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一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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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已嚇得面無人色,面面相觀,那外號叫狗熊的漢子走上幾步,彎腰由地上拾起一枚金光耀目的東西,湊在眼前一看,不由嚇了個哆嗦,原來是一枚製錢。 他知道方才由少年手中所發出的那線金光正是這枚製錢,而少年在黑夜中一舉手之間,竟能以這小小一枚製錢,將數丈高動盪中的繩纜一穿而斷。這種指力、準頭、勁頭,真是駭人聽聞了。一時之間,這狗熊呆呆地望著那枚製錢,但覺兩膝連連戰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石繼志心知那後面的船不久將至,不禁抖擻了一下精神,暗忖你們如來,我卻正可拿你們來煞一煞威。再看身側三人時,見他們正以驚愕的目光盯視著自己,一臉淒苦驚嚇之色。 石繼志一步三搖地走近船邊,向江面上一看,那兩隻小船已追近了,無意間卻又發現在二船之後尚有兩隻亮著紅燈的小船,一路疾偎了上來。石繼志不由冷笑了一聲,星目掃向三人,見那老二老立二人尚自一人把舵,一人搖櫓,在水面亂忙一氣,有意裝樣磨時間,小船只是在江面上打轉兒,卻是不走。狗熊卻點起了一盞紅燈籠,掛在船艙篷邊。 一霎間,來船已偎了上來,水面上清晰的一聲喝叱道:「咳,前面船是哪一舵上的?」 三人中老么最為膽小,聞聲忙道:「巡江第七舵!」他這話尚未說完,石繼志頓覺腦後一股疾風猛襲而下,同時聽得狗熊的聲音道:「姓石的,你躺下吧!」 石繼志不由猝然吃了一驚,右足向前猛然一滑,彎腰縮頭,一口冷森森的利刃自背脊邊滑了過去。那狗熊滿以為相隔石繼志如此近,猝然下手,萬無刺紮不中之理,卻沒想到依然刺了個空。 這一匕首刺空之下,狗熊就知要糟,情急之下,猛然向前一殺腰。手中一對雪亮匕首,施了一招「扭身甩樁」的招術,口中「嘿」的一聲,直往石繼志腰眼上猛地紮了下來。 石繼志本不想十分難為他,卻不料一念之仁,幾乎著了他的暗算,不由心中大怒。狗熊這一對匕首來勢雖如同電閃星馳,可是要想傷著石繼志卻是夢想,他這一對匕首之尖,眼看已沾上了石繼志肋下,就聽這年輕人冷笑了聲:「去你的吧!」 就勢收肌吸肋,僅輕輕向外一揮手,只聽那狗熊口中殺豬似地一聲怪叫,跟著叮噹一陣亂響,狗熊手中的一雙匕首撒手而出,人也摔在船板上。 別小瞧了石繼志這麼一揮之力,那狗熊一雙手腕,竟齊根折斷,直痛得他面色一陣鐵青,冷汗流了一背,在船板上一陣亂滾,口中哭喊著:「救……救……命……啊……」 石繼志方要縱身而上,卻聽見船邊一陣水響,已偎上了數隻小船,為首那只亮著紅燈的小船,匹練似地射過了一道奇光。驚愕之間,來船上已有人一聲斷喝道:「什麼人?」 石繼志方縱身向前要點住狗熊穴道,聞聲不由怔了一下,水花波蕩之中,已由那發聲的小船之上,「嗖嗖嗖」一連縱過了三條人影。 為首之人為一身材瘦高的漢子,身穿黑色長衫,手中一口長劍,身形方一下落,一聲尖笑道:「小子!你好大的膽,還敢不回你八爺的話!」聲音沙啞,難聽已極。 石繼志猛一回首,這人口中咦了一聲,一連後退了兩步。石繼志不由心中也是一動,昏燈之下,就覺得這人好似在哪裡見過似的,那瘦子更是面上變了顏色,石繼志不由微微冷笑了聲道:「朋友,深夜過舟,有何見教?尚請明言,否則在下可要下逐客令了!」 這瘦子自石繼志一回身之後,看了左右二人一眼,小聲道:「並肩子!這可真是正點子來啦!」說完話看了石繼志一眼,冷笑了一聲道:「相好的!我們可真有緣,想不到又在這裡見著了,真是幸會之至!」 他說到這「幸會之至」四個字時,語音尤其陰冷得怕人。這瘦子身旁二人,倒像還不大清楚,他身旁一個又高又黑的漢子尚自不解地問道:「相好的!你報個萬兒吧!」 那瘦子不待石繼志回話,已望空打了個哈哈,斜目朝身側的那同來大漢道:「六哥!你可真是健忘,八年前,我們在拾翠園不是見過這位仁兄麼?哈哈!你怎麼都給忘了!」