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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這麼一想,不由心中暗喜,更是有了主張。此時丁裳已又催行,照夕忽然想起一事道:「糟了!」

  申屠雷問故,照夕劍眉微皺道:「我們只顧得逃走匆忙,卻把馬和東西,都忘了!」

  申屠雷也不由啊呀地叫了一聲,急道:「我還有不少書和東西呢!這可怎麼辦?」

  二人正在又急又恨的當兒,卻見丁裳笑眯眯地道:「你們不要操心,這點小事,兩天以前,我已為你們辦好了。」

  二人不由又驚又喜問故,丁裳才含笑道:「我自管大哥失蹤之後,到處找問,總算為我打探出你三人誤投金福老賊巢。是我夜晚潛身找到賊穴,雖沒找到你三人,卻在馬槽內發現了大哥的馬,另有二馬一騾,知是申屠兄及貴僕所騎,我就來了個聲東擊西,把這幾匹牲口一併救出來,一口氣帶返市街旅店之中。申屠兄的東西,卻是沒見,倒怪我一時疏忽,莫非其中尚有什麼貴重東西麼?」

  申屠雷微微皺了皺眉道:「三弟既已把坐騎救出,已是萬幸,至於東西,倒沒有什麼貴重之物,全是些書稿之類,倒是有一方家傳古硯,丟了有些可惜罷了!」

  說著卻又怕丁裳引為自責,忙又笑道:「好在也不怕老賊能逃上天,日後有機會,我再來追討就是了。」

  照夕也連連稱是,申屠雷卻朝照夕看了一眼,奇道:「咦!你的劍怎麼還在身上?莫非沒有被老賊師徒收去麼?」

  照夕不由臉色一紅,方想明言,卻記起老人所囑,不可對任何人洩露之言,當時心中好不為難。只好勉強一笑,道:「這或是老賊一時太疏忽了。」

  申屠雷心中雖奇怪,無奈這種小事問過了也就算了。當時憤憤道:「我那口劍,雖非是幹莫利器,卻也是百煉精鋼所鑄,卻便宜了老賊了,日後見面,定要他加倍還我個公道!」

  三人談了一陣,見天已大亮了,不便在此林中久待,相繼起身,好在離鎮上不遠,不一刻也就到了。

  丁裳引三人到了自己投身的那個客棧,三人定了房間,洗漱一畢,好好睡了一覺。一覺醒來,天已過午,照夕方喚起申屠雷主僕二人,想找丁裳共出用飯,誰知走到丁裳室前,卻見室門緊閉,才叩了幾下門,卻見一個夥計過來哈腰笑道:「客官是找丁爺麼?」

  二人點頭稱是,那夥計乾笑了兩聲道:「這位小爺走了半天了,說是有急事不等您二位了,叫小的轉告二位大爺一聲。」

  二人聞言,都不由相繼一怔,相互看了一眼,那夥計一隻手伸在大褂裡摸了半天,才掏出了一封發皺的信,道:「那位小爺走時,留下了這封信,請二位大爺過目!」

  照夕接過信來匆匆拆開,見一隻素箋上草草書寫著幾行字體,為:

  「二位大哥:
  小弟因有事,急於至京一行,二兄雖亦同途,卻因日來疲累過甚,宜稍歇一二日再行為是,故此不便驚擾,先行一步,日後在京見面,再圖把握,匆匆布此
  敬頌   旅祺
         小弟丁尚拜草」

  照夕看後,只是一笑,知道她是怕同行不便;再者此女卻是生具嬌嗔怪性,一意縱橫不喜拘束。知道日後在京,仍能見面,也就一笑置之,申屠雷卻是好不失望,歎息了一聲道:「唉!這位小兄弟,也未免太見外了!」

  照夕含笑道:「我看他是一向放任慣了,不喜拘束,好在到北京之後,總可見他,你也用不著遺憾。」

  申屠雷也笑了笑道:「你我兄弟三人,理應時常接近才是,他卻一意孤行,此去北京,萬一遇到什麼歹人……」

  照夕搖頭笑道:「那你大可放心,這位丁兄弟可不似我兩個這麼大意,慢說他還有一身武功,即使是沒有,他也能逢凶化吉。」

  申屠雷點了點頭道:「這麼說,我到放心了。」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照夕又恐他問起丁裳的事,令自己也難以回答,忙插口笑道:「我們去吃飯吧,下午還要上路呢!」

  申屠雷才答應了一聲,當時隨著照夕回到房中,呼來店夥,胡亂叫了幾個菜,和小僮青硯一併吃了個飽,才打點著上了路。

  此番上路,各人心情全都不同了,尤其是管照夕,一別家園數年,思念雙親和心上人,真是與日俱增。此刻家園在望,好不興奮,一時奮馬加鞭,到了晚上,可已經看見了北京的城門樓子了。

