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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照夕因急於想見申屠雷,不由小聲問道:「他在哪裡?你告訴我,我去救他!」丁裳一雙大眸子轉了轉,笑道:「你呀!連你自己也是黑牌,見不得人的,還是看我的吧!」

  說著正要轉身,卻又回過頭來,吞吞吐吐道:「你那朋友還當我是男的呢,大哥你可不要說破,好不好?」

  說著一雙妙目,註定著照夕,照夕不由怔了一下,暗忖這個玩笑可開大了。忽又轉念拜弟人甚好強,他要知道是個女孩子救他,定很羞愧,好在此舉只當是開個玩笑,即使以後申屠雷得知,也沒有什麼太了不起的事。

  想著不由含笑點了點頭,丁裳這才笑著轉過身,微微伏下了身子,向前走了十幾步,在一塊石頭上站住,回頭對照夕一笑道:「這就是了。」

  說著輕輕用手在那石板鐵環上扣了幾下,發出錚琮之聲,果然下面傳出申屠雷的聲音道:「是誰?」

  丁裳雙手用勁,把那塊石板拉起現出盤大的一個視窗,一面低聲道:「申屠兄不必驚慌,小弟來了!」

  照夕心想她倒裝得挺像的,就聽申屠雷極為興奮地哦了一聲道:「是丁兄麼?小弟等了你半天呢!」

  丁裳回頭看了照夕一眼,似乎臉上微微有些不自在,遂又轉過頭道:「小弟已把管大哥救出來了,你不要急,我馬上就來救你。」

  申屠雷似大為驚喜,忙道:「管大哥也來了麼?」

  照夕忙把頭露向洞口,一面歎道:「二弟!一切出來再談吧!」

  申屠雷這時已看清了,果然是管照夕,不由大喜過望,忙由石床上跳了起來,一面道:「只是,這門沒有辦法開呀!」

  誰知才說完這幾句話,只聽見一陣轟轟的大石起落之聲,洞中竟吊起了一門,現出了丁裳修長的影子。申屠雷不由大喜,忙挾起了青硯,一晃身縱了出去,照夕才知丁裳乘著他二人講話的工夫,竟自把門開了,也不由驚奇十分。當時忙站起身來,四下看了一會兒,卻不知丁裳由何處潛身下去的,正在左顧右盼,丁裳、申屠雷、青硯三人已相繼走了出來。

  申屠雷和照夕情誼深厚,見面不由緊緊互握著手,互相含笑問候,丁裳卻在一邊皺著眉催道:「好了,這不是你們兄弟論情誼的地方,快走吧!」

  一言驚醒了申屠雷,他忙松了照夕的手,突然轉過身來,朝著丁裳深深一拜道:「小弟多蒙丁兄數日來贈食之恩,此番又蒙救命,二恩加身,如同再造,請受小弟一拜!」

  丁裳不由搖手不已,忙伸出手想去攙他,不想申屠雷數日來,已把這位丁兄感銘五內,又見對方亦是翩翩少年,歲數似比自己還更小,卻有如此能耐,心中已存下深交之意。此時見他伸出手來,誤以為要同自己親熱寒暄,忙也伸出手來,一把握住了丁裳那只玉手,方覺入手細柔,仿佛女子一般,丁裳已嚇得驚叫了一聲,掙開了他的手。一面後退了好幾步,一張臉,已紅透了,好在是夜晚,誰也看不出罷了。

  這動作使申屠雷怔了一下,只當是自己太冒失了,不由苦笑著看了照夕一眼,遂吃吃道:「小弟太冒失了!」

  這時丁裳才轉過念來,自己此刻要女扮男裝,又怎麼怪人家輕薄。雖然心中不大得勁,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含笑上前道:「申屠兄休要見疑,實因小弟這只右掌,傷了一指骨節,惟恐負痛……倒沒有別意。」

  說著一雙杏目,向照夕瞟來,轉了一轉。照夕方看著好笑,心說這可是你自己找的麻煩,看你如何交待,這時見丁裳居然急中生巧,竟以手指負傷應付了過去,不由忍不住笑了一聲。又忙忍住,點了點頭道:「不錯!這位丁兄适才救我,被大石頭壓了手指一下,正巧滾下了一塊石頭,屁股也被砸了一下,恐怕也是不輕。」

  丁裳知道他是有意開自己的心,偏又不好解釋,只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急得嘟著小嘴,中居雷不禁也逗得笑了,一面道:「難怪呢!」

  這時一旁的小書僮,也向二人跪拜一番,向丁裳謝了救命之恩。丁裳生恐多談露了馬腳,再方面身在虎穴,也不容如此大膽,當時忙向照夕道:「大哥!我們快走吧,這裡可不是談話的地方。」