那黑高漢子口中哦了一聲,驚道:「你……你不是……」 瘦子嘿嘿一陣冷笑道:「二哥!你可是越活越回去了,這位仁兄就是大名鼎鼎的石繼志,莫非你不認識了麼?」 原來石繼志自從數年前離開洞庭之後,雖未再回來過,可是這排教之中上上下下卻都盛傳著他的遭遇奇聞,已把他說得似成了飛仙劍俠一流的人物,尤其是湘中八醜,一提起他來,無不戰戰兢兢,生恐石繼志找他們兄弟一清血仇。 八醜之中多眼神喬智已死于司徒雲珠之手,如今僅剩下了七醜。其中老四白麵佛劉元泰,如今還落成了殘廢,下餘六人,在數年之中,各自苦練了一身功夫,滿心只想如果石繼志不來找他們還算了,如果真要是找來了,六人也只有合力來對付他了。 那瘦高的持劍漢子,正是八醜中老么紫面佛丘錦,下餘二人,一為老七莽金剛謝江,一為老三活喪門阮小乙,三人正乘巡江舵主周大海的快艇夜赴洞庭,卻不知竟會在此遇見了石繼志,真可謂「冤家路窄」了。 石繼志已對三人記憶模糊不清,只是覺得極為面熟,倒沒有想出是在什麼地方認識他們的;聽這紫面佛丘錦一說,才知道三人竟是手刃自己滿門的真凶湘中八醜中的三人! 這一想明後,石繼志就覺得全身一陣冷戰,四肢都由不住連連戰抖了起來。他知道,自己的性情已到了疾怒,甚至於不可容忍的情形之下。他用雪白的銀牙緊緊咬著自己的下唇,幾乎都快要咬出血來了,他用滿含著血和淚的口音,自我安慰著說:「冷靜一點,石繼志!這是你多年夢寐以求一見的人……他們今夜來了,他們正站在你的對面……你要小心謹慎地對付他們……就像當年他們對付你及你的全家一樣……」 因此他一任胸腔中的疾怒像是火一樣快要噴了出來,可是依然冷靜地注視著對方、他的兩隻手交互相握,發出喀喀的骨節響聲,面色更是青紫猙獰,可怕已極。 紫面佛丘錦的話聲一完,他似乎也發覺到石繼志的臉色不對,尤其是他那雙光華灼灼的眸子,乍看起來,真有幾分怕人。他不由後退了一步,他三人陡然的登臨,都似凶神附體,恨不得將這船上的敵人生吞了似的。 可是這一刹地,他們都變得嗒然若喪。雖然他們依然是面色帶著猙獰,可是他們的內心,此時都在顫抖著。 就在這一刹那,水面上已擠滿了排教中的船隻。由這些船上,射過了好幾道燈光,交織在石繼志立足的船面之上,船上的每個人,都在燈光之下,口鼻眉目,被照得清清楚楚。 現在這年輕人用那雙森森的目光,掃視了三醜一眼,非但沒有暴怒,卻反而落下了兩滴眼淚。 莽金剛謝江、活喪門阮小乙和紫面佛丘錦,都不由相視呆了一呆,石繼志卻點了點頭道:「三位朋友,你們來得太好了……」 三人更是不明其意,因為由石繼志此時的眼神和語調之間,他們很難體會出石繼志的內心波瀾,可是他們無不小心地戒備著,生恐石繼志猝然下手,使自己防之不及。 活喪門阮小乙嘿嘿一陣冷笑,看了四周一眼,心中卻不由得暗想著:「小子!你要是敢動手,可是你自己倒楣!我們這麼多人,別說打,就累也把你累死!」此時四下人聲叫成一片,各船上燈光閃閃耀目,由各船人數判來,大概在百人以上,這種聲勢,也頗為驚人了。 石繼志看在眼裡,絲毫也不驚慌,依然用不亢不卑的聲音接下去道:「朋友!請你們報個萬兒!我石繼志多年不見,已把老朋友們的大名給忘了!」 阮小乙哈哈一笑,看了四周一眼,點了點頭道:「石繼志,你是貴人多忘事,也好!我兄弟手底下是一向不死糊塗鬼的!」說著用手一指身旁那黑大漢子道:「這是我八弟兄中行六的,綽號人稱莽金剛,姓謝名江!」石繼志點了點頭。阮小乙又用手一指那持劍瘦高漢子道:「這是老八,紫面佛丘錦,想你也有個耳聞吧!」 石繼志強忍著內心的怨恨,冷笑了一聲道:「朋友你呢?」這瘦子向天打了一個哈哈,尖聲道:「石繼志,你可真是太健忘了,我活喪門阮小乙你都忘了麼?」 說著話這阮小乙臉色也跟著一變,向上一跨步,冷笑道:「話已給你說清了,石繼志!你要是明白人,就隨我兄弟走,一切等到了壇上再發落,我們絕對不難為你,要是你敢存異心,嘿嘿……」 話方到此,就見石繼志雙眉一挑,俊目向四下一掃,此時四周來船之上,已有人在大聲嘶喊。石繼志後退了幾步來至船中間,一抱拳朗聲道:「在下石繼志,和貴教有不共戴天之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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