點頭道好,就見喬平在前,那瘦小漢子在中,紀商在後,三條黑影,時起時落往上竄去。

  一旁隱藏的一塵子和雲中雁此時真是又驚又喜。驚的是這兩個老怪物竟然雙雙出手,而且由他們話中分明持有地圖,實是自己未來勁敵;喜的卻是那喬平已悉知風雷谷在處,自己可以毫不費心追隨其後,不難察知那風雷谷祥細地址。當時見他三人已往上縱去,一塵子哪敢怠慢,用手一拉雲中雁低語道:「雁兒,我們緊跟著他們,可小心別露了痕跡。」

  雲中雁低聲答道:「師伯放心,他們跑不了。」

  言罷,那一塵子竟一提丹田之氣,雙足輕點,像一縷輕煙似的拔起三丈來高落于一怪石之上,雲中雁隨後而上,竟同一塵子不差先後落了個並排。一塵子點點頭低語道:「好孩子,這身輕功可真不在我之下,雲中雁這外號對你可再合適不過了。」

  說著身子又騰起,暗隨著前面的黑影,電閃星馳好一陣疾奔,忽然見前面的黑影突然停住,二人也隱身駐足,隱約聽得那喬平道:「如果我估計不差,此處就是那風雷谷無疑。」二人在後向前方望去,果見峻壁千丈,佈滿藤苔,呼呼風聲吹得二人幾立不住足。端的好一番險惡形勢。遂聽那喬平道:「可惜這圖上藏文不懂,否則今夜就可下手去試試看。」

  一塵子一聽,不禁一皺眉對雲中雁道:「看樣子果如我們所料,那地圖果是一式四張,好在他們也看不懂,到時只好一碰運氣了,看看誰有福氣。」鐵守容見前面三人俱都立那峻壁邊沿,似在指手劃腳研討那谷中地勢,語言又低,一句也聽不懂,不由對老尼暗暗道:「師怕,我們也繞到那邊去看看,老在這兒躲著什麼也看不見……」

  一塵子聞言面有難色,低語道:「這可太危險了,萬一叫他們看見了,可不太好。他們人多,打起來我們太吃虧,等一下他們走了,我們再去不遲。」

  雲中雁聞言無奈,只好在旁等著。此時見那紀商對喬平道:「兄弟,我想下去看看,你二人如有意,不妨也下去看看。怎麼樣陸師父?你那兩手還行麼?」

  言罷,用眼瞧著那矮小黑漢子,似聞那瘦小漢子笑道:「老前輩未免太輕視我陸筱蒼了。這壁雖險惡萬狀,可是我陸筱蒼還未十分把它瞧在眼裡。我請二位老前輩先行一步,弟子隨後跟上就是了。」

  微聞那紀商笑道,「如此說來倒是我小瞧你了。好吧,陸師父,我們這就下去瞧瞧。」說著見他雙手平伸,一聲低叱,身已騰起,往那千丈陡谷墜下。喬平也一晃身往谷邊凸出怪石縱下,那陸筱蒼好似有意要賣弄一手,此是竟一振臂,「一鶴沖天」拔起有三丈五六往那谷中落去。

  待這三人先後下去了以後,一塵子才與鐵守容來到這風雷谷邊。往下一看,不由暗暗驚心,只見這谷中一片深淵,根本就看不見底,加以這時天已漸黑,黑漆漆的更是可怕。一塵子回首一看那鐵守容,見她面帶喜色,非但不懼,反而躍躍欲試,不禁暗暗點首,深贊此女膽力超人,用眼一膘鐵守容道:「你想下去看看是不是?」雲中雁聞言道:「師伯,我真想下去看看,您老人家不怪吧?」

  一塵子點頭道:「既如此,我們就下去瞧瞧,一面看清路,一面還要小心別叫他們發現了。」

  雲中雁道聲:「弟子遵命!」身已騰起,在空中雙腿一蜷,雙臂平伸,活似雲中大雁,姿式美妙已極,竟往那谷中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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