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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說罷雙腿一夾馬腹,那匹全身白毛,惟獨頸留紅鬃的大馬,已似脫弦之箭似地竄了出去。

  上官琴氣得挺馬就追,卻為蒲天河一把拉住道:「算了,何必與他一般見識?」

  前行少年一聲笑道:「與我一般見識?我才是不與你一般見識呢!」

  說罷,已縱馬如飛地去了。

  蒲天河搖了搖頭,啼笑皆非。上官琴冷冷一笑道:「你何必拉著我,這種小子真該打死他才出氣呢!」

  蒲天河心中卻也是有些納悶,這個彩衣少年確是令人有些奇怪,試想天下怎會有這種問路的人?可是卻也想不起對方是什麼心意。

  上宮琴仍在生氣,冷笑道:「他既然說去看賽馬,總會見得著他,再見了他,定叫他知道厲害!」

  這時天色已漸漸晚了,氣溫已不似先前炎熱,二人飯後精神大震,兩匹馬也顯得精神很好,於是二人就順著眼前大道直馳了下去。

  這一程足足跑了近兩個時辰。眼前又是大片的沙漠,嗖嗖的寒風吹過來,卻令二人有不勝寒冷的感覺。兩匹馬更是不停地打著呼嚕。

  上官琴乃是久走沙漠的長客,見狀她就勒住了馬,皺眉道:「我們必須要停下來了,再走人馬都要倒下了!」

  蒲天河也覺得不能再走了,只是他總以為孤男寡女,如此深夜相守不太好,所以始終沒有開口,這時聞言,他就喃喃道:「我還能受得了。」

  上官琴似也瞧透了他的心意,在馬上笑道:「婁兄,你放心,我來時早已備好了一切,我們一人一個羊皮帳篷,收用都很方便。還是歇一夜,明天一早再走的好!」

  蒲天河面色微紅道:「姑娘想得真是周到,如此我們在此住上一夜吧!」

  上官琴笑著下了馬,道:「這地方是一處壩子,在沙漠裡來說,是最好的地方,你看前面有一道水流,馬兒也可以休息一下,喝點水,錯過了這地方,人馬雖不一定會怎麼樣,可就有得罪受了!」

  說到此,不由樂道:「方才那個冒失的小子,此刻只怕有得罪受了!」

  蒲天河這時下了馬,這數月以來,四處亂走,對於沙漠裡行走的常識也有了一點,聞聽上官琴之言,倒也並非是假話,因為人馬行馳沙漠裡,如果找覓不到一處有水草的地方過夜,那是十分痛苦,甚至於會為此而喪生,也未可知。

  想到此,不由對方才那個少年,生出一些憫悲的感覺,卻也奈何不得。

  一人遂把馬牽行到前面平坦之處,然後把馬上鞍轡卸了下來。

  上官琴所謂的羊皮帳篷,是一種只適一人獨寢的小型帳篷,抖開來長長的三角形狀,用三根本簽插入沙地之內,即可張開。

  因為這種帳篷設計精巧,體積又小,又輕,很容易就張立了起來。

  然後上官琴在每一個帳篷尖上,懸上一盞避風的羊角燈,據說如此可以防患沙漠的狼群。

  二人佈置好一切,各自就寢。

  勞累了一日,上官琴很快地入了夢鄉,倒是蒲天河因為心中有事,輾轉於地上安眠不得。

  他閉著眼睛,聽得篷外嗖嗖的風聲,似乎要把這矮小的帳篷壓得塌了下來,沙粒打在羊皮篷頂上,發出了一片沙沙之聲。

  睡了一刻,實在是難以入眠,他就翻身坐了起來,將帳篷拉開,鑽身外出,不想頭方探出,卻意外地發現在對面約有一箭地的地方,竟然搭著另外一個帳篷。

  那帳篷形樣,看過去竟比自己所睡的這個更為精巧,妙的是也懸有一盞燈,可不是羊角燈,而是一盞紅色的燈,看過去燈光閃閃,就像是斜墜在天邊的一粒小星星!

  蒲天河想了想忖道:「怪事,方才怎麼沒有看見這個帳篷呢!」

  他本就睡不著,再加上好奇心作祟,就悄悄起來,向著對方那個小帳篷行走過去。

  漸漸走近了,才看清那帳篷系黑色牛皮所制,看過去又柔軟又光亮,設計得確是精巧極了。

  這時,在那帳篷背後燒著一堆柴火,熊熊的火光,映襯得附近景致分明,蒲天河悄悄來到近前,卻聽得一人冷聲道:「這麼晚了,你還沒有睡麼?」

  蒲天河再一注目,才發現那牛皮帳篷背影處,沙地上竟坐著一個人少這人正不時向火堆里加著柴。

  借著火光,蒲天河才看清了,這個人,正是日間問路的那個彩衣少年。

  他頭上仍然戴著那頂草帽,倚身在帳篷上,面向著無瀚的大沙漠,確實很愜意的樣子。

  蒲天河忽然發現是他,有些吃驚地道:「咦!你不是走了麼?」

  彩衣少年冷冷一笑道:「哼!你以為我會上你們的當?」

  蒲天河一怔道:「此話怎講?」

  少年向著火堆裡送了一根柴,道:「你們以為不告訴我這休息的地方,我就會不知道?見鬼!」

  蒲天河身子向前一躍,在火邊坐了下來,道:「兄弟,你錯了,我們又何必害你,不過是你走得大快了一點!」

  說時,他注意地打量了一下這個少年,覺得他那模樣兒實在可愛,就是那兩撇小鬍子,在他那酡紅的面頰上,顯得有點兒不配合。

  這小夥子看過去,頂多不過十八九歲,可是他既是留有鬍子,最少也應該是二十出頭的年歲。

  當時他一直地看,對方少年顯得有些不大自然地把頭低下來,冷笑了一聲道:「你老看著我幹什麼?」

  蒲天河微微一笑道:「兄弟你貴姓?是哪裡人呀?」

  少年很乾脆地道:「姓婁……」

  說罷又翻了一下眼睛,望著蒲天河道:「真的,同你一樣姓婁。你信不信?」

  蒲天河先是一呆,遂笑道:「那有什麼不信,天下同名同姓的多得是。婁兄弟,你是哪裡人?」

  彩衣少年想了想,道:「就算是漢人吧!」

  蒲天河見這婁姓少年伸手拿著木柴,他那一雙手,真好像女孩子手似的白細嬌嫩,而且十指尖尖,都留著半寸長短的指甲,心中不禁甚是奇怪,就問他道:「老弟,你是讀書人吧?」

  少年「噗哧」一笑,卻又把臉繃住,扭臉望著一邊。蒲天河詫異道:「什麼事好笑?」

  少年鼻中哼了一聲道:「聽你口氣好像很大了似的!」

  蒲天河臉上一紅道:「我本來就比你大幾歲。」

  彩衣少年哼了一聲道:「不見得,我有鬍子了,你卻是嘴上無毛!」

  蒲天河不由哈哈笑了兩聲,少年卻又繃住了臉道:「有什麼好笑的!你莫非不知,嘴上無毛,辦事不牢這句話麼?」

  蒲天河點了點頭笑道:「所以你才留鬍子。是吧?」

  他覺得與對方這個少年說話很有意思,他本以為對方必定是個老於世故的人,卻想不到竟是如此天真單純,一時把早先對他的誤解去了多半。

  那少年卻轉過頭來,看著蒲天河道:「你也是去看賽馬的?」

  蒲天河點頭道:「正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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