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鐵雁霜翎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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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守容聽完,不禁微微皺著眉道:「我可不希望如此,硯哥……一個人不要大憂慮,應該往遠處看,尤其是你,你有遠大的前途,更年輕,卜老前輩那一身驚人的絕技既傾翼授你,你就該立定志向、轟轟烈烈的有一番作為,才不負他老人家對你的一番期望呢!硯哥,別瞎想,我會永遠等著你……」 他們二人這一談,早忘了身外的一切,直到天近四鼓,才雙雙由對方的懷中驚覺。鐵守容紅著臉理了一下散亂的頭髮,帶羞笑道:「我先走了硯哥。你也該回去了……」只見她微微回頭,招了招手,身子一縱便消失在小林裡。 暮晨的冷風吹著這片小小的樹林,也吹醒了這年輕人醉癡的情緒。昨夜的邂逅,已給這純潔的年輕人留下了永生的記憶。他喃喃念道:「守容,我不負你,任它海枯石爛……我們將要與天地並壽,日月同光……」這才展動身形,兔起鶴落地往回家的路上奔去。 端午節到了,這鐵府上下好一番忙碌。早上,葉硯霜穿著整齊,陪著母親進了內宅,那鐵氏夫婦一見好不高興,雙雙迎出。硯霜偷眼見鐵守容也在座,正偎依在她母親身邊,一面磕著瓜子,不時把一對含情脈脈的眼睛往這邊瞧來,不由得相視一笑。這鐵老爺正想給硯霜說話,見他好好往那邊一笑,不由順著他的眼往後面一瞧,見自己愛女也是雙頰紅暈,笑容初斂。他雖是老粗,對這兒女調情的事,可內行得很,不禁心內想這葉家孩子,論儀錶、人品、才學,哪一件俱是上品,自己又和他父親是多年至友,如能把女兒許給他,倒是一樁好事,難得他們竟彼此鍾情,不如等會兒給葉太太商量商量,趁著今天過節,就給他們訂下了,也了卻自己一件心事。當對表面不露聲色,卻問硯霜道:「你今年多大啦?」 硯霜恭敬回答道:「小侄今年已二十二了!」 老提督哼了一聲,心中想:「這孩子武藝到底怎麼著,自己從來也役見過,別弄不好真是他說的那樣學得三招兩式,那女兒配給他,可真有點屈。」想到這,猛然看到那廳角上擺著那黃銅香案,心想這傢伙少說也有千斤,昨天我叫他們聽差的由後房搬來,不想十幾個人還累得嘿嘿的,位置也沒擺好,自己一氣都叫他們走了,誰想等他們走後自已也沒怎麼搬動,不如就用這玩意試他,看看到底有多大力。想到這,卻故意對聽差的道:「你們看看你們都會做什麼?擺一個香案還擺得歪歪斜斜的,像什麼樣?還不去把它給扶正了。」 這眼前四個聽差的一聽,心想:「我的媽!又是這玩意,昨天十幾個人還沒擺好,今天就四個人怎麼行?」但是又不敢不動,一個個哭喪著臉,走到那香案旁邊,你看我,我看你,嘿呀哇呀地叫了一陣,那香案紋絲不動。 其實此舉早在鐵老爺的意料中,但卻不得不裝著生氣,一拍桌子罵道:「都給我滾!就會吃飯的傢伙。」 這些聽差的心想:「這個老傢伙到底打算幹什麼?昨天明明自己叫我們走的,今天卻故意叫我們出洋相。」一聽叫走,正好求之不得,都散開了。 這老提督此時卻故意對著硯霜歎了氣道:「看樣子這東西只好放在過了,要不只好明天多叫點人來……唉!」 這硯霜在方才叫人抬的時候已躍躍欲試,心想這東西至多也不過千多斤,憑自己搬它還不成問題,可又不大好意思。此時見四個差人為此挨駡,自己不忍,再看這老提督竟為此感歎,不禁脫口道:「老伯要想擱在哪?小侄不妨來試試看,若不行老伯明天再找人不遲。」 