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他推開窗,這所小院裡寂靜無人。這是鐵府特地打掃出來的一所小獨院,院中有一個大花架子,垂蔭滿地。葉硯霜不由得一陣興起,只見他一縱身來至院中,先一抱拳,開了門戶,接著身形一轉,忽進忽退,倏起倏落,展開了身形,就像蝴蝶穿花一樣,在這小院中走馬燈似的轉著,竟是武林側目的「紫陽大九手」、「德公八一式」。這種功夫,完全仗著內功充勁,施時只憑一雙足尖連用輕功「草上飛」的絕技,掌風勁疾,果然名不虛傳。

  硯霜這一路「紫陽大九手」、「德公八一式」,少說也有一個時辰,突然見他撤掌收式,面不紅氣不喘,心想自己功夫非但沒有擱下,尚似略有進展。正待返房取劍演習劍法,就聽身後有刺刺之聲,一轉身見兩件細小暗器奔自己兩肩打到。好個葉硯霜!只見他一甩雙臂,雙腕齊翻,各並中食二指往這暗器上一敲,雙雙打落在地。一俯身拾起,不禁眉頭一皺。

  原來哪是什麼暗器,竟是兩條手指粗細的枯樹枝兒,心想:「這人好厲害的內功,竟能折枝當鏢,分明內功已至爐火純青地步。」

  他「嗖」的一縱身上了那花架,見哪有一絲蹤影,不得已飄下身來,正待返身。又聽身後勁風撲頂,不由大怒,只見他一轉,排山運掌,「呼」的一聲將那暗器震飛,竟是一片樹葉。葉硯霜連番被人戲弄,不禁心頭火起,暗想:「你是何許人也,敢如此小視於我,我倒要瞧瞧你的厲害!」

  他裝著又回身返室,但才一轉身竟猛然騰起往那花架上落去,眼中果見一纖小身影在離身兩丈處的一棵大樹上一閃即逝……不由得冷笑一聲道:「何方高人,巧戲葉某,不才要強留俠駕了!」說著竟頓足往那棵大樹撲去。

  這葉硯霜連番遭人戲辱,心頭早已火起,此番得見人影,哪能就此放鬆,嘴中說著話,身已撲至那大枝前,排山運掌,十成功勁往那大樹帽上擊去。

  只見掌勁過處枝葉紛飛,竟失那人蹤影,心想:「今天我要叫你走了,也枉為南天禿鷹的門人了。」

  他想著竟猛一擰身施開「燕子飛雲」縱身法,須臾已撲上了那院中聳立的一塊大假山石,展目四顧。

  這次可沒叫他失望,竟見一叢花木處外有一黑影向內宅猛竄,硯霜一急竟展出了上乘輕功「八步趕蟬」,嗖嗖嗖幾個縱身,已離那黑影不遠。那黑影似已發覺身後有人追趕,竟一偏身往府外方向逃去。就在偏身的當兒,硯霜已窺見那黑影體態輕盈,身材美好,竟是一女子,心想:「今天非給你見個真章不可。」接著足下加勁在前猛追。

  奇怪的是那黑影竟故意放慢了身形。這一來,一個慢,一個快,不消一會兒已追了個尾首相銜。

  硯霜見面前身影竟似在哪兒見過,忽然大悟,不禁開口道:「前面可是鐵小姐麼?」這一問,就見那黑影猛一轉身,硯霜收勢不及,竟撲了個滿懷,待站定後細一打量,不是她是誰?

  這時鐵小姐才道:「既知是我,為何苦苦相追?難道真以為我不是你對手打不過你是不是?」硯霜見她秀目含嗔,雙手後背,那樣子可愛已極,多少日子來的相思再也控制不住,竟呆呆地看著她,半晌作聲不得。

  好半天,這鐵守容才一笑道:「看夠了吧?好厲害的排山掌力!剛才那一下要打死我,現在看你還看不看?」

  硯霜這才發覺自己竟盯著人家看,不由得臉上一陣紅,這會兒聽到她言下似有責怪自己方才下手過重之意,不由吃吃道:「方才愚兄實不知是你……」

  那鐵小姐竟俏皮地問道:「要是你知道是我又該怎麼辦呢?堂堂男子漢被人家戲侮了一番就算完啦?」說著竟伸出右手食指,在臉上羞著,遂道:「我們先不談這個,方才我見你在院中練的那套掌,可是『紫陽大九手』麼?」

