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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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魏也魯哼了一聲道:「那也說不定!唉!如這事屬實,我豈忍對你如此……石繼志,你儘管放心地先呆在我那兒,只要我察明了如你所言,拼著我那莫大哥怪罪,我定放你逃生便了!」石繼志還未答話,司徒雲珠已搶道:「謝謝你啦!老前輩!果真如此,那上官先生一定感激不盡!」魏也魯一愣道:「這與上官先生有何關係……」司徒雲珠一笑用手一指石繼志道:「他就是上官先生新收的弟子,你們還不知道呀?」 此言一出,二老大驚,相互對望了一眼,在他們的心中,都已想到了在他們尚在投師習藝時,江湖上已盛傳著這絕世怪人,從沒有人知道他多大歲數,也從沒人知道他真實名字,僅僅人云亦云地叫他一聲上官先生。他做事也好,對敵也好,永遠只是一人,沒聽說過他用過兵刃,可是事無不成,戰無不勝,武林道上提起他來,真可謂之聞名喪膽。一聽眼前的石繼志就是這位絕世怪人的未來弟子,哪能不連嚇帶驚!尚和彤直驚得張嘴結舌半天才對魏也魯道:「大哥!這……上官者前輩還在人世呀?」 魏也魯慢慢點點頭道:「我也是去年才聽人說起,在峨嵋『小刃峰』上有人發現他的俠蹤,後來也沒再聽人說起了!想不到他還真在人世,算起來,老人家怕沒有一百好幾十歲了!」隨又扭頭對石繼志道:「小兄弟!你親眼見過他沒有?」石繼志點頭道:「不僅見過,還和他談了半天話呢!你們都說他這麼老,我看他才四十多歲呢!」 魏也魯面現驚奇,點點頭道:「這就是了!果然是他,我少年時曾眼見他老人家掌震西川雙醜,這西川雙醜那時都已年過七十,武林道上提起那一對怪客,誰敢惹他們?不想被那上官先生一掌一個,都給送回老家去了。那時我看他就像四十歲左右,回去以後問及家師,才知他老人家曾幼服肉芝仙液,並擅駐顏之術,故此雖偌大年歲,看來也不過四十多歲!」接著又搖搖頭道:「那掌力真厲害!聽恩師說,是他自己在深山大澤中,親自體會七種飛禽的姿態,加以編整成一種獨步武林、聞所未聞的怪式,名字叫什麼『七禽掌』……這七禽掌好不厲害,那西川雙醜如此功夫,竟然雙雙命喪七禽掌之下……從那時起到如今,這五十多年中,我竟沒機會再看他老人家一次!想不到他如今還真在世,還會收你為徒,這真是令人想不透的事!」 石繼志聽完這一席話,不由把上官先生佩服得五體投地,心想上官先生果如友雪妹妹及司徒雲珠所言,如我真能隨這位老人家習藝,我定要把他老人家那套「七禽掌」學會,然後找到那八醜及莫小蒼,叫他們一一在我掌下斃命,方對得起我全家屈死的冤魂! 他一個人正在入神暗思,卻見門啟處走進一人,對二者施禮道:「二位香主請外室用飯!」魏也魯答應一聲,立起身一瞧石繼志二人,對那人道:「再弄一份,給他二人送來。」說著和尚和彤雙雙走出,至門口時,尚和彤笑道: 「你二人乖乖在這裡呆著,可別打別的算盤。好在船快到了,總有一個下落,你們要是想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言罷把門帶上。 這二人在內,互相望著,也不知此行究竟是何下場,石繼志對司徒雲珠道:「姐姐!你把上官先生的事告訴他們幹什麼呢?」 司徒雲珠一笑道:「傻瓜!上官先生如今在武林道上,凡是老一輩的人提起來,誰不敬畏十分?要不然他們會如此客氣呀!你現在可放一萬個心,只要你不落在那莫小蒼手上,保險你死不了!你沒聽剛才那赤眉老人的話麼!他對上官先生是敬仰到什麼分上了!