這鐵老爺心想:「你到底中計了!」可是嘴裡卻道:「怎麼能叫你去搬,那東西可不輕,你沒看那四個小子都沒搬動,當心壓壞了你了。」 這話一出,硯霜果然中計,只見他一下從位子站起來道:「不妨事,只請老伯告訴個地方,我來試試。」說著竟往那香案走去。 鐵老爺好似無法才站起來,走到那香案邊,踱了幾步說:「擱在這兒就行。」 一旁的人都偎上來了,尤其是那鐵守容,此時芳心暗暗為他擔心,又想他別去搬,又想他如果搬得動,在自己父母面前也好掙個面子,不由得關心異常。 硯霜走到那香案前,把長衫下擺往上一掖,雙腳外八字一站,身體微微下蹲了些,然後氣貫丹田,力運雙臂,雙掌對按著那香案兩壁,喝了一聲:「起!」那力逾千斤的古銅香案竟應聲而起,只驚得老提督張著嘴瞪著眼,心說:「好傢伙!真不愧那禿老鷹的徒弟。」 一旁的那些聽差更別說了,竟有的忘了身份喝起好來了!老提督一回頭接口罵道:「你們這群飯桶,還有臉叫好,這是什麼地方?弄不好拉出去揍你們一頓,看你們還叫不叫好。」那被罵的差人,嚇得連連倒退,連大氣也不敢喘。 此時硯霜已擱下了香案,面不改色。一旁可喜壞了那鐵守容,心想:「這小子勁可真大!」 一面偷眼去看自己父親,見鐵老爺直喜得張著大嘴道:「好孩子,真難為你了!」……經過此一番考試,老提督對硯霜已佩服得五體投地,早把女兒的終身暗許給他了,只等著晚上和自己太太再談談,然後把葉太太也請來,看看對方許過親沒有。這老提督想到美處,不禁高興地嘖嘖連聲。 原來這鐵守容在一見硯霜後,已把一片芳心暗系在他身了;再經過上次的邂逅,愈是認定非君莫屬;今天上午又見他力搬銅案,自己父親對他竟如此誇讚,心想這門婚事只待一方一提就行了。 晚飯後她一個人在房中,思及此事真是酸一陣,甜一陣。突然她發現小梅那丫環一探頭對自己擠鼻子弄眼的,心想這個小鬼又搗什麼鬼……不由道。「你幹什麼?」 小梅沒說話,先用手在小臉上一陣亂羞道:「什麼事?這件事可不得了……奴婢這先恭喜小姐啦!」說著兩隻手合著在右腰上抖了一陣。 鐵守容一陣面紅,罵道:「小東西,你不說,今天我打死你!」說著就要過去。 這小梅嚇得笑著退了好幾步,一面搖著手,一面道:「乖乖,這可不是玩的,我說就是了,人家上次被你在腰上點了那一下,一直酸了好幾天。」 鐵守容心想:「這好,我救了她,她反疑心是我給點的。」當時也不說破,只笑道:「你不說我還點你,快說呀!」 這小梅才道:「不是我上次給你說過,有一個老的和一個小的麼?這事就出在那小的身上……」話還未完,見小姐又要過來,不由得笑笑道:「人家話還未完嘛,你又過來。」 鐵小姐道:「快說,別婆婆媽媽的。」 小梅馬上接口道:「是羅,就是在說婆婆嘛。」言罷先跑過一邊,再道:「事情可沒准,不過我剛才去太太房裡,見老爺也在那兒,就聽他們說什麼容兒也不小了,也該找個婆家。我就注意了,後來聽他們談到那什麼葉的,我就知是說那個小的,你想這還有什麼話說,你們要結成一對,那可真是天生一對,地生一雙,我小梅情願侍候小姐一輩子……」 鐵守容聞言,只羞得粉面通紅,柳眉一豎叱道:「小丫頭片子。你再亂說,我不把你嘴撕爛才怪,這些話你要是對外面說一句,你看我撕不撕你!」 小梅一吐舌道:「撕我倒不怕,就怕你點我,那玩意可真不好受。小姐,趕明兒你教教我好不好?沒事我也找個人點點怪好玩的!」忽然又道,「對了,現在老爺他們恐怕還在談這個事。我帶你去聽聽好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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