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七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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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罷也不管對方聽懂聽不懂,轉身就走,耳聞那阿丹族長大呼之聲,想是召自己轉回,石繼志不由足下加緊腳步,才行了兩步,微聞「嗤」的一陣破空之聲,心中一驚,即知定有暗器襲到,往前一伏身,見擦頂而過者竟是一枝蛇頭白羽箭,石繼志不由勃然大怒,「怪蟒翻身」修地轉回,見這次竟是那烈日,心道:「好一對兄弟!竟是這等不知自量,今天我就不客氣了!」才念及此,又聞得「叭叭」連著兩聲啞簧彈崩之音,又有兩枝蛇頭白羽箭,竟是帶著哨嘯急閃而至。 石繼志知道這種暗器十分厲害,它是每枝長有一尺的白羽短箭,箭頭細長呈菱形,尖銳無比。最厲害是入肉內就有如馬尾般粗細的芒刺,由箭頭上自彈而出,中箭人只有用刀連箭頭帶肉深深挖下一大塊,才能起出,要是射中要害,十有八九是活不成。而且這種暗器不是靠指力腕力擲出,而是裝在一銀質長筒內,這小筒緊緊紮在右腕之下,每筒內可壓箭十枝,筒內裝有卡簧,用時只須以小指輕輕勾按機鈕,這箭自會由簡內射出。 石繼志一聞聲,就知自己所料不差,果然就是這種狠毒的暗器,先就不樂意三分,正逢兩校蛇頭白羽箭射來,一奔咽喉,一奔心窩,聲響一箭已到,奇快無比。 石繼志哪敢怠慢,知道這種暗器勁道太猛,掌風定是揮它不走,想到此雙掌下按,「一鶴沖天」陡然拔起了七丈高下,這兩支蛇頭白羽箭已走空了。 石繼志在空中「雲裡翻」,已看定了烈日正縱身往一棵大樹上掩去,石繼志心中已恨透了這烈日,哪裡還能容他逃開,一聲長嘯,在半空中,「金鯉亮脊」向上一挺腰,身子已挺成筆也似直,跟著「海燕掠空」式向兩側一分雙腕,強提了一口丹田之氣,身子竟比箭還快,直往那大樹上撲去。 烈日因銜繼志奪美之仇,更念傷弟之恨,所以一怒出手,他自知動手是萬萬不及石繼志,所以來一個「金蜂未至蟬先覺,暗叫無常死不知」,把自己最得意的暗器蛇頭白羽箭取了出來,滿想憑這一筒十枚白羽箭,再怎麼總能傷了對方,只要射中一枝,就足以消泄心中之恨,不想對方竟具如此身手,一連三箭,居然連對方衣邊都沒沾一下,哪能不驚嚇萬分。 他才縱上樹帽,眼瞟處石繼志身已撲下,烈日連驚帶嚇,一扳手中箭筒,施了一招「老猿墜枝」,全身憑左掌懸枝陡然下滑,「叭叭」兩聲脆響,又有兩箭竟奔石繼志雙目電閃飛來。 石繼志憤怒填胸,在空一翻雙腕已把兩箭握在了掌中,頓覺掌心一陣火熱,可知勁道之足了。 石繼志才一抓箭,那烈日已鬆手下地,擰腰向後坡便縱,石繼志撲上樹,他竟已出去了四五丈,石繼志被逗得無名火大起,喝聲:「小輩欺人大甚,看箭!」用二指鉗著箭身白羽,以「托手箭」打法,向外一翻腕,「嗤嗤」兩聲,兩道白線一閃,已奔烈日後肩「肩井穴」上射去。 烈日功夫也頗了得,聞風即知原物奉還,頭也不回,向前一伏腰,兩枝箭已擦背而過,勁道之足,並不稍遜卡簧彈出,可知對方手勁之大了! 他這一伏腰,石繼志已捷如飛鳥般縱身而至,足才一落地,立刻冷笑著道:「暗箭傷人算哪門子英雄,烈日!你接招吧!」話一完,竟用了一手「龍形穿手掌」,把一股丹田氣貫上了右臂,向外一抖。這種掌力,身勢不用落實,只要掌風沾上對方,准能傷對方于掌下,石繼志掌風勁疾,已堪堪擊中了烈日。 烈日見石繼志一迫近,已知道不易逃開對方掌下,只得一咬牙,作困獸之鬥,他腕下白羽箭,是縱橫江湖成名的利器,今夜竟兩次失手,已生戒心。在這千鈞一髮中,竟自彎指扣上了箭筒機鈕。見石繼志雙掌已到,他連回身的工夫都沒有,猛然一仰身,用「金鯉倒穿波」的姿勢,「叭叭叭」三道白影電閃般向石繼志打去。 這一手暗器更是厲害,因相距太近,任石繼志身形再快,也是難以逃開了,就在這緊張的情勢下,驀然斜刺裡一陣疾嘯,跟著叮叮一陣脆響,竟由側面飛來三點金星,不偏不斜正打在那白羽箭身之上,腕力之強,竟把這麼為勁的白羽箭身硬給錯開了半尺。 