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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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怒之下,他已不考慮一切後果,狂笑一聲道: 「這是你自己找死,可怪我不得!」見司徒雲珠摔碑手已打到,不躲不迎,竟實實地受了她這一掌,只聽「砰」一聲,這四周之人都發出一聲驚叫,心想這下尚香主可完了! 卻不知司徒雲珠這一摔碑手打上,覺得就像擊在一塊棉花上似的,心內大驚,想收手已自不及,就見那老人把肚子一吸一鼓,喝聲「去吧!」司徒雲珠竟像一個彩球似地被拋出,右手痛徹心肺,總算她有「混元炁」內功護身,手腕未折,在空中一個「雲裡翻」又落於船篷之上,痛得她咬著銀牙一聲不發! 尚和彤盛怒之下,不惜施出自己數十年來苦練的絕功「一棉功」,待對方手掌揮上時運功制敵,可他錯估了對方這一揮之力,只覺腹內五臟其熱如焚,只道司徒雲珠雙腕必折無疑,不想舉目一看,心裡涼透了!自己運功制敵,不想所得結果是陪著對方一齊痛。司徒雲珠被這一震,那只手已腫起老高,心中亦驚。她是極好勝的女孩,儘管如此,也不想點頭服輸,可是她自己知道,再想用這只右手出招擊敵已辦不到了。正在暗想該怎麼辦,那尚和彤已一陣風似地撲上船篷,口中道: 「好姑娘,真有你的,再接這個!」一抖左手,「懶龍伸腰」,奔司徒雲珠肩頭就打,右手並食中二指,往她「鳳尾」穴便點。司徒雲珠此時見對方兩式俱下,暗道不好,左腳一滑,右腿飛起,用「鴛鴦跺子腿」直向尚和彤小腹踢去。尚和彤可沒想到她會用腿,一時反給逼得後退兩步,一伸手往她腳踝便抓。 司徒雲珠用這身法是出於萬不得已,見對方竟伸手便抓,自己玉膚豈能讓人隨便就抓,一時羞得面紅耳赤,左手「奔雷手」直朝老人頂上猛擊。尚和彤才一伸手,已覺不該對人家少女施此招式,連忙收回,見司徒雲珠「奔雷手」又到,不禁右手掌心朝天,暗運內功,「嘿」的一聲,推出一掌。 司徒雲珠最怕與他對掌,何況自己此時又是左手,想收已自不及,就聽「砰」一聲大震,老人無事,司徒雲珠卻全身一陣翻騰從丈許高的船篷上落下,在空中「雲裡翻」,身子總算沒摔著,可已一跤栽倒在地,痛得她香汗淋淋,面色鐵青。尚和彤深恐她又起來,石火電光似的閃身躍下,伸指便點,卻不知這一指才出,就聽艙內亡命似的一聲大叫:「老賊!你敢……」嚇得他一愣,回頭卻見一少年書生,手持木棍,眼含痛淚,飛跑過來,手中木棍摟頭就打。尚和彤不知他就是石繼志,只當是另一高手,不由一偏頭躲過一棍,並二指奔這少年右臂「精促」穴便點,不想對方竟然不躲,心才一寒,這一指已點上,就見書生「哎呀」一聲翻身栽倒,敢情是被自己點上了! 這「精促」穴在肋骨上數第七條骨縫處,亦為人體大穴,左右各一,但被點中並無生命危險,至多暈迷一個時辰,即行自解。 尚和彤正想再補上一掌也叫他帶點傷,不想司徒雲珠此時竟強忍數處傷,由地上「鯉魚打挺」竄起,沒命似地撲過來,口中狂喊道:「不許碰他!」怎奈她雙手俱腫不能出招,待身撲至,見石繼志已昏倒在地,不由一陣心酸,反撲在他身上一陣抽搐,竟自哭出聲來了。 