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二九


  喬平聞言哈哈狂笑了一陣道:「好,好!我喬平一生就沒怕過誰來,既是師太有意要與我為難,我倒要會會師太你那柄拂塵,看看有什麼高招,敢輕視我喬某人!」

  一塵子含笑答應道:「承蒙喬大俠看得起,貧尼哪有什麼高招,既如此就請吧。」她一背手已解下了那柄拂塵,眼前就要有一番驚人的拼鬥。

  雲中雁見狀,急得直叫,她是初生之犢不怕虎,哪識得一塵子一片苦心、只疑一塵子有意耍這鬼見愁一番,心想我與他既有師仇,你老人家又何故有意阻攔,見二人說著就要動手,哪裡能容得,只急得嬌叱一聲道:「師怕,弟子事還是讓弟子自己了吧。」這柄劍已在尾音裡長虹貫日似的逸出去,口中高喊道:「看劍!」

  喬平萬料不到,這妞兒居然敢先朝自己下手,心中真是又喜又氣,大喝道:「來得好!丫頭,你這是自己送死!」身隨掌走,竟以一隻鐵掌硬崩雲中雁手腕,右手中食二指朝她膀下「劈儒穴」點來。

  一塵子見雲中雁竟搶著與那喬平對了招,只得退向一旁,心中暗恨這雲中雁不知輕重厲害,只好在旁待機而動,以防不測。

  雲中雁見他指未到,已透著一股勁風,這只尋竟微微覺得發麻,知道此老怪尚精如今武林失傳的「大麻指」,不禁大驚。總算雲中雁識得厲害,及早帶回這只右手,否則此時怕已落了殘廢。

  這「大麻指」乃六指魔謝小江生平絕學,自雄踞苗疆後一直未遇到理想傳人。後來收了這喬平及紀商二人後,因二人都是帶藝入門,雖然那大癲上人未將絕技傳於二人,但他二人質秉卻俱是上材,武功卻也了得,故而這六指魔對二人竟破格看待,將一身絕技傾囊相授。

  他的絕技失傳江湖的共有三樣,一樣是那「黑炁掌」,一樣是「大麻指」,還有一樣「般若神功」,都可稱得上是極厲害的功夫,江湖上提起來足以膽寒。

  「黑炁掌」要內功有根底方可人手去練,尚需童身,此點紀商與喬平都有資格,所以二人都學會了。「大麻指」卻是非有極大耐力,而且性情殘忍之人才可練得,當然本身內功更是要有了相當基礎方可著手,按二人功力是都可練,但在練此「大麻指」期間,必須以活人為靶,最後百日內更為殘忍,將擄得生人,尚需略通武者,令與己對招,閃動間以此「大麻指」往他身上穴道下手,輕者殘廢,重則喪生,故此武林道上,很少有人敢練。那紀商為人厚道,這「大麻指」始終未練成。而這喬平,一來自己生性殘忍乖巧,再來欲報那失目之仇,故不惜傷生,將這「大麻指」練成。這種功夫與點穴不同處是可離你肢體尺許處隔空點穴,令人防不勝防。為練此功,死在他手上的活人少說也在百人以上。

  那「般若神功」是一種吐納之術,將本身純陽之氣會通全身,又名「三元開神」,此功運來傷人,只在口齒發音間可令人心神蕩漾不可自製,更可運之掌上,較「鷹爪功」、「金鋼指」更具威力。因練此功費時較長,進步甚慢,故那喬平將全神放置「大麻指」上,卻始終未將此功練成。而紀商卻在雲龍三現這功夫上有驚人的造詣,葉硯霜旅店結識紀商,午夜見其坐床練功,即為此功。他二人在這三樣絕技上總算沒有失望,各人都學會了兩樣,因此待六指魔故世後,他們能繼承六指魔前業,繼續稱霸苗疆。

  雲中雁雖已及早收手,此時猶覺得這只右手軟痛異常,知道無意間已受了小傷。但更驚奇的該是喬平了,這「大麻指」自己輕易未曾用過,今夜不是恨雲中雁過甚還不想用出,此番暗運真力一指透出,見對方僅微微遲緩一下,行動自如,不禁大驚。

