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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紅鬃烈馬

  他二人來到了「克貼圖碼劄」,人馬交疲,上官琴指著前面一處地方道:「那裡有家回族人開的小麵館,你一定很餓了。」

  蒲天河不由大喜,老實說自入邊地,由青海至蒙古以來,他簡直就沒有吃過一頓舒服的飯菜,此時聽說有個小麵館,用陝西話笑道:「噯唷,今天是什麼風呀,貴人光臨了!」

  上官琴含笑下馬,手指蒲天河道:「這位是婁相公,我們是到寒碧宮去的,路過這裡肚子餓了,有什麼好吃的沒有?」

  麻子嘿嘿笑道:「有!有!新烙的貼餅子,燉的牛肉!」

  蒲天河點頭道:「就這樣吧!」

  麻子雙手在染滿油漬的圍裙上擦著,笑嘻嘻地走到上官琴身邊,嘻嘻笑道:「三姑娘,什麼時候請我方麻子喝一杯?」

  上官琴面色一紅,笑啐道:「去你的,別胡說,小心我告訴師父揍你!」

  麻子哈哈笑道:「別介意,一句玩笑話,我就去給你們弄吃的!」

  說著晃著他的胖身子就走了。二人這時走進棚下,兩匹馬自動走到一邊馬槽邊。麻子在廚房裡高聲向棚裡招呼道:「三姑娘的馬,好好喂著!」

  一個小廝把兩匹馬牽進去,上料飲水不在話下。蒲天河看不出這上官琴在本地倒是很得人緣,就向她道:「姑娘原來常來這裡玩玩!」

  上官琴點頭笑道=這條路我是常來的,方才那個麻子,過去是我師父家裡一個廚子,後來因為他性子不好,師父就把他辭退了,不想他竟在這地方開一個小館子,聽說賺了不少的錢,很發了一筆財呢!」

  蒲天河點了點頭,這時麻子已把餅和燉牛肉端了上來,兩個紅土瓷罐,盛著黃澄澄的肉汁,另外新烙的貼餅子,酥香噴噴,令人垂涎!

  麻子另外還孝敬了一鍋小米粥和兩樣小菜,一樣是「白磨辣羊肉」,一樣是「油鼓豆腐衣」。

  蒲天河很久沒吃到這麼可口的菜了,不由大吃了一頓,連聲稱讚不已。

  上官琴見他如此食量,不由笑道:「傻子,別脹壞了!」

  蒲天河微笑不語,上官琴就回過身來關照麻子道:「這位婁相公愛吃你做的東西,你揀幾樣好的多包上一些,我們路上吃。」

  麻子嘿嘿笑道:「這還用關照嗎!早預備好了。」

  方言到此,這麻子一轉身笑道:「有客人來了。」

  說罷就迎了過去,蒲天河聞聲抬頭,不由心中一動,原來所來的,正是前次在沙漠道上所見的,一尼一俗,兩個女人。

  蒲天河乍見此二人,不由趕忙把頭低下,他心中忽然記起這師徒二人,正是當初在天山絕頂比武,而後在雪原助自己雪夜尋父的華山多指老尼及其弟子楊采蘋。

  要說起來,此二人對蒲天河原是有恩,豈有當面不打招呼的道理?這其中有個道理。

  第一,此二人一向是神蹤飄忽,那多指師太,雖然是出身空門,可是她不能忘懷俗世的名利二字,她師徒此行,必定也是與那兩箱珠寶有關,蒲天河突然上前招呼,豈不是令她二人面子上不好看!

  再者,蒲天河在上官琴面前自稱婁驥,而多指師太師徒並不知道,一旦拆穿,定會使上官琴見疑,豈非功虧一簣?