南海蒼龍在一邊發愣,不知這是怎麼回事,往前一縱身,司徒雲珠一抬頭,尚和彤見她滿面淚痕,猶自悲泣不已,不禁心中大悟,暗忖怪不得這女娃娃死也不肯放他呢,原來竟是這麼回事,不由嘿嘿一笑。司徒雲珠見他傷了自己不說,竟還傷了自己心上人,此時已把他恨之骨髓,往前一竄,舉足就踢,還不等她來到身前,尚和彤已一晃身,由她身前縱起,落於身後,彎腰把那石繼志抓起,雙足運勁,施出上乘輕功「八步趕蟬」,只一個起落已來到那大船之上。 司徒雲珠見石繼志竟落入他手,心痛欲裂,大喊道:「老賊……把他放下來,姑娘與你拼了!」她竟披頭散髮、滿面淚痕,像瘋了一樣撲上大船,伸出那雙帶傷的玉手,硬搶石繼志。不待尚和彤轉身,就聽另一蒼老聲音道:「你也太任性了!娃娃!」 司徒雲珠就覺背後一麻,接著眼前一黑,一跤栽倒不省人事。 這人是在大船上的另一香主,年過七旬,姓魏名也魯,綽號赤眉老人,武功之高,較尚和彤猶有過之,在排教中身份地位武功,除了一指魔莫小蒼,沒有一人能與之匹敵。他在船上眼見司徒雲珠一個少女,竟如此驕橫,傷了鎮三江不說,竟連南海蒼龍費了這把大勁,還沒把她制住,不由氣就大了。若不是自己身高位尊,又有尚和彤先出手,他早就下手了,此番見尚和彤已拿住了石繼志,她尚追逐不舍,不由勃然大怒,只一飄身已來至司徒雲珠身後,運用一指神功,尚隔著一層綢衫,一指透出,正點在她頸下「鳳眼」穴上,那司徒雲珠半聲未哼,已倒在地。 水面上群眾譁然,由魏也魯施令回航,暫先押返至他的鳳羽廳。 原來排教總壇設在湘省洞庭附近,其下尚分三廳,名鳳羽、鳳翅、鳳尾,分設三處,每廳有香主一人,總攬大權。普通各項事務,各廳俱可自行處理,除非有關本教的大事,才由各廳分報總壇聽候莫小蒼處理。這鳳羽廳香主就是魏也魯,廳址設在四川巫山,總管川省水陸各舵,為三廳權力最大者。其餘兩廳,「鳳翅廳」設在鄂省宜昌附近,轄鄂省水陸各弟子,香主即是南海蒼龍尚和彤;「鳳尾廳」設在湘省總壇,香主金笛生柳上旗,此人年齡尚不過四旬,卻有一身驚人的武功,甚得莫小蒼器重。 且說魏也魯用隔空點穴法,點倒司徒雲珠後,在回程的路上對尚和彤道:「真想不到這娃娃如此難鬥,看樣子今後江湖上真是後生可畏!」尚和彤歎口氣道:「這一下算和司徒明結上樑子了!」言後微微搖首。卻不料那魏也魯冷笑一聲道: 「他自己管束無方,又怎可怪罪我們!賢弟放心,一切都沖著我好了,那銀髮叟不來就罷,倘真來此,我還要他還我個公道呢!」南海蒼龍聽後臉一陣紅道:「大哥誤會了!小弟豈是懼他武功,只不過覺得這梁子結得划不來罷了,大哥既如此說,倒顯得小弟怕事了!」魏也魯哈哈大笑道:「兄弟!我們自己人還分什麼你我彼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諒那司徒明也非三頭六臂,尚能對我兄弟如何!」 正說著話,石繼志哼出了聲,在地上一陣翻動,眼睛仍未睜開,魏也魯歎道:「看此子貌相清秀,又不會武,倒不似惡人模樣,怎麼教主會對他非置之死地而甘心呢?」 尚和彤聞言也略皺了一下眉道:「莫大哥近年行事愈發詭秘,如此下去,我教前途恐不會長了。」 魏也魯淺淺一笑道:「你我兄弟但求無愧於心,為朋友兩肋插刀,他既待我弟兄如同上賓,我們也只好為他擔當一切了!賢弟!我看有我二人在,他二人插翅難逃,不如把他們穴道解開,叫他們也休息一下,一切待返廳後再行處理。」尚和彤聞言點頭稱是,走至二人身旁,在點穴處推拿一陣。 