所以現在我們別的可以先不顧慮,最主要是先想想逃跑的辦法!」 石繼志聽後皺眉道:「如今你傷未愈,我不會武功,四面強敵,逃跑恐怕不太容易吧……」司徒雲珠聞言也不禁皺眉不語。須臾,門開外進來一人,手上端著一盤熱騰騰的包子,還有一大碗牛肉湯,放在桌上,擺上碗著,朝二人看了一眼,也不說話,轉身走了。 司徒雲珠笑道:「管他的!先吃點東西再說。」說著就拿了個包子丟過來,石繼志接過,勉強吃了一個,卻再也吃不下了。司徒雲珠吃了兩個包子,還喝了一碗湯,笑道:「這湯滿好喝的!你要不要嘗嘗?」石繼志皺眉道:「你倒真放得下心,我都快愁死了……」 司徒雲珠一縮頸笑道:「光愁有什麼辦法!飯總得要吃呀!你放心!等我這手好了,諒他們困我不住,打不過他們,要跑還沒有什麼問題,這裡面除了這兩個老傢伙,我誰也不怕!」石繼志點頭道:「只希望你的傷快點好,就是不能跑,也只好聽天由命了!」說著拉過司徒雲珠一隻手來仔細一看,果然齊腕處已紅腫了一圈,問道:「現在還痛不?」司徒雲珠聞言點點頭,忽然又笑著搖搖頭道:「不怎麼痛了!」石繼志道:「你騙我,一定還痛……」話還未完,門口有人哈哈大笑道:「不要緊!我來給你看看!」二人聞言忙分開兩邊,都羞了個大紅臉。 門開處二老相繼走入,尚和彤臉上笑容初斂,趨前道:「姑娘傷著手了是吧?唉!你方才少用點勁打,不就好了?」說著由身上掏出一長形玉匣,打開蓋,共分三格,由一邊取出兩粒朱紅藥丸,遞與司徒雲珠道:「把這個服下,保你明天就好!」司徒雲珠伸手接過,也不道謝,尚和彤還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道:「誰叫我把你打傷了呢!快吃下去吧……」司徒雲珠連眼皮也不抬,端過杯子就把藥丸吞下了。 魏也魯立起身,對二人道:「我們到別室去,你二人就在這艙裡呆著,有事招呼一聲就行了!」言罷就和南海蒼龍起身退出。石繼志二人在艙內對泣,一時也無話好談。司徒雲珠過去拉了一張籐椅,對石繼志道:「你就在這上面先休息一會兒吧,乘此暇時我也不妨運運功夫,這傷就許好得快些!」石繼志道:「姐姐,還是你坐吧,你有傷!」司徒雲珠笑道:「我不要這靠椅,只要能坐就行了!」石繼志這才坐下,見司徒雲珠盤膝坐定,心中奇怪道:「姐姐!你還會打坐呀?」司徒雲珠笑著道:「你對武功一道,真還外行得很,不錯,這是叫打坐,但在練武藝來說,就應叫坐功,是練上乘內功的基本功夫,你將來若能入師門,這門功夫是少不了的。好了,現在就不要說話了!」言罷竟垂下目來。石繼志在一旁看得奇怪,見她慢慢吐氣勻長,竟似睡去模樣,自己也不由閉目養神,誰知這一日勞累,又身在舟中,直似搖籃一樣,一會兒也就睡著了。 也不知什麼時候,被人從夢中搖醒,忙睜開眼,正要出聲,卻被人用手把口捂著,就著窗外透進的如銀月色一看,原來是一發須全白的高大老人,不由大驚,翻身坐起。這老人低頭用極低的聲音附耳道:「別出聲!我來救你。」言罷把石繼志往背上一背,抖開一條絲帶,往後一甩,竟把他在背後綁了個結實。石繼志此時真是身在霧中,也摸不清這老人到底是何路數,再一打量這小艙中,竟沒有了司徒雲珠蹤影,不由大急,在背後小聲道:「老人家,還有司徒姐姐,你也救她一下吧!」老人小聲道:「她在外面……別出聲!」說著輕輕拉開小艙門,縱身出外,那分輕快就別提了! 石繼志一出艙門,經過那隔壁小室,燈猶亮著,可並沒那二位香主的蹤影,昏暗油燈下有兩個人對趴在桌上,一個是張著嘴臉朝上,一個是臉朝下,兩隻手空懸著,一看就猜到,定是被這高大老人給點了穴道。 船靜靜泊在岸邊,展目外視,無數船影長長地排著,尚有數只船艙中燃著燈火,加上嘩嘩的流水聲,顯得寒夜蕭然。