  有了以上雙重原因,蒲天河自是不便相認。

  所幸的是多指師太師徒二人,俱是低頭進入,默默無言地坐在一邊。蒲天河低聲對上官琴道:「我們走吧!」

  上官琴秀眉微顰道:「咦,這兩個人,莫非你認得麼?」

  蒲天河只得含糊地道:「不錯,只是此時不便相認。我們走吧!」

  說罷首先離座踱出,上宮琴忙喚來麻子,把賬付了,匆匆趕過來,小聲道:「那個尼姑一隻手上多了一根手指頭!」

  蒲天河點頭道:「不錯,就是她!」

  這時小廝把馬拉了出來,上官琴由麻子手中接過了包好的食物,又回頭看了一眼,蒲天河已騎著馬先走了,上官琴趕上他道:「你何必這麼怕她們?」

  蒲天河笑了笑道:「不是怕,是不太好意思而已!」

  上官琴還要再問,只聽見身後一聲馬嘶,二人回身看時,見是一匹十分神駿的高大白馬,由身後馳來!

  蒲天河乍然看見這匹白馬,不由吃了一驚,因為這匹馬,簡直太像婁小蘭的那匹「沙漠豹」了,所不同的,是這匹馬頸上的長鬃非白,而是紅的!

  再看馬上所坐的也不是婁小蘭,而是一個彩衣細腰,頭戴平頂彩帽的少年。

  這少年生得長眉大眼,鼻直唇紅,留著兩小撇八字鬍子,看過去真是無限風流瀟灑。

  他拿著一根彩竹小馬鞭,一面撒馬馳來,一面高聲道:「喂!喂!」

  蒲天河與上官琴均吃了一驚,勒住了馬,蒲天河抱了一下拳道:「仁兄是喚在下麼?」

  彩衣少年勒住了馬,點頭道:「對不起,我不知兄台大名如何稱呼!」

  蒲天河點頭道:「婁驥,兄台有何見教?」

  少年偏頭笑了笑,露出細自的牙齒道:「哦,婁……婁兄,小弟想借問一條路,不知兄台可以見告麼?」

  蒲天河訕笑道:「這個……」

  說罷手指上官琴道:「在下也是初來,兄台要問路請問這位姑娘。」

  少年哈哈一笑道:「在下生平並不喜與陌生姑娘搭訕,兄台不必見怪!」

  蒲天河想不到對方竟然會有此一說,不由怔了一怔,含笑道:「既如此,兄台你要問什麼路呢?」

  少年抬頭看了一下,徐徐地道:「我是要去參加八旗馬會,聽說這馬會是由春夫人辦的,我是想問一問寒碧宮的去處。」

  蒲天河暗想這倒巧得很,當時就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我們也是去看賽馬的,老兄如不嫌棄,我們同路如何?」

  彩衣少年搖了搖頭,道:「你們走你們的,我走我的,只請告訴我路途就是!」

  上官琴在他二人答話時,一直留心看著這個人,心中確實奇怪得很,因為這少年的衣著,漢人不似漢人,回人又不似回人,更不是西藏和蒙古人。

  如果光看他衣著,很像是蒙古的闊少爺,可是他又戴著一頂西藏人的帽子,穿的也是藏人的靴子。

  如果說他是西藏人吧,衣服又是蒙古族人的,再者他那一口標準的漢語,足可稱「字正腔圓」,這真正是令人想不透了。

  這時聽他這麼說,就用手指了一下道:「你既不願和我們一塊,就請一個人走吧,順著這條路一直下去就行了!」

  彩衣少年點了點頭,含笑道:「恕我口直,你二人是夫妻吧!」

  蒲天河忙笑道:「哪裡,哪裡,老兄你誤會了!」

  少年冷冷地道:「不是誤會,而是你二位一口一個『我們!我們!我們!』顯得怪親熱的!」

  他說話語帶譏諷,吐字如珠,蒲天河倒可一笑置之,上官琴卻是不由大怒,當下冷笑道:「『我們』又關你何事?」

  彩衣少年長眉一挑,卻嘻嘻冷笑道:「好沒有羞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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