石繼志驚慌之下,一式「潛龍升天」已拔起八尺許高,以二足足尖,向下一點,已閃開二箭,一彎身鉗住了下餘一箭的箭身白羽。他心中已恨透了烈日,向外一翻腕,口中暴喝了一聲:「打!」「噗」一聲,竟自紮入了烈日胯股之上。 烈日疼得「喲」了一聲,他也真狠,竟不容那矢尖鋼刺彈出,猛一反手已把這枝箭拔出,鮮血如泉湧而出。接著一個「懶驢打滾」,在地上猛一個翻身已自挺身而起,雙目如血,只見他猛然伸手向腰中一探,「噗嚕嚕」一陣風響,竟由腰上抖出了一條金絲鎖口鞭,跟著向前上足,身形往右一旋,金絲鎖口鞭就像一條銀龍似地,倏地向石繼志橫腰掃來。 石繼志正心想這發金錢鏢救自己的到底是誰,不想才一轉念,烈日居然亮出了兵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猛下毒手,不由怒喝了一聲:「來得好!」往下一撲,上身已貼著了地面,擦著地面一擰腰,已把金絲鎖口鞭讓了過去,往外一長身,雙掌往外斜推,勁疾的掌風反向烈日右肋打去。 雙掌還未打上,烈日就覺得掌力十分重,暗說不好,猛然往回用力一擰身,「嗖」的一聲已出去了丈許,殺腰就逃。石繼志只當他又有暗器要到,真有點怕了,喝了一聲:「你還想走麼?」人隨聲起,用蛇行乙式飛撲了過去。 石繼志這一次是安心不讓他逃出手去,一式「游龍探爪」向外一遞掌,口中嘿了一聲,掌風竟把烈日震得一連後退了好幾步。 這烈日已嚇破了膽,怪吼一聲,猛然擰身,向兩丈以外的一棵樹上縱去,石繼志冷笑一聲,丹田氣一提,一點足尖,雙臂往下一抖,一鶴沖天陡然拔起,雖起身較這烈日為遲,但卻超在了他的前面,竟先他落足在那棵枯樹之上。 這麼一來烈日身形已撲至,再想收勢,哪還能由得了自己,倏地摔了下去,這一下可把烈日害苦了,這棵樹高有四五丈,僅是一棵枯乾,並無其他可落足之處,要是摔下來,就是不斃命也得落個骨斷筋折,他又哪裡知道,還有更妙的在後頭。 身才摔下,但見白影一閃,烈日方閉目受死,誰知石繼志竟又比他先下地了一步。烈日正頭下腳上倒栽而下,石繼志因心存厚道,不忍見他如此摔斃,口中喝了一聲:「死可不成!」掌猛向上一翻,已按住了烈日的雙肩,又向上一推,烈日偌大身體忽悠悠起來了足有四五丈,竟自又到了欲落足之處,同時身子已正了過來,烈日在空一分雙臂,才落足樹幹之上,已嚇得面無人色,汗流使背。 石繼志在樹下冷笑了一聲:「兄弟!你還差得遠!我走了……」說著略一環視,並未發現施金錢鏢救己之人,見眾人又都偎上,為了免去麻煩,他歎了聲道:「我還是走吧……」跟著倏起倏落,施出上乘輕功「晴蜓點水」,一霎間已撲出這孔雀坪。 他離開鬧哄哄的人群,陣陣夜風由無垠原野吹來,使他感到清醒了許多,他又想到了莫小晴和程友雪,他想:「如今這兩個人都走了……她們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再理我了……」尤其是程友雪,他覺得自己太對不起她了,自己所以能有今日,甚至自己能活到今天,要不是這位姑娘,什麼都談不上。 於是他又想到,當初在洞庭湖畔自己逢難時被她救到那一所破廟中的情節,程友雪是如何安慰自己,鼓勵自己,那種恩情豈能容人一刻去懷!想到此不禁覺得鼻子酸酸的,哭道:「友雪妹妹!我是愛你的……你怎麼竟會誤會我?多少日,多少月,多少年,我都想著你!友雪!你忍心棄我而去麼?」 忽然他又想到了小晴,這位姑娘居然陪自己遠走窮荒,沿途吃盡了苦,似此真情,就是鐵石人又豈能不動心呢? 何況這位姑娘無論學識人品或者武功,哪一樣也都是上品,尤其近日來。自己竟和她相處得如同兄妹,這一突然失去,竟似少了一件極心疼的東西似的……他哪裡知道,雖然口口聲聲自認為和小晴只是兄妹之情,事實上確實不是如此了。 只要一靜下來,小晴那天真無邪的影子就浮在眼前,笑時的嬌,鬧時的俏,靜時的甜,動時的美—……多少往事又重回到了他的腦中。 不知不覺,他口中竟又喃喃地喚著:「晴妹!晴妹……你真的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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