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潘郎憔悴 | 上頁 下頁 |
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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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月明星稀,照夕洗過澡之後,一個人在院子裡走了一轉,覺得十分煩悶,忽然心中一動,暗忖道:「我何不練他一會兒劍,借此消遣一番,總比這麼閑著好些吧!」 這麼想著,遂返回房中,把那口新得的霜潭劍拿了出來,這偏院的花園廂房之內,只住著他一人,除了一個掃地的小廝,和一個聽差的以外,沒有什麼人了;而照夕住室附近花園內,更是絕無一人。 因此他也就很放心的,把寶劍撤出,一時展開了身形,進退騰翻,點竄伏躍,一時間但見青光閃閃,人影飄飄,這一套「七情劍」得自血魔洗又寒苦心造就,施展出來,畢竟不凡,小院之中劍氣縱橫。 管照夕一時興起,也就聚精會神的一招一式演練了下去。待一套劍法演畢,向回一領劍訣,抱元守一,只覺心平氣和,面不紅氣不喘,心中不由暗自欣慰。因為很久日子沒練,這套劍法仍然如此純熟,因此他又想到了那怪老人雁先生所傳的幾套功夫,很是微妙,不如趁興也練它一回。 想到這裡,方把寶劍插回鞘中,卻見屋脊上似有黑影一閃,這黑影身形十分俐落,直向院內一座假山石上飛墜了下去。 照夕不由心中一驚,冷叱了聲:「什麼人?」 隨著這聲喝叱,他自己卻也用「潛龍升天」的身法,猛然拔身而起,直向假山石上猛撲了過去! 可是那先前的人影,似乎已發現了照夕身形,故此照夕身方騰起,這人卻以「怪鳥入林」的絕快身法,二次騰身而起,反又向那洞門暗影之中飛落了下去! 管照夕不由大怒,暗想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在我眼前如此張狂,今天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再能逃開我的掌下?」 他心中這麼想著,不由冷笑了一聲,一提丹田之氣,以「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兩起兩落,已撲到了這黑影之後。朦朧之中,似覺前行黑影,十分靈活,腰腹之間頗見功力,心知絕非弱者,故此不敢太以輕敵。身形一落,冷笑道:「何方朋友,請留貴步,管某卻要強留俠駕了!」 他口中這麼說著,猛地一抖雙掌,用「十字手」,相互交叉著,直拍這人兩助上猛然插了下去! 那人背向著照夕,顯得身材修長婀娜,照夕雙掌齊出,才突然領悟到,對方似一女子,不由心中一動,覺得不該下如此重手,慌不迭把內力向回一斂,口中低低地哼了一聲。 可是那女子,卻在照夕未撒雙手前一霎,彎身擰腰,如同一朵蓮花也似的拔了起來。 這一次,她卻直向一棵大槐樹上直縱了上去,照夕不由心中一驚,暗忖:「這女人真是好本事!」 只是她卻似有意躲著自己,似不願意和自己對面,這樣卻更引起了照夕好奇之心。當時雙手一抱,星目注視著那棵大槐樹,朗聲道:「來客如再不發話,可恕管照夕得罪了!」 他說完了這句話,卻見那樹身靜靜的,沒有一點回音,心中不由十分詫異。正自不知如何是好,卻似聽到一陣抽搐之聲,由樹上傳來,那聲音雖是十分低,卻是被照夕聽了個清楚,他不由怔了一下,當時退後了一步,劍眉微皺,暗想道:「這真是怪事!莫非我遇到鬼不成?」 他心中這麼想著,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當時提著勇氣問道:「你是誰?怎麼不說話?」 誰知不問還好,這一問,那悲泣之聲,卻是更大了。照夕這時已聽清了,確是人聲,不由膽子放大了,一擰腰「嗖」一聲,已縱至樹身之下。可是樹上佳人,卻是如同一縷青煙也似的拔了起來,管照夕冷笑道:「你想走麼?」 當時因心中存了好奇之心,勢要一探究竟,所以更是窮追不捨,他口中這麼說著,足下更加了十成功力,起落之間,和那前行之人已成了首尾之勢。這一次管照夕是安心想要把她留下來察問一番,所以手下也不再客氣了。 他知道這女人輕功了得,自己如不施出些真功力來,怕是拿她不住,當時見夠上了步眼,冷笑了一聲,一伸右手,駢二指向這人後腰「志堂」穴上就點。 