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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雲白姍費了半天,才找到了一個淺水的土塘,水淺到幾乎可以見底,水塘裡豎著一個水車,根本也用不著,廢棄在那裡,都快爛了。

  田地裡有一個用高粱杆子搭成的小茅棚,雲白姍就在棚下歇息吃點東西,那匹馬自動的到土塘裡去飲水,氣氛顯得很是寧靜。

  這片旱田占地極大,雲白姍休息的地方是靠近驛道旁邊不遠的一片高坡地上,由此下望,旱田千頃,一望無邊,正中有條蜿蜓的陌道密密連接。

  雲白姍吃了些東西,見那匹坐馬身子鑽入附近雜糧地裡嚼食著地上的枯葉子,她也就樂得趁這個機會打上一個盹兒。

  這些日子以來,她可算是飽經憂患傷痛,自是與昔日金枝玉葉大小姐的生活,大相逕庭,江湖武林的風險,更是不足為外人道。

  倚身在厚厚的高粱葉堆上,她迷糊了一會兒,這時天色益加的暗了下來。

  由坐處向遠天眺望,一面襯景是長城的半部輪廓,透過城牆的凹凸處,正可見下沉的落日。

  天空是灰色的,沒有一片雲,也不見一隻鳥。

  雲白姍一時真懶得再動了,那匹馬吃飽了,卻慢慢的走到了近前,像是也累了,不時的打著噗嚕,一雙大眼睛睜開又閉上。

  雲白姍伸了一個懶腰,自語道:「好吧,今天就在這裡歇一夜,明天再走!」

  話聲方住,就聽見前面十數丈外的官道上,有一輛馬車馳來的聲音。

  按說這也是很普通的事情,可是在一片寧靜的氣氛裡,忽然滲入異聲,自是惹人注意!

  雲白姍心裡一動,耳中卻聽見那輛馬車停下的聲音,甚至於趕車的嘴裡「籲……」的聲音,也聽得一清二楚!

  這麼一來,倒是真的引起她興趣來。

  雲白姍身子向前一縱,輕如無物的又落身于一叢高大的高粱桿子的空隙外望,正好看得一清二楚!

  但見數丈外驛道上停著一輛運送農作物的大車,車上共有一串提著的木箱盒子,裡面像是裝著熱騰騰的酒菜。

  就聽見左面那個漢子,嘴裡不乾淨的發著牢騷道:「他娘的,他們一大夥子人老的少的都有,一個幹活的都沒有,卻把我們當孫子樣的使喚!」

  右面那漢子歎了一聲道:「老二,你少說兩句吧,有啥法子?你沒看見嗎,這夥子人從頭到下,那一個沒有兩下子!我們惹得起嗎?」

  那個叫「老二」的漢子冷笑著道:「真他娘的倒楣,誰惹誰了?好生生的來了這麼一大夥子煞神,我真不明白,他們有錢有勢的,為什麼不在皋蘭大客棧裡住,卻跑到這荒田地裡住草篷,這是為啥?」

  右面漢子左右看了一眼,小心的道:「這事情只有點怪,可是老二呀……還是那句話,就算他們是強盜,我們也管不了,俺們幹的是長工,反正左右都是侍候,忍忍不就結了?」

  「老二」重重歎了一聲,道:「說的也是……」

  說著把這些飯籠菜箱都用繩子捆好了,試了一下,兩個人就挑在肩上。

  右面那漢子道:「這夥子人,雖然不像是好人,可是花起錢來,倒是挺大方的,咱們幹的好,也許能落下兩個!」

  叫「老二」的嘴裡也不知咕咕嚕嚕的說些什麼,兩個人就挑起來一路晃晃悠悠的穿入到旱田裡。

  雲白姍早已把二人對白聽了個一清二楚,這時見二人行處,正是自己藏身附近的旱田,她自然是不肯放過這個機會,望得二人前行了十數丈以外,她才現身而出,暗中在後面跟隨下去。

  兩人挑著擔子,順著一條蜿蜒的陌道一直走下去,不時的左轉右轉,一直走了約三數裡地,才放下來歇息一會!