這老人走到船頭略一探視,兩手一按,好一招「一鶴沖天」,帶著一人竟拔起六丈高下,往一條船桅上落了下去。 石繼志但聞兩耳生風,嚇得連大氣也不敢喘,隨覺身子微停,再一看,敢情那老人背著自己,竟站在那第一艘船的桅杆上,離水面少說有五六丈高下。那船本在水面上搖搖晃晃,可老人僅單足尖點著這桅杆之頂,另一足尚懸空著,身子竟像粘在上面似的紋絲不動! 這老人在桅杆上手遮涼篷,向外望了一會兒,探手入懷,再一擲腕,繼志就聽有極細微的一陣破空聲,飛出良久才聽不見聲,接著這老人在桅杆頂上一殺腰,活像一隻大雁似地騰身而起,這次竟是往岸上峭壁縱去,那峭壁高有數十丈,是有名的「鐵棺峽」,這老人背著石繼志,在峭壁中間一點足,身子又再度騰起,這一次竟拔起足有八丈高下,已落於那峭壁絕頂。 待站定身形後,老人才回頭對石繼志笑道:「小夥子!怕不怕?」石繼志此時已把這老人佩服得五體投地,心內暗思,怎麼江湖上有這麼多能人?自己連日來所遇,哪一個不都是有一身驚人的功夫,眼前這高大老人身手之高,以自己判斷,就連那兩位香主,恐怕也比不上。聞言在背上道:「老人家!我們上哪去呀?雲珠姐姐呢?」老人笑道:「自然有地方去!你問雲兒麼?我們現在不就在等她麼!」繼志一聽,才知此老竟是司徒雲珠的父親、銀髮叟司徒明,不由又喜又羞——羞的是哪有在人家父親面前,老問人家女兒的道理,不由一時面上訕訕道:「原來……是老伯父,小侄方才多有失禮,尚乞勿怪才好。」老人此時展目江中,聞言哼道: 「你有什麼地方失禮了?不是挺好的嗎……喔!你看她來了!」繼志順著老人手指往下一看,果見江面上漂著一條小船,因懸崖太高,又是黑夜,所以船上的人看不清。老人面帶喜容,又抖手打出一物,須臾,那小船竟停劃不動,在江面上直轉。 銀髮叟皺眉笑道:「這丫頭就會吃飯,連個小船都劃不好!」此時二人身在絕壁之頂,呼呼江風,吹得老人一身白綢衣褂撲嚕嚕直響,滿頭銀髮也被吹得向後揚著,月光之下,真像仙人似的。 又等了一會兒,老人才說道:「我們要下去了,你要怕就閉上眼。」繼志一心想看這老人到底如何下這數十丈高的峭壁,所以並未閉眼。 銀髮叟話一完,雙手平攤,全身垂直地向下一縱,就像一條白線似的,快如閃電已落於那峭壁之半,腳尖一挨地,二次又如此下墜,兩袖被風鼓得氣囊似的呼嚕嚕一陣亂響。身子已往那小船船頭落去,待落在那船頭之上,小船僅微微向前晃了一晃,這分輕功真可謂之登峰造極,試想由數十丈高處往下縱來,那力量何等大,何況背負一人,如無數十年極深的輕功造詣,豈敢如此施為? 待站定身形後,石繼志已驚得一身冷汗,聽老人低聲道:「雲兒!你前面坐著,讓我來,把那兩個老兒驚動了就麻煩了!」司徒雲珠答應了一聲,縱身來至船首。這小船最多也只可容下四人,可謂小巧已極,老人坐定身形後,才把胸前絲帶解開,石繼志驚魂乍定,坐下後方要開口,司徒雲珠用手在嘴上一按,做了個噤聲的樣子,嚇得他沒敢出聲。 銀髮叟並不用槳來操船,只見他面朝裡坐著,雙手連連向後揮動,那船竟快得出奇,在水面就像一條水箭似的,須臾,已離原先大船老遠。再過一會兒,竟然看不見那些船的蹤影了,銀髮叟才歎了口氣道:「可累死我了!」言罷停手不動,稍稍休息,才拿起槳來,在水面上劃著,司徒雲珠拍手道:「好囉!現在可以說話了!」繼志正要對老者稱謝,不想那銀髮叟用一雙嚴厲的目光一掃司徒雲珠道:「丫頭!你好大的膽,也不告訴我一聲,就跑這麼遠!不是我一路好找,看你怎麼得了?十七八歲了,還是這麼小孩子氣!咱們回去再說!」言罷直氣得對空吐氣不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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