須臾,就見石繼志睜眼坐起,一翻身見身側有二老叟倚桌對奕,其中一人正是方才與司徒雲珠對敵之人,不由一陣大怒,喝道:「狗賊!我家與你們何冤何仇?居然午夜行劫,把我一家大小殺了個光,剩我一人尚還不舍,狗賊呀!你們也是成名的武士,天良何在?」想起屈死九泉之下的父母,不由號陶痛哭,雙手舉起一隻坐椅,直奔尚和彤禿頭擲去。二老聽完話後,面現驚容地對望了一眼,見椅已到,尚和彤只一伸手,輕輕接住隨即放下,狀同兒戲一樣。石繼志一椅未打著人家,不由回首找物,卻不料一眼發現司徒雲珠也在地上躺著,秀髮散亂,粉面淚痕,也顧不得再去找物傷敵了,一撲身已至她身前,一把抱著,熱淚點點而下。 一旁二者見狀不由微微搖了搖頭。司徒雲珠經石繼志一哭一搖,也慢慢醒來,一睜眼見是自己一心懸念的石繼志,不由破唇一笑,只疑身在夢中,伸出了那只帶傷的手輕摸著他小聲道:「別難過……我不要緊!你呢?」忽然想起尚不知身在何處,忙翻身坐起,一看眼前二老,不由又羞又驚,連忙掙開繼志對二人道:「你們預備把我們帶到哪裡去?」尚和彤微笑道:「你們不是想上四川麼?我們也是回川去,不是正合你們心意麼?」隨又哈哈大笑。司徒雲珠聞言大怒,一挺身已站起,嚇得尚和彤即速離座,這時魏也魯哈哈大笑道: 「姑娘!你好好坐下吧!我們決不難為你們,你要是想跑,可是自尋煩惱,我要在十步之內拿不下你,也枉稱赤眉老人了!」司徒雲珠一聽,心涼透了,眼前二人俱是武林道上令人側目的怪傑,自己無論如何也鬥他們不過,何況還有石繼志這累贅。無奈之中,拉了張椅子坐下,一個人皺著眉嘟著嘴,那樣子確是惹人憐愛。 石繼志見她坐下了,也不客氣地拉了把椅子坐下,尚和彤見狀點頭道:「對了!這樣比什麼都好!老打人也不嫌討厭哪?」說著也回座坐好,笑對魏也魯道: 「憑良心說,我是真讓這孩子給打怕了,人家對招是點到就算輸,她這是真玩命,不死不休,這玩意……誰不想多活幾天?真……」那樣子滑稽已極,司徒雲珠雖在難中,可到底還是孩子,聽完這話,竟哧哧笑出聲來,待發現這不是笑的場合,才勉強忍住,加上臉上原有的淚痕,那樣子十分逗人。 惹得二者都不由相顧大笑,司徒雲珠回眸嗔道:「誰跟你們笑……沒羞!」魏也魯卻停住笑,看著石繼志道:「你就是石繼志吧?你方才說什麼殺你全家,是怎麼回事?誰殺你全家?」 石繼志聽人一提,不由又潸潸淚下,看這兩位老人,都是七十開外,貌相和善,真想不到竟會是莫小蒼手下之人,還不大想理他們。司徒雲珠一聽,好似他們尚不知真情,樂得叫石繼志道出經過,自己也可當面羞辱他們一番,就一瞟繼志道: 「你說出來!看他們也好意思聽!」石繼志見狀,這才一五一十,把自己遭難經過道出,悲傷時聲淚俱下,別說司徒雲珠已哭成了淚人兒,就連魏也魯和尚和彤也聽得連連歎息,不時搖首。 待繼志訴完經過,尚和彤冷笑一聲問:「小兄弟!這話可是真的麼?別是你瞎編的吧?」石繼志泫然道:「這事情洞庭一帶無人不曉,你如不信只一問便知!」尚和彤不由義形於面道:「這八醜點點螢光,居然敢如此橫行,待我回壇後定然察實予以重懲,只怕這事與莫教主無關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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