  他哪知雲中雁自食那赤仙怪蟒之舌後,本身功力已大為增進,只疑這雲中雁竟能運氣封穴,哪能不驚,這運氣封穴連自己還沒練到十分到家,她小小年紀竟在無意間運用自如,這樣看來,竟似較自己還強,卻不知這雲中雁此時正在忍著痛,只不過沒出聲罷了。

  雲中雁忍著痛在翻身當口,第二劍「秋風掃落葉」閃著一條青電奔喬平雙腿斬來。那喬平此時已驚昏了頭,再也不敢輕用那「大麻指」了,因用此功一來消耗元氣過甚,再說對方既然擅用運氣封穴,自己用出也是枉然。見對方劍已到,雙掌往上一舉,全身上拔。雲中雁內心已恨透了這喬平,此時見他全身懸空,嬌叱一聲,這劍在手中猛一翻腕,由下往上朝喬平劈來,自己身形也跟著這劍往上竄起,聲勢端的驚人。

  喬平只氣得嘿嘿連道:「好丫頭,你這是跟我老頭子玩命,可怪不得我手狠心毒了。」言罷雙掌箕開,往下猛一按,口中嘿了一聲,就有一股極大的罡風朝雲中雁沒頭蓋臉壓來。

  在此千鈞一髮間,有一條灰影一閃,已至喬平足下,雙掌上推吐氣聞聲也是嘿了一聲,兩股氣流對擊,發出震耳的一聲大響。雲中雁在這響聲裡,似星丸跳擲般被彈出了五六丈遠,在雪地裡一陣滾翻。

  當她站起來的時候,那件上衣竟同刀割一般,撕開了無數條帶,披頭散髮,單劍支地,無疑她已受了內傷,但她竟強咬著牙堅持站著,不願倒地示弱。她抬起那只左手,指著喬平,嬌喘成片,半天也沒聽見她說什麼,可是看得見她嘴在動……

  一塵子見雲中雁受了傷,知道喬平這「黑炁掌」非同等閒,又急又怒,一縱身已來至雲中雁身旁,探手入懷取出一玉瓶,由內倒出二小丸,塞入雲中雁口中,一面伏身道:「雁兒,你千萬別出聲,你已中了這老怪物的黑炁掌,趕快坐下運氣調息,我馬上再來看你。」此時雲中雁眉頭深鎖,面色蒼白,聞言後連連點頭。

  一塵子安置好了鐵守容,回身朝著喬平道:「對一個晚輩使此毒手,豈不令江湖上恥笑?今天你既傷了她,貧尼豈能與你於休?就請你再用你那黑炁掌,連老尼也一塊成全了吧!」

  說著話那柄鐵拂塵已握入手中,就聞那喬平哈哈狂笑了一陣道:「好個糊塗的尼姑,我與她解決一段恩仇,又于你何事?屢次三番從中搗亂,難道我喬平還怕你不成?眼看這一掌就將這丫頭結束了,偏偏你又多事,反而令她活受洋罪,總算這丫頭命不該絕,此番暫饒她不死,寄語她那師父了,早晚別叫我遇上,遇上了也就是她的死期到了!」接著哈哈大笑道:「失禮之至,在下本當奉陪師太走上兩招,借此學兩手高招,可惜尚有瑣事留待親理,好在至遲數日風雷谷尚有好戲,那時少不得還要與師大一番接觸,現在恕我喬平不陪了。」說著大袖展處身已騰起,欲往回路奔去。一塵子此時真氣壞了,見他那份狂傲簡直連自己也未十分瞧在眼內,如今傷了人,居然輕描淡寫地交待了幾句就想走,哪裡容得,大喝一聲:「休走!」身子已隨後騰起,跟著手腕振處,透著一陣破空輕嘯,那是兩枚金錢鏢。

  這兩枚普通的「乾隆通寶」製錢,在一塵子手中可不敢小瞧,只見兩道黃線一閃已臨喬平後腦與頸下,那兒正伏著人體上兩個大穴,一為「天容」,一為「啞門」,俱是死穴,一塵子竟能以暗器打穴,可見是武林中少見的高手。

