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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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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子箋雖然驚心,但他昨夜曾在百丈之外,親耳聽見駱江元及花蝶夢的談話,立時接著:「不會的!我昨天親耳聽見,瞎婆子把九天鷹派出去,大概要到很遠的地方去。」 當他們把這個問題否定之後,內心都感到些微的安慰,於是他們又討論另一個問題: 「那她怎麼還不來呢?」 起士文仰頭看了看高有百丈的峭壁,月亮和雲影在天空靜止,澗口的樹木,彼山風搖盪著,一切都顯得很幽靜,整個蓬萊山的空氣,都是屬於他們的,原應該呼吸得很舒適,可是相反的,他們反倒喘不過氣來,而有一種窒息的痛苦。 突然,起士文面色大變,皮魯秋及元子箋連忙抬頭向上望去,這一望,立時使他們全身大為緊張起來。 在百丈的澗口,站立著一個白衣的老婆婆,她傴僂著背,雙手空空的,山風拂動著她的白髮和長衣,宛如一個九天的神仙,又好似一個可怕的幽靈,總之,任何人也不會感覺到她是一個「人」! 她身體微微地晃動一下,好似捨不得離開那陣拂體的清風,佇立了一陣,向下發出了冷酷的聲音:「你們都到齊了嗎?」 聲音經過四壁的迂回,顯得更為蒼老和冷酷,下面三個人,都是一驚。 皮魯秋壯起膽子,朗笑了兩聲,道:「花婆,我們早就到了,在等你的大駕呢!」 花蝶夢好像是笑了兩聲,她又問道:「你是皮魯秋?還有別人呢?」 起士文聞言連忙答道:「花婆,起士文也在此恭候多時了!」 那個恐怖的形象怪笑幾聲道:「好得很!好得很!不用說元子箋是一定在的,我下來了。」 她語音甫停,雙劈張處,人如一只巨大的蝴蝶,又如一朵下降的白雲帶起了呼嚕嚕的風聲,竟由那百丈的峭壁上向下落來! 三人正在驚駭,突覺眼前一花,這個怕人的瞎婆子,已然用她最得意的身法「蝶夢花酣」,輕飄飄地落在了三人之前,距離石桌僅有三尺。 三人見她從空而降,這等功夫真是曠古未見,一個個駭得說不出後來。 瞎仙花蝶夢落下之後,她沖著三人略一點頭,冷冷道:「難為你們,我還以為你們不敢來呢!」 三人連忙站起,皮魯秋拼命地壓抑著自己的驚恐,微笑道。「花婆真是信人,我們今天就算死在你手中,也是絕無遺憾的!」 花蝶夢聞言陰森森地笑了笑道:「老兒,我眼睛沒用,無法觀察你的神色,可是我聽你的聲音,有些不太自然,不知你是害怕,還是你們定了什麼詭計而心虛呢?」 三人聞言不由同時一驚,起士文這時不知從哪來的膽子,他居然朗聲道:「花婆,你不必多疑,詭計可以施於任何人,對於你卻是毫無辦法,這點你自己也必深信。」 「我們三人與你都有血海深仇,我母喪命於你手,皮兄喪父,元兄也喪父,所以都立誓要取你的生命……當然我們知道,無論如何不會是你的對手,可是你已八十,我們如果再不復仇,你就要壽終正寢了,所以我們拚得十年苦練,舍出性命,也要與你一決生死,這就是我們今天約會的原意,雖然是不自量力,可是為復仇而死,不但可見先人於地下,也可交待于武林同道。」 花蝶夢默默地聽他把話講完,暗中點了點頭,心道:「原來他們是怕我壽終,所以才拚出性命復仇,以求出奇跡……哼!只怕你們要失望了!」 花蝶夢想著,點頭道:「好的,你們既有此決心,也是可嘉之事,現在我已來了,如何比法,你們就快說吧!」 皮魯秋這時含笑道:「花婆,生死原是人生大事,你別怪我們俗,請你在我們動手之前,先飲十大杯如何?」 花蝶夢聞言思索了一下,答道:「我已數十年滴酒未飲,今天看在你們就要歸西的份上,就破例與你們一飲吧! 花蝶夢說罷,逕自坐在皮魯秋對面,她一切行動均與一般人一樣,仿佛她雙目根本未失明一樣。 花蝶夢坐下之後,皮魯秋早已敬上一杯酒,道:「花婆,我們尚是初次同飲吧?」 花蝶夢伸手接過了杯子,她不發一言,忖道:「即使他們在酒中放了最烈性的毒藥,對於我扔是毫無作用的。」 這時皮魯秋、起士文、元子箋三人,各已舉杯而盡,花蝶夢仍然握著酒杯,一動也不動,元子箋不由問道:「花婆為何不飲?莫非疑心這酒不潔麼?」 花蝶夢陰惻惻地冷笑一聲道:「你們三人,也都算得江湖一流人物,諒你們也不會作出這等事來,再說任何毒藥對於我,均是不起作用的,我又何懼之有?」 