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七禽掌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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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來繼志急了,見對方竟傷心至此,哪能不動心,何況他本是一多情種子,所以如此寡情,原因有二:一是自己父母新喪,內心憂傷已極;再就是已和程友雪定情在先,雖然內心何嘗不喜此女,但總怕有負友雪芳心,所以勉強克制。如今和此女兩度邂逅,眼見對方為自己甘冒萬險,登舟護送,再加上幾度談話,內心實已情感難以克制,痛苦已極,又一見把人家寒心至此,那本性不由得自然流露,眼圈一紅喊道:「姑娘……」幾滴淚也不由流出眶來。 少女哼了一聲,一抬頭才發現他竟哭了。 繼志見人家停下了,才發現自己不該流淚,忙用手去擦,少女已趨前道:「你……哭了!我是逗你呢,要不要知道我的名字?我告訴你!」 繼志點點頭。少女先前的傷心和懊喪已被繼志的眼淚一掃而淨,慢慢道:「告訴你吧,我複姓司徒,名雲珠,人家都叫我女飛衛……家父司徒明和上官先生是好朋友,當然若論年齡,上官先生怕比我爺爺還大呢!」 繼志這才知道,啊了一聲道:「可是姑娘你又如何得知小弟投師?又如何知道小弟姓名呢?」 司徒雲珠一笑道:「一月前那上官先生突然來到我家,我父女因數年未見這位前輩,擺筵相迎,席間他說到在洞庭新收一徒,並略言你的出身經過,聽得我父女都怪難受的。後來他說你根骨俱佳,若能隨他習武,至多五年必有大成,並言你不日就要上峨嵋尋他,因我父女近居鄂北,托我父女在你路過時就近照顧,於是我天天沒事就在那驛道上溜,小心注意。前日果見你行至,穿著儀態都與上官先生所言相似,因此在後跟你一路,見你行至大街拐個彎竟不見了……」她言至此用目一瞟石繼志,滿面嬌羞又接道:「這一下可把我急壞了,這才滿街亂問,不想問到那酒店竟看到了你,才心中一塊石頭落地。本想飯後請你至我家,我父女小盡地主之誼,不想你竟避我而去。我因知排教聲勢極大,你小小年紀又無武功,遇上定無活路,這才隨後找你,一直找到碼頭才見你已登船。我一見船頭焚香,就知是排教所轄,故此幹方百計上得此船,以後的事你都親眼看見了,無需我再說了!明白了吧,我的少爺!」 繼志聽後真是羞愧得無以復加,一時面紅耳赤,一句話也答不上,正想出言道歉,忽見司徒雲珠面色突變,叱聲不好,雙足一點,快同脫弦之箭,一閃已至船頭。雙掌齊出,只聞「砰」一聲大震,竟將那大銅香爐,震起足有三丈高下,撲通一聲落于江中,這才回頭對繼志叫道:「昨夜我們只顧說話,竟不覺這狗賊在香爐上弄了手腳,居然香列星狀,發出求援的資訊,只怕眼前就有熱鬧了!」 說著轉身入艙,那老金見狀臉色慘白,跪地磕頭如搗蒜道:「俠女饒命,這可不是……我的主意,是老王的主意!」 司徒雲珠厲叱道:「他人呢?」 老金哭道:「昨晚上就下水走了!小人天大的膽也不敢……」 司徒雲珠一聲冷笑,右掌往外一推,那老金尚離著有七八尺遠,竟被打了一個筋斗,當時閉氣昏死過去。 繼志正在莫名其妙,女飛衛已招手道:「我的少爺,別愣著啦,快幫我掌舵,把船劃到岸邊好上去,要不然敵人馬上就來了!這星狀香陣,是遇到極厲害的強敵才能發出的信號,再不走,等會兒來人定是高手無疑!」 繼志聞言大吃一驚,連忙跑至船尾,雙手挽舵,也不知該往何處搬動。少女一笑道:「天!你旁邊去,還是我來吧!」 誰知她也不高明,那般在水中滴溜亂轉,眼前是一山口,水流奇快,把船沖得亂轉。一出山口發現水面太寬,司徒雲珠不由暗暗叫苦,後悔不該把老金打傷,否則尚可令他把船靠岸。正在雙手扶舵判別水勢,忽聽石繼志道:「雲姐!你看來了這麼多船……」 司徒雲珠大驚,四面一看,道聲:「完了!」 她忽然蛾眉一挑,秀目圓睜道;「別怕!我就不信打不過他們,只是你……」 繼志咬牙一挺身道:「雲姐別管我,這班狗賊,居然趕盡殺絕……士可殺而不可辱,我今天跟他們拼了!」言罷滿臉堅毅之色。 司徒雲珠放下舵,歎了口氣道:「想不到竟來了這麼多人,難得你有此勇氣,我豈能讓你單身遇險,等會兒你只坐在這船頭不動就行了,一切都有我呢!」 繼志還要爭辯,司徒雲珠已嗔道:「你不聽話,我就不理你了!」 繼志這才無奈地走到船頭坐下,再看那來船竟有八艘之多,在水面上一字排開,漸呈弧形圍來,每船船頭都焚著香,艙面上立著數人,持弓搭箭,好不驚人。