  喬平身雖起空,可是他們是高手對敵,渾身是眼,這兩枚金錢鏢已堪堪要打上了,就聞他口中道聲:「好。」那顆頭只往旁移開了尺許,容這暗器擦皮而過,他已看清了是兩枚製錢,輕舒鐵掌拼姆食二指一扭,已將那鏢接於手中,入手火炙,不由暗驚這老尼好大的指力。

  還未容他接好這錢,又聽得老尼一聲低叱:「再接這個!」「嗡」一聲似群蜂離巢,喬平猛一翻身,見眼前黃光閃爍,竟是一掌飛錢,不由也著了慌。

  一塵子那兩枚製錢一出手,早已探手入懷又取了一把,這次用「漫天飛花」的手法打出,前後左右上下都是。一來是那喬平輕敵太甚,再來剛剛躲過兩鏢,萬沒料到對方出手如此之快,雖然轉身待敵,可也略嫌慢了些,一急之下二次運功,雙掌齊出,只聞「忽」的一聲,那一掌金錢竟被反震了回去小可是此時那喬平覺得右手小臂一陣火熱,微聞得「嗤」的一聲,竟有一枚金錢穿袖而過,這條小臂上馬上見了七寸許長的一條血口子,點點鮮血順臂而下,只痛得他眉頭一蹙,可沒敢叫出聲。黑夜裡誰也沒看清他受傷沒有,這就叫「瞎子吃湯糰」。心裡有數。

  一塵子見一掌飛錢,竟被喬平雙掌一揮,硬給反震了回來,不由暗暗驚心。喬平這一迎鏢,身形可停住了,一塵子恰在此時身已來到,一抖手中的拂塵十成功勁往喬平面上掃去。

  喬平臂上受了傷,正自暴怒,見一塵子拂塵又至,大喝一聲,伸手就抓,指上運著「大鷹爪力」,心想這塵尾只要被我抓上,看你有何本事令我鬆手。

  他可想錯了,一塵子手中這柄拂塵就似一杆鐵杵,慢說你用肉掌去接,就是鋒利兵刃碰上,也休想傷害分毫。這喬平自負自己這雙鐵掌,無所畏懼,誰知才一接觸那須尾,就覺五指一陣劇痛,驚慌不迭往回一收,十指連心,虧得他生就鐵掌,就這樣那一條手都麻木了。

  這真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說不出,連著吃了兩次虧,已使這老怪頭上短髮根根倒豎,盛怒頭上,他已存心與俠尼一拼。

  在這天將黎明之時,暴風狂吹著的大地上,一眼望出盡是皚皚白雪,有兩個黑影時上時下,時左時右,快似飄風,靜如山嶽,這一尼一俗好一翻凶鬥,這一動手二人都發覺對方是一勁敵,誰也再不敢有絲毫大意輕視之心。突然見這二黑影一合,一聲雷震各自騰身,隨著又合在一塊展開了身手,只聽見呼呼的掌風,翻滾著地下的白雪,時而引吭長嘯,時而吐氣開聲,直看得一旁的雲中雁驚心動魄。

  雲中雁雖身已受傷,覺得內心悶熱異常,總似有一口氣要吐出,但又吐不出來,服了一塵子那兩粒續生丹後,漸覺已能順氣,歸根結底還是服了那靈舌的緣故,所以在她調息一陣之後,已覺得不似方才那麼難過,試著站起來也覺無甚大礙,心內不由寬心大放,心想似此只需再調息一夜,明日定可痊癒。這一寬心不由睜開了雙眸,見二人打得正酣,身形之巧,招式之奇,竟是自己生平僅見。她本是一慧心女孩,這一留意,竟默默地看著這些招式,牢記心中,日後為此收益不少。

  一塵子按說功力似少遜這喬平一籌,但一來自己手中多一條兵刃,再說那喬平腕臂負傷,行動難免遲緩,由此那喬平連連遇險,兩次險些傷在鐵拂塵之下。

  喬平這一活動開可吃大虧了,那只右手小臂血如泉湧,漸漸染透了這只大袖。他生性要強,決不肯說出自己負傷之事,可是他心裡明白,如果再這麼打下去,自己血流太多,就是再大本事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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