  雲白姍這麼藏身在暗處,一打量眼前情形,心裡動了一下!

  她暗自咬了一下牙道:「好呀!原來這些個東西是藏在這裡!」

  面前是一片茅草屋子,大概為數有十數間,前面有打麥場,院子裡停著兩輛大車,可是一旁棚子下面,卻拴著一二十匹牲口!

  雲白姍一打量那些牲口,可就知道絕非是拉車種莊稼用的,再由這些馬匹約略的一推算,也就可以知道一共有多少個人了。

  這時,天差不多也黑了。

  茅草屋裡燈點得又多又亮,隱隱可聞人聲喧嘩,不時傳過來些說笑之聲。

  一隻黑狗站在院子裡汪汪的吠個不休,遂見廚房裡快步跑過一個漢子,大聲的麼喝道:「是老宋來了嗎?」

  二人中立刻就有一個大聲答應道:「是我們送飯來了!」

  出來的那個漢子,跑過來一面幫著提東西,一面埋怨道:「這麼久才來,剛才那姓侯的已經發脾氣了,還不快點幫著開飯!」

  兩個人一聽,不敢再發牢騷,三個人忙成一團,把挑來的食物提進去!

  現在在外面的人,只有雲白姍一個!

  她怎需要證實的是這夥子人,到底是不是寶刀會來的人?魯鐵山是不是也在這裡?

  那只黑狗好像察到這邊有人,不時的仰首吠叫不休。

  雲白姍有意現出一點行蹤來,那只大黑狗立刻叫吠著撲了上來,雲白姍繼續向旱田地裡逃,黑狗愈追愈近,直到二者相距丈許左右,雲白姍驀地暗裡提功力貫注右掌,劈空一掌擊出!

  那只黑狗「汪」的慘嘷了一聲,頓時倒地不動,已然腦漿迸裂而死!

  去了這只狗,雲白姍這才放心的潛出旱田,她施展出輕功提縱方術,一連三數個起落,已襲近向茅舍當前!

  房舍裡人聲囂雜,可以聽出是眾人集會用餐的聲音,不時有碗盤碰擊聲傳出!

  雲白姍一連換了三個地方才找到了一個理想的掩身之處,她用嘴唇含了一下小指上的指甲,以之在紙上點了一點,紙窗上頓時現出一個半月形的小小空隙。

  室內燈光甚亮,自不愁人影敗露!

  雲白姍把眼睛湊近向內一望,頓時心中一驚!

  草堂內擺設著兩張大圓桌面,亂哄哄的坐滿了人,雲白姍只看一眼,即知道這些人正是寶刀會的人!

  何以斷定?因為每個人都配帶著一口刀!

  除了四五個衣著隨便的人以外,在座每個人皆是同式樣的一身裝束——一色的青衣勁服,正同于雲白姍在旅邸先後殺戮的那幾個少年一模一樣!

  她的目光在這些人面前一一掠過,停止在第一度首座上的這個人,心裡一陣激動,她幾乎可以斷定,這個人就是自己和沙千里所找尋的魯鐵山了。

  這個人約四十左右的年歲,兩道濃而長的眉毛,鼻正口方,目光炯炯有神,他身上衣著十分考究,是銀灰色的錦緞縷以金錢所裁制的一身長衣,頭上戴著同質的一頂便帽,一眼看上去,就顯得較諸其他各人卓然有別!

  這人皮膚黑黝黝的,作古銅色,雖是一身錦衣,卻掩不住他本身的強悍之色!

  他貌相不惡,可是一眼看去,亦知絕非善類!

  雲白姍同時也注意到這人隨身所攜帶的那口刀,「刀」並非是配帶在他自己身上的,而是由一名紅衣弟子,雙手捧立在他身後!

  那名紅衣弟子的一身裝束和在座各青年並無二致,可是顏色顯異,他的任務好像是只管捧刀。

  雲白姍在打量魯鐵山之餘也注意了一下這個紅衣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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