可是他手指挾著一股勁風,眼看已快點到了這女人背上,卻見她猛地向前一踉蹌,乍看像是摔了一跤似的,其實在照夕眼中看來,卻不由吃了一驚。他知道這是一招「馬失前蹄」,為「燕青十八翻」中之第九式。 這一套武林中少見的功夫,卻不想對方一個娉婷女子,竟能施展得如此純熟,可見是一武功極高之人。 心中這麼一驚,那夜行女卻已縱出了七八丈以外,騰翻之間,卻似向大圍牆之外撲去。 照夕這一陣真是又驚又怒,驚的是今夜自己可算是遇到了對手了;而對方竟是一女人,只看她一舉一動,卻都似避著自己,並不想與自己動手。可是既如此,她又何故來此呢? 怒的是既來了,卻又不願和自己對面,只是一意回避。自己雖三番兩次出言相詢,她卻是理也不理,下手拿她,卻是拿她不住。 他腦中這麼想著,見這夜行女已縱離牆下不及數丈,只要給她竄出了牆,今夜在動手上來說,自己可就算栽了!這麼一想,管照夕可不得不下煞手了! 他探手由腰上采下了一串製錢,前足用「跨虎登山」的身法,大大地踏出了一步,上身一挺,口叱了聲:「哪裡走!打!」 這聲「打」字方一出口,右腕翻出,這一串製錢可是出手了! 他這種金錢鏢打法可又和丁裳不同了,丁裳是以「滿天花雨」的打法,出手就是一大片;可是管照夕卻用是「連珠」打法,十數枚金錢出手,如果由前方看來,像是只有一枚的樣子,其實卻是一整串,一枚接一枚,挨著緊緊的。 他這種暗器打法,可謂之是江湖獨步,是洗又寒隱居後獨家的創作,傳之管照夕後,今夜還是首次施展,果然他這種打法十分厲害! 十數枚製錢一出手,就發出一股尖嘯之聲,又快又疾直向那夜行女後頸上打去 夜行女子,正想騰身的當兒,乍聽到了這種嘯聲,她是久經大敵之人,知道暗器已迫近了,這時是救命要緊,不由把銀牙一咬,心忖:「好冤家,你真下毒手!」 她猛然一個「怪蟒翻身」,已看清了奔頸而來的竟是一枚製錢,不由寬心一放,心想小小一枚製錢,你還想傷我麼? 她想著,不慌不忙,輕直玉掌,同二指以「拈」字功訣,電閃般的,直向那製錢邊沿上撚去,倒是手到撚來。 誰知她才把這枚製錢撚到手中,只聽當空「哧哧哧」一陣亂響,只覺眼前金星亂冒。敢情那一枚製錢之後,竟跳出了十數枚同樣的製錢,一時分上中下,三路直逼了過來。 也是她上來輕敵過甚,更加上自己本是金錢鏢的能手,所以大意了些,否則並非不能躲過。此時見狀,卻是有些驚慌失措,雙手揮動,以「撚」字訣,一連又為她撚下了六七枚。可是管照夕這種打法,大異一般,一排上下十三枚,如若近身,任你神仙也難逃開。這夜行女哪知厲害,方自撚下了七八枚,頓覺雙膝上一麻,不由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還算她心中明白,知道管照夕擅長暗器打穴之法,於急痛之下,雙掌自行往雙膝上用力一拍一揉,把穴道解了開來,可是身子卻是再也挺不住了。一跤倒下,這時管照夕疾風似的撲了過來,他十分驚恐地道:「傷著了沒有?你……你到底是誰?」 那負傷的女子這時掙扎地坐了起來,她流著淚仰起了小臉道:「你看看我是誰吧……你打死我好啦……」 照夕痛心之下,細一打量這人,不由口中「啊」了一聲,頓時如同呆人似的怔住了! 管照夕本不知來人是誰,既發現是一個姑娘家,怒氣也就消了一半,無形中起了「憐香惜玉」之心,只想問她幾句,對方如是一無知女流,也就放她回去算了。 誰知道她這麼一哭,倒令管照夕一時失了主張,他向前趕上了一步,那女孩卻猛然仰起了臉,猶自哭道:「你看看我是誰吧!你乾脆打死我算了……」 照夕甫聞這少女聲音,已自吃了一驚,再仔細向這姑娘細一打量,銀色的月光,正照著她瓜子臉兒,那噙著淚的一雙剪水雙瞳……那如晚風輕輕飄起的髮絲……不正是連日來令自己神魂顛倒的人兒麼?……他不由打了一個冷戰,顫抖地道:「姑娘……是你……你怎麼會……」 原來這少女不是別人,正是江雪勤,這時似已痛得花容失色,她一隻手撐著半傾的身子,兀自玉齒緊咬,掙扎著想要站起來,照夕慌忙搶上前,伸出手驚恐地道:「姑娘!我不知道是你……傷著了沒有?」 他說著話,目睹著雪勤那種痛楚的樣子,只覺得一陣心酸,差一點兒落下淚來。 江雪勤把他伸出的手向外一推,不想卻因用力過急,她身子本就沒有站穩,再加上兩肋疼痛難當,只覺得雙腿一陣發軟,不由住嬌喘了一聲,卻又噗嗵的一聲坐倒在地。照夕不由大吃一驚,當時上前一步,雙手一捧已把她抱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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