花蝶夢說罷此話,只見她嘴皮微動,再看杯中之酒,已然點滴不存了,三人這麼高的功力,相隔又近,竟不知道她是怎樣喝的,當下不由大為驚駭。 花蝶夢飲完了這林酒,她用舌頭敵了一下乾枯的嘴皮,怪笑道:「數十年不飲酒,想不到酒味依然如此,並無什麼改變啊!」 這時起士文早已斟上第二杯酒,花蝶夢仍是前法飲幹,至於桌上菜飯,她是動也不動。 到了第五杯酒後,皮魯秋才開始談到正題,其中自然隱藏著他們至毒且狠的詭計。 原來皮魯秋等三人,知花蝶夢武功奇高,已是空空精精一流,雙目雖瞎,但卻絲毫未受影響,隔空點穴,金石可穿。 他們三人原是受了高明人的指點,以十七層濕棉,和頭髮以及獸皮,織成了一塊護身牌,無論任何兵刃暗器及厲害指力,均可抵擋。 他們素知花蝶夢,除了口鼻兩處要害外,周身刀槍不入。 而他們三人中,起士文有一愛女,年方十七,曾在苗山學藝,為苗山第一高手五羊婆刁玉嬋之愛徒,那刁玉嬋也是一代奇人,武功之高只不過略遜花蝶夢一籌。 起士文之女名喚文瑤,她深得五羊婆的真傳,更是練就了各種毒藥暗器,其中最厲害的一種,名叫「五羊針」,也就是五羊婆成名的獨門暗器。 這「五羊針」細如羊毛,奇毒無比,中人之後,七步必亡,發射之時,要從鐵管吹出,由於體積過小,如果施放的人內功精純,則對敵者就萬難躲過了。 這時,起士文等人,決心要殺害花蝶夢,事先便作了安排,在「落月澗」擺了兩大塊石頭,相隔約有二十丈,以備雙方對敵之用,而距離前臺三丈處,挖下了一個地洞,上覆木板,令吉文瑤藏臥其內,備好了暗器,聽他們信號施發。 這時皮魯秋朗聲說道:「花婆,我們三人自知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們十年來,刻苦自勵,練成了一種厲害的武功,自信可以抵住你的掌力。」 皮魯秋說到這裡,花蝶夢忍不住地冷笑了兩聲。 皮魯秋精靈,面上故意作出不悅之色(其實花蝶夢也看不見),顯得頗為憤怒地道:「花婆,你不用笑,我們今晚已有全勝的把握了!」 花蝶夢聽他口氣已有怒意,心中暗笑,便道:「皮魯秋,你們總該知道,以我指力,三十丈內金石可穿,你們十年苦練又有何用?」 花蝶夢說著得意地大笑了兩聲。皮魯秋神色自若地道:「你的指力我們深知,可是我們自信這十年的苦練,可以和你接上六招不成問題……」 他話尚說完,花蝶夢已是怪笑道:「數十年來,我與人對敵,向來只出三招,你們居然敢接我六招……哈哈……」 花蝶夢說著仰天大笑,其聲慘厲,寒夜之下,顯得更是刺耳。 皮魯秋卻抓著她驕狂的弱點,立時接口道:「花婆,你這次恐怕要輸了!」 花蝶夢聞言勃然大怒,喝道:「放屁!我如果三招不勝,願受你們任何毒計圍攻,就算你們真能置我於死地,我也絕不許門人復仇!」 花蝶夢說此話,原是自恃武功太高,敵人萬難躲過自己三招,就算敵人習得驚人武功,自己三招無效,那時自己任他們反擊,只要近身五丈,自己便可察覺,加上自己除了口鼻要害外,周身刀槍不入。 花蝶夢又想到也許仇人會用火攻,但自己雙耳奇靈,只需跟著仇人首腦進退,仍是無害,故此說出這番話來。 皮魯秋等三人,見花蝶夢挾技自傲,各人心中大喜,但在喜悅之中又有恐懼,因為他們計畫得雖然周密,但尚不知埋伏著的人,是否能完成使命? 皮魯秋用極短的時間,思索了一下道:「花婆,我們還是照原議,你可發六招,如果六招不勝,那時便要任我們反擊了!」 花蝶夢聞言冷笑道:「哼!既然你們堅持六招,那麼就以六招為限好了!」 皮魯秋接口道:「花婆,你剛才說過如果你有損傷,不許令徒為你復仇,此話可是當真?」 花蝶夢聞言怒道:「我向來言出必行,你們既然不放心,我可將『紅翎』取出,放在身旁,如果就真死在你們手中,你們把『紅翎』拿去就是!」 皮魯秋等三人聞言大喜,「紅翎」是花蝶夢隨身至寶,一向看得比性命還重,想不到她竟許下如此諾言,只要有她「紅翎」在手,便是武林中的一塊免死金牌。 他們三人原來就怕九天鷹駱江元,他年紀雖輕,可是武功之高,令人不可思議,與花蝶夢竟不差多少。 這時他們雖然高興,可是卻極力地抑制著,元子箋沉默了半晌,這時開口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開始吧!」 花蝶夢聞言問道:「你們到底是怎麼個打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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