漸漸來近,才看清有一艘朱漆大船居中,船頭立著三人,都是發須花白的老人。這些船離著有三丈遠近圍了個圈子,停舵不動,由大船上走出一人大喝道:「來船聽著!既是舵上漂子為何不燃香具?」 司徒雲珠冷笑一聲道:「好好行船,你們阻攔河面不放是何道理?」 話還未完就聽來船有人喊道:「就是她,香主!這女孩可厲害得很,我們金爺想必也死在她手上了!」 司徒雲珠往說話處一望,就見果是昨日船上的那老王,此時正跪在那三個老人的身前。就見內中一五旬左右老人慢步走至船頭,冷笑一聲道:「你這女娃娃好大的膽,一夜之間連傷我教下四個弟子,膽敢劫船護著那姓石的小子,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乖乖把那小子送過來,隨我回壇,我們也不會難為你,通知你家大人領你回去,要不然你後悔也晚了!」 司徒雲珠嬌叱一聲:「住口!你們這群目無法紀的傢伙,居然趕盡殺絕,姑娘我看不順眼就要管。不錯,你們人是我殺了,姓石的在我船上,你們不服氣就來拿好了!」 那老人聞言,直氣得哼出了聲,只見他撈起長衫下擺,往腰下一掖,隨聞「嗖嗖」連聲,竟有數支箭往少女身上射來。那老人皺眉喝道:「不許放箭!我要會會這娃娃,看她有多大的能耐,居然如此狂傲!」 少女一聽弦聲,就知箭到,只見她一聲低叱,身已騰空,兩支箭由身下穿過,雙手上抄竟又是兩支入手,在空中一個「細胸巧翻雲」,輕飄飄又落於原處,真比四兩棉花還輕。 那老人呵呵笑道:「果然有兩下子!」 聲隨人起,只見他一殺腰,竟施展出上乘輕功「淩空五雲步」的身法,只一閃已立于司徒雲珠船頭。一掃船面,見船面上躺著一人,不用說定是自己教下弟子無疑,不由一聲冷笑,頭上又短又白的幾根頭髮根根倒豎,一聲喝道:「你給我躺下吧!」 隨聲身已撲至,右掌平伸,「小天星」掌力向外一吐,只聞「呼」一聲,一股勁風直朝司徒雲珠胸前撞來。司徒雲珠一見此者翻掌,就知來者不弱,見掌風疾勁,不敢怠慢,暗運神功,雙掌齊出,「混元炁」掌力畢竟不凡,只聽一聲大震,兩股掌力對撞,雙方都被震退兩三步才拿樁站穩,心內都不由暗暗驚奇。 原來此老乃排教紅旗總舵主,武功之強除去教主莫小蒼及三位香主外,就數他第一。擅打「七星石」,尤其厲害的是「子午奪命針」。這「子午奪命針」細如牛毛,一發數十枚,簡直防不勝防,中人奇冷刺骨,若不及時醫治,至多一月必死,每日子、午二時痛苦最甚,故名為「子午奪命針」。此人姓杜名英奇,綽號鎮三江,所有水面船隻都歸其轄,故勢力在教中極大。紅旗總舵設在巫山山口,昨日正為其五五壽辰,莫小蒼特派了兩位香主前往道賀,不想就接報有弟兄遇險,故此二人就便來援。這杜英奇滿打算在二位香主前奏功一番,不想這一對掌,竟發現這少女掌力居然不在自己之下,哪能不驚。已自知掌上對敵實難有制勝把握,一聲冷笑道:「姑娘好掌力,杜某多開罪了。」 只見他一伸手向腰間摘開如意扣,往外一抖手,映著日光閃閃生輝,竟是一條十四個骷髏首首相咬的骷髏鞭,鞭頭往地下一搭,道了聲:「請!」司徒雲珠此時也不敢大意,抬手一按長劍啞簧,「嗆」一聲,寶劍出鞘,閃出一道奇光,劍名「鑄雪」,確是一口吹毛斷發的好劍。 這時江面上船隻已把這艘小船圍了個風雨不透,大船上兩位香主和諸人,眾目直視,卻沒一點聲音。 杜英奇求功心切,不待對方擺好式子,猛然一點腳尖,矮身而進,手中骷髏鞭就在進身的當兒,一條金龍似地抖手而出,夾著極強勁風往司徒雲珠腰上纏去。司徒雲珠並不外閃,反倒猱身而進,一個「怪蟒翻身」,掌中劍長虹貫日般遞出,反朝對方咽喉點去,身法巧快已極。杜英奇一招落空,不由大怒,一聲厲叱,一擺右手,卷回鞭頭,隨著往後一翻,骷髏鞭二次甩起,向司徒雲珠頭上猛砸下來,同時上半身向後一仰,避開來劍,身形快若飄風。這杜英奇見連番狠招都沒制住對方,眾目睽睽之下,自己偌大輩分,這臉如何丟得起? 正當女飛衛劍由上而下刺到,杜英奇大喝一聲,惡念陡生,掌中骷髏鞭「秋風掃落葉」,離地僅一尺高,不待司徒雲珠把身子落實,就向她雙腿掃去。 這鞭身十四個骷髏,每個都有不小分量,施展起來真比鐵棍還重,不用說叫它正面碰上,就是被它掃著一點,也得血肉橫飛,骨斷筋折。司徒雲珠見鞭身已至,一聲嬌叱,「旱地拔蔥」身已縱起,往後倒竄了丈余,落於船篷。這杜英奇一鞭掃空之下,身形已跟著縱起,不待身形落定,暗中已把「子午奪命針」針筒扣于左掌。女飛衛尚不知情,一翻身快似電光石火往杜英奇身前撲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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