  只見遠遠的高大城門之下,站著幾個兵了,懸著一排氣死風燈。儘管是天已黑了,進出旅客,仍然是絡繹不絕,三人略一商量,被詢時的答話,遂各自下馬。那門官待三人走過時,不免多看了幾眼,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照夕微笑道:「我是返歸故里的,他主僕二人是進京趕考的!」

  那小門官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只覺二人英姿颯爽、文質彬彬、器宇不凡,也沒有什麼刁難,立即放行。三人進城後,行不幾步,那門官已喝令關城了。

  原來已經是深夜了,照夕與申屠雷並肩放騎,小僮兒青硯遠遠在後跟著。

  照夕此刻心中,真有說不出的滋味,真恨不能插翅飛回家去,不由連連催馬而行,行到西單牌樓,只覺兩旁店面,燈火如晝。申屠雷忽然在馬上抱拳戚然道:「家叔居外已在不遠,我先告辭了。」

  照夕忙下馬道:「今夜已晚了,你何妨先到我家去歇上一晚。」

  申屠雷笑道:「你家早晚我是要去的,何必忙在一夕,何況我又有小僮隨身,多有不便,改日再向伯父母請安吧!」

  說著上了馬,又拱了拱手,照夕此刻急於回家,好在彼此都留有地址,也不過暫時分別,見他去意已決,遂也不再相強。當時竄身上馬,回頭笑道:「如此再見了!」

  隨即各自揚鞭,背道而馳,一時蹄聲得得,俱消失在黑夜之中了。

  豹子胡同的將軍府,依然如昔日一樣的雄峙著,高大的檀木紅門,緊緊閉著,兩座大石獅子,左右各一,好不威風!

  紅紙糊的三個大燈籠,高高懸在門簷上,上面三個大字:「將軍府」。夜風之下,這三個大燈籠晃來晃去,更增肅穆之感。

  忽然一騎火騮神駒潑刺刺撲抵門前,一公子翻身下馬,他仰視著久別的家園之門,心中真是忍不住的狂喜。看看那兩塊上馬石,左右立著,依然是磨擦得光亮亮的,記得往年馬僮把馬備好牽出來,自己總是在這裡上馬。如今匆匆六年時光,自己再歸故里,卻已學成了一身絕技,他用手中的鞭子在石上抽了一下,不禁得意得哈哈笑了起來。

  忽見側門射出一道燈光,一人喝問道:「何人大膽,莫非不知這是管將軍府第麼?」

  照夕哈哈一笑道:「不才就是來拜訪將軍的,請你往內通稟一聲吧!」

  這人忙由內走出,身著綠營號衣,腰懸倭刀,一隻手提著一盞孔明燈,往照夕身上照了照,又叱道:「你是做什麼的?」

  照夕見這人面容很生,知道六年來府中已換了不少人,難怪不認識自己了,當時微微一笑道:「我是找人的,麻煩老兄進去通知一聲。」

  說著遂牽馬而上,這門衛不由後退了一步,大聲道:「不要上前,你叫什麼名字?」

  照夕笑眯眯地看著他,真是氣笑不得,遂道:「我姓管!」

  這小兵怔了一下,見照夕笑嘻嘻的樣子,所說姓氏,又和將軍相同,誤以為是存心來找玩笑的,不由把一雙老鼠眼睛,睜得又圓又亮。右手握刀,向外一抖,嗆啷的一聲,已把倭刀撤出了鞘。向前跨了一步,亮了一下手中刀道:「小子!你成心找死是不是?這是什麼地方,容得你在此胡說八道?」

  照夕見他居然拔出了刀來,不由哈哈一笑道:「好個不講理的東西,你還敢殺人是不是?」

  這小兵一面回頭叱道:「老徐!快出來!」

  一面把那盞燈往一邊一放,晃了一下刀道:「我倒不想殺你,把你送到提督衙門,叫他們好好整治你。我要殺了你,還得給你抵命呢!」

  照夕冷笑了一聲,心中不由想道,自己數年不回,居然家裡人都不認識了。

  忽然又一轉念,自己何苦逗他們玩,不如實告訴他們算了,想著冷哼了一聲道:「你去把門房的馬侍衛叫出來,看看他敢抓我不敢?」

  這小兵頓時怔了一下,這時又由側門走出一人,照夕仍不認識,那小兵回身輕輕說了一句道:「這小子成心是來找麻煩的,這麼晚了,他非要來見將軍,又沒有名片,也不說是幹什麼?」

  那另一人一面挎著刀,一面上下打量著照夕,聞言冷哼了一聲道:「小兄弟!你可放明白一點,你是哪一府的?有什麼事要見將軍,天這麼晚了,將軍已快睡了,你又不說為什麼,我們怎麼往裡傳?」

  照夕又往上走了幾步,搖頭一笑道:「你們不認識我,我告訴你們去把馬侍衛或是岳侍衛隨便叫出一個來,就明白了。」

  二門丁不由相互看了一眼,內中一人點了點頭道:「好吧!你等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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