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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第二章 破曉飛血

  那鎮三江杜英奇趁司徒雲珠身在空中未落之際,一按「子午奪命針」筒機鈕,就聽「叭」一聲,一蓬光雨奔女飛衛司徒雲珠沒頭蓋臉、快似閃電地飛去。這兩旁船上之人,無不認定司徒雲珠在這種情形之下不死必傷無疑。

  好個女飛衛,身在空中仍似全身是眼,見鎮三江好好地把身子往旁一縱,已猜出定有暗器要到,但可沒想到是這麼狠毒的「子午奪命針」,見杜英奇一收左手,即在囊中探出一把金錢鏢,隨聽「叭」一聲,十點銀星已到。司徒雲珠在空中把丹田氣往下一沉,那前縱的身形遽然微停,一振左手,這一掌金錢已透著一陣輕嘯打出,竟是施展的武林絕技、暗器中超群的手法「滿天花雨」。只一片錚錚之聲,天空中開了無數火花,兩種暗器竟自相撞,落了一地。雖然如此,司徒雲珠這一掌飛錢只有九枚,一枚金錢打下一枚子午奪命針,尚有一針一閃而至,躲已無及,竟穿破中衣劃腿而過,玉腿上馬上劃了一道兩寸長短的血道。司徒雲珠忍著痛沒有出聲,除了大船上兩位香主外,幾乎沒有一個看出她是受了傷,就連那杜英奇也嚇得一愣,心說好厲害的女娃娃,真是長江後浪催前浪,一輩新人換舊人了。

  司徒雲珠一落地,銀牙一咬,一抖手,三點金星脫手而出,竟是方才未出手、以備萬一的三枚金錢。這金錢一出手互相磨擦,不由面含冷笑地看著這老人,不發一言。

  矮小老人交待完畢,才回過頭來含笑點點頭道:「如果我猜得不錯,銀髮叟司徒明一定是姑娘的師父了?」

  司徒雲珠點頭道:「司徒明正是家父,你老人家難道認識麼?」

  老人聞言似微微一怔,皺皺眉道:「難怪了!姑娘你可知我與令尊尚有一面之交麼?你如今這麼橫行,劍傷我教下弟子數人,連杜賢弟一個總舵主居然也被你傷了,我如不代令尊管教你一下,日後豈還得了!」話還未完司徒雲珠一聲冷笑道:

  「雲珠自幼隨父,久受庭訓,從不妄傷一人,此番實是眼見你們欺人大甚,才挺身而出,老前輩對弟子橫行一說,真令人不解了!」那老人聞言後哈哈一陣狂笑道:「好一張利口,今天我要不管教管教你,你也太笑我教中無人了!」言罷卷起那肥大的衣袖,露出兩隻枯枝似的手來,接道:

  「你就上吧!我要領教領教那司徒老兄親傳的『震海伏波劍』,事後我再去負荊請罪!」司徒雲珠由他笑聲裡已聽出此老內功已臻爐火純青地步,只是一時想不起這人到底是誰,聞言後不由也帶氣道:「堂堂前輩居然也用起車輪戰了,弟子也不客氣了,就在前輩手下討教兩手高招!」言罷擺劍相候。

  此言一出,那老人不禁羞得一陣臉紅,接著朝天打了個哈哈道:

  「好好!算你有理,我先回去,過一會兒你休息好了我再來,看你還有什麼話說!」言罷回身一縱,已回到那大船之上。

  司徒雲珠倒不是真累,只是一心惦記著石繼志,此時也不知他是否仍在艙中,故而用話先激走了那老人,這才返身入內,見石繼志好好坐在艙口,不由寬心大放。趨前喚道:「你還好吧?」

  石繼志此時見她玉面暈紅,秀髮也散開了少許,一進門就關心自己安危,不由感動得熱淚交流,上前一步握住了她一隻玉手道:「姐姐!為了小弟……真苦了你了!」司徒雲珠害羞地收回手,心裡真是有無限的安慰,見繼志眼角含淚,俊目中透著無限情意,不由淺笑道:

  「呆子!你沒看我打勝了嗎?你又難過個哪門子呀?」一面把那一隻春蔥也似的玉手又遞過去,叫他握住,芳心也不知是羞是喜。石繼志這才看清她已身上見汗,那淺藍的綢衫已被香汗浸透,握在手中的玉手濕濕的,不由歎了口氣道:

  「他們人這麼多,我看還是我出去吧,別為了我害了姐姐,那小弟真是死不瞑目了!」此時司徒雲珠已把上身偎在石繼志懷中,閉著眼享受這暫時的溫馨。她何嘗不知道自己恐怕鬥不過那老人,但在她心中,只要能和這石繼志在一塊,就是死也甘心……聞言竟忸怩地哼了一聲道:「你……你多大啦?」石繼志心想她真有閒心,居然在危急時刻想到這些,但又不願叫她傷心,輕摟著她小聲道:「我快十八了,你呢?」司徒雲珠淺笑道:

  「那我比你大一點,今年將滿十八,真是你姐姐呢!」繼志見她和自己在一起,簡直一切都不顧了,不由也把心一橫,心想人家為我已犧牲一切,我要再固執這一點私情,真是豬狗不如了。有此一念,那一番真情再也克制不住,看著她微微濕潤的粉臉小聲道:「雲姐!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呢……」司徒雲珠雙頰飛紅,斜目瞟了他一眼道:「不害羞!誰對你好?我才不喜歡你呢!你有你的友雪妹妹,還會想到我?」石繼志歎道:「本來我心裡只有她一人,如今……又多了姐姐了!你們兩人,最好誰都別離開我……」話還未完,司徒雲珠竟一挺身坐起道:

  「你倒想得滿好的!一箭雙雕!可沒有那麼便宜,你要她就別理我!理我就別理她……」言罷雙目含淚,竟似受了大委屈似的。她一站起身,石繼志才發現她腳下順著腿在流血,不由大驚急道:「姐姐!你受傷了?」撲上去扶她,不想司徒雲珠閃身讓開哭道:

  「別碰我!去找你的友雪妹妹去吧!我自己會包!」石繼志見狀,心同刀割,呆站在那一陣心酸,差點兒又流下淚來。他此時內心真是難定取捨,二人都是一樣的美,也一樣對自己有救命大恩,舍此圖彼固是不對,可是若舍彼圖此也是不該……偏偏這司徒雲珠又是如此小性,怎不叫他柔腸寸斷,眼見她力戰群敵,身尚負傷,哪能不痛心欲裂,再大的英雄臨此關口,也是無法,何況石繼志本是一多情種子,就更不用說了。

  司徒雲珠雖一旁負氣,可愈是這樣內心愈放他不下,低著頭一面自己裹傷,一面斜目向他瞟去,見他狀同呆癡,淚眼含情,心內早已不忍,不由歎了口氣,一伸玉腿道:

  「你呀!真是我前世的冤家!幫我包一下吧……」石繼志這才驚覺,見對方欺霜賽雪似的一條玉腿,竟然不避羞地伸出叫自己去包,也顧不得什麼授受不親,忙趨前小心捧起,強忍著激動的情緒,把傷處包好。拉下裙子,這才敢抬起頭來,見司徒雲珠那雙脈脈含情的眸子正看著自己,似憂似怨,忽然她喚一聲:「你……你害死我了!」竟然撲身至繼志懷中,雙手摟緊著他那結實的臂,無限相思都傾吐而出。

  二人正在相擁對依的當兒,不想外面一蒼老聲音道:「怎麼樣,休息夠了吧!姑娘!」司徒雲珠這才驚覺,掙開繼志雙手,理理秀髮,拿起地上的劍,對石繼志苦笑道:

  「你等我一下,我出去會他!還是跟方才一樣,你可千萬別亂跑,叫我不放心!」一開艙門縱身而出。見那老人袖手而立,臉上帶著微笑,竟似悠閒已極,見司徒雲珠出來,才微咳一聲道:「姑娘,我方才仔細想了一下,以我如今輩分實在犯不著跟你打,何況我和令尊多少有點交情,依我看,你還是把那姓石的放出來,我們決不難為他,只把他交到總教聽莫教主發落,我們這邊死幾個人就算白死了。你呢,也早點回去,以後少出來惹禍。你看這辦法如何?」

  此言一出,兩邊船上之人都不由暗暗不服。其實這香主豈是如此糊塗甘犯眾怒之人?他所以要這麼做,是因內心畏懼那銀髮叟司徒明,今天如傷了司徒雲珠,司徒明雖和自己有一面之緣,但此老一向最護短,豈肯與自己甘休?與其那時叫人家找上門來令自己出醜,還不如眼前故示大方放這女孩回去。此舉眾人雖不滿,但那姓石的小子既然到手,也可留下自己這張老臉,用心真可謂良苦。

  司徒雲珠一聽對方話中雖有放自己逃生之意,但主要的還是要把石繼志交出,這真比要她自己的命還難,淺淺一笑道:

  「後輩對你老人家一片厚意感激十分,但常言道始善務終,今天石繼志既隨我一路,後輩曾說要負責他安危,如今遇到危難就舍他而去,日後傳揚出去,豈不叫全天下人恥笑?後輩雖末學後進,然江湖上提起女飛衛來尚無惡評,這臉面實在丟不起,前輩既有好生之德,不如就放我二人一同出去,隆情厚意,永銘肺腑……你老人家意下如何?」

  那老人直聽得老臉紅一陣,青一陣,心說好不識趣的丫頭,我如今是如何破格開脫你,你還不乘著臺階快下去,卻為管人閒事甘冒大險,你既如此,也怪不得我,日後即使銀髮叟再來理論,我也有話可說了。想到此不由雙眉一挑冷笑道:「好個不識趣的娃娃!不給你點厲害,諒你也不知我南海蒼龍何許人也!」人隨聲到,那肥大衣袖帶來呼嚕嚕一陣風聲,直往司徒雲珠面上掃去。

  司徒雲珠一聽對方竟是父親談到過的武林高手、南海蒼龍尚和彤,不由一陣心寒,見對方衣袖已似一根鐵杵往自己面門掃來,知道不要說叫它掃上,就是挨著點邊也是不行,不由往後一挫腰,「金鯉倒穿波」,躍出有五尺許翩翩落地。尚和彤的「流雲飛袖」沒傷著人,心內也不由暗贊此女輕功煞是了得。

  尚和彤一袖拂出,身子也跟著騰起,那瘦小身影在空中活似一頭靈猴,身尚未落,已吐氣開聲地「嘿」了一聲,右掌箕伸向外一推,司徒雲珠身形才站定,就覺有一股極大潛力,朝自己當胸道來,她可不敢像接鎮三江掌力那樣去硬接,一面運起「混元炁」內力防身,一面雙手下按,「一鶴沖天」拔起兩丈高下,反往尚和彤背後落去,身才落下,雙拳齊抖,「虎撲式」朝他背後猛擊。

  尚和彤這一劈空掌滿打算定能把她逼下水去,不想人家又躲過了。正自暴怒,猛覺身後疾風撲背,不由一聲冷笑,一招「怪蟒翻身」,身才轉過,雙腕齊翻,「剪梅指」雙雙朝她兩腕切下。司徒雲珠曉得此招厲害,容對方掌沿已快到,才猛一收拳,化拳為「摔碑手」,直朝老人肋下猛揮。

  尚和彤萬沒料到司徒雲珠竟如此厲害,以往自己出手,對方很少逃過三招以外的,這女飛衛到底不凡,竟從容化解了數招,由此推想她父親司徒明就更不得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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