  硯霜不由暗驚這小妮子見聞廣博,聞言點頭道:「師妹真不愧名門弟子,正是『紫陽大九手』、『德公八一式』,只是愚兄功力淺薄,倒叫你見笑了!」

  鐵守容聞言竟淺笑道:「這會兒我又成了師妹啦!方才恨不得把人家打死……我問你願不願把這套掌法教給我?」說罷睜著一對秀目等著硯霜回答。

  這一下可把葉硯霜給難住了,心想這「紫陽大九手」本是少林不傳絕技,師父早年曾是少林嫡傳弟子,後因故改投武當,把這「紫陽大九手」參以武當身法,成為另一身法,傳給自己時,還特地囑咐萬不可輕傳他人,如今這鐵守容竟要自己教給她。教吧,有違師訓;不教吧,眼看她這樣兒,哪忍心拒絕,何況自己母子受人鴻恩未報……想到此,真悔恨自己大才木該大意施為。」想著想青,\拾頭見鐵守容一雙秀目正註定自己,微微含著冷笑,不由得一狠心道:「不瞞師妹說,這。紫陽大九手」師父傳授時曾告訴不許私自傳人,如今既是師妹想學,愚兄拼著受責也顧不得了,只請師妹賜以地點,愚兄即刻就好傳授。」言罷滿面堅毅之色:

  鐵守容這才噗嗤一笑道:「你當我真是那麼無知,竟要強迫人家傳我不傳之秘麼?我只不過是試一試你,看你心地如何,總算還不叫人家失望……」隨著走前一步,微笑問硯霜道:「我問你,你是不是有個漢玉的斑指?」

  硯霜不由一怔道:「不錯!是先父留下之物,師妹如何得知?」

  鐵守容接道:「你先別管這個,我問你那指環現在在哪裡呢?」

  硯霜想了一想道:「愚兄投師時,恩師曾代我保管,現在想必還在師父處。師妹問這個作什麼?」

  鐵守容聞言,一面含笑,一面就由身上取出一小絲囊,從內拿出一斑指問硯霜道:「是不是這個」?只晃了一晃,又笑著收進囊內。硯霜不由一怔,心想這真怪,怎麼會跑到她那去了呢?

  鐵守容見硯霜沉思,不由又笑道:「放心,我可不是偷來的,是你師父留下的。你信不信?」

  葉硯霜不禁臉一紅道:「師父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我都不知道?他老人家好好送這個給你幹什麼?」就見鐵守容慢慢轉過身,把頭也低下了……心中不由大悟,直喜得心花怒放,一時高興得竟呆住了。

  這鐵守容低著頭道:「我才不稀罕你的這枚斑指呢……你要捨不得就拿回去好了!」說著竟真的伸手把那小絲囊遞過來。

  這下可急壞了葉硯霜,不由得脫口而出道:「師妹,你千萬可別誤會!慢說這小小的一枚指環,就是我這條命也肯為師妹……」話未完,就見鐵守容竟一伸玉手把自己嘴給捂住,一股溫香直透腦門,那種舒服真不可言語形容。

  鐵守容把手收回小聲道:「我相信你就是啦,什麼命不命的,我最怕聽……」

  硯霜這時見她滿面嬌羞之態。直似出水新荷,那一張小嫩臉簡直吹彈欲破,偏巧又站得這麼近,一時再也忍不住,一把握住對方玉手,就覺入手滑膩,那魂兒此時早不知飛到哪兒去了!

  這鐵守容此時直羞得粉頸低垂,芳心怦怦暗跳,但那一隻手卻也收不回來了,不是人家不放,是自己不願收回來……

  半天才慢慢把頭抬起來,不想又和他那雙充滿了癡情的俊目對個正著。一陣羞澀,竟哼出了聲道:「不來啦!你欺侮人家!……」

  說著抽回來那只已被握得微微濕潤的手。也不知什麼時候,他們竟偎在一起,互相都聽到了對方急促的喘息和跳動的心聲。半天硯霜才紅著臉道:「師妹……」

  鐵守容哼了一聲道:「幹什麼?……」

  硯霜這才慢慢地說:「自從那晚見了師妹以後……我……我真不知該如何來控制自己,一閉上眼睛就想到師妹的影子……。

  鐵守容勉強閉上自己的眼睛,她慢慢地道:「硯哥哥……我也和你一樣……但我們應時常想到,身為俠義道中人,這色情二字應為大戒……雖然我們已立心相守……但我們到底還役有正式……」他說著低下了頭。

  硯霜不由歎口氣道:「師妹的話真乃金玉良言,我一定永銘心扉。只是我常常想,快樂和幸福對於我總是那麼短暫,失望和痛苦卻永遠是我的影子……守容,我怕有一天我們會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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