  申願雷也驚道:「丁兄弟說得不錯,我們還是先出去再說吧!」

  照夕心中雖想找著金福老,給他一個厲害,出一口惡氣再走。經不住二人一催,心中卻又想到,自己幸脫虎口,雖然十日來又有奇遇,卻也不知那九天旗金福老的身手如何,萬一要是不能勝他,豈不是自尋死路。何況自己新得「霜潭」劍,如落他手中,更是不值。

  想著只有長歎了一聲道:「暫時便宜這幫東西了,我們走吧!」

  丁裳最怕生事,這時忙轉過身子道:「這條路我熟,三位隨我來。」

  說著身形拔起,宛如一隻淩霄大雁,起落之間,已縱出了八丈之外。

  照夕對於她身手,早已熟知,申屠雷卻是初次見到,見她年紀輕輕,竟有如此輕功,不禁十分佩服。只是對於這位小兄弟尚為陌生,打算著回去之後,好好問他一問,和他結為金蘭之好。

  他這麼心中轉思著,一把已把青硯挾在了腋下,同時照夕輕登巧縱,緊隨著前行的丁裳,不一刻已繞出了這片山莊。

  由於丁裳對這一路地勢十分熟悉,所以沒有遇到什麼暗卡,四人順利撲奔到了山下,這時東方卻已微微露出了些曙光,天也就快亮了。

  四人經過半夜地賓士,儘管有一身功夫,卻也難免有些疲倦了。尤其是申屠雷還抱著一人,丁裳前行到了一片樹林,才回過頭一笑道:「好了,到了這裡就不用怕了,我們歇一歇吧!」

  申屠雷放下了青硯,那小書僮被挾了一路,早已腰酸背痛,一下地,就躺下了。申屠雷不由笑叱道:「當著丁兄弟,也不嫌難看,還不站好。」

  青硯忙要爬起,丁裳卻笑著伸手道:「沒關係,你就睡一會兒吧!」

  青硯又躺下了,申屠雷卻對著丁裳一笑,露出編口的一口牙齒,遂道:「小僮無知,丁兄萬勿見笑才好。」

  丁裳忙道:「哪裡,哪裡。」心中卻也覺出,這申屠雷似很想和自己接近,偏偏自己女扮男裝,似此行徑,早晚要被他看出,想著不由轉目一邊,卻連正眼也不敢去看申屠雷一眼。

  偏偏申屠雷自一見丁裳,就覺出對方翩翩年少,珠玉其中,已對他生了好感;偏又是自己大恩人,由是更生接納之心。

  此時好容易有了機會,不知如何,自己只一看他,對方總似有意無意把目光轉向一邊,心中不禁暗覺希罕好笑,只疑對方是一個新出道的少年,稚氣未退,更帶孩提時之羞澀,不由更存了好奇之心。當時目視著照夕道:「此番弟等遇難,若非是這位小兄弟賜食救生,這時怕早已餓死洞中。大哥有此摯友,為何早不見告呢?」

  照夕不由展眉一笑,遂看了丁裳一眼,才道:「說起他來,也不是外人,尚是我一個同門師弟呢!他此番前來,也是湊巧,豈但你不知,連我也是毫不知情呢!」

  申屠雷不由驚喜道:「這麼說來,當不是外人了。」

  說著略微低了一會頭,意存吟哦,卻又抬起頭來,正色朝照夕道:「丁兄對我大恩,沒齒不忘,我既與大哥有金蘭之好,丁兄如不棄,我三人不如再訂蘭譜,何妨加增丁兄一人,大哥及丁兄之意如何?」

  說著目光射向丁裳,滿臉真誠之色,這一來照夕和丁裳都不由吃了一驚。尤其是丁裳已驚得臉上變了顏色,方道:「這個……」

  卻見申屠雷一雙俊目註定著自己,並似微微有些不悅之色,當時急得頭上已冒出了汗來,知道自己一時好玩,可惹出了大麻煩來了。

  無奈對方話已說出,如表示不可,勢必令對方難以下臺,一時之間,只好把心一橫,心說將錯就錯,就與他結拜一下又有何妨,日後自己不在時,請管照夕再告訴他實話也就是了。

  想著反倒裝成笑臉道:「小弟末學後進,如何能與兄台金蘭論交,如兄台一意如此,小弟遵命就是!」

  申屠雷大喜過望,當時就問她生辰年日,照夕見丁裳玩笑開得太大了,有心說破,卻又礙著丁裳情面,怕她害羞,此時聞言不覺大笑了兩聲,道:「我這小兄弟樣樣都好,只是遇事太害羞,你卻不要太逼他呢!」

  說著目光向丁裳看了一眼,這句話原意,本是想令她自己說穿了算了。

  卻不想了裳一聽照夕說她害羞,反倒生了嬌性,仍不露出真相。當時報了年月,卻只有十七歲,自然是她最小,三人又望空一拜,算是定了金蘭。

  丁裳又編了謊話,告訴申屠雷說自己名叫丁尚,和本名丁裳同音。

  照夕只是在一旁暗笑不語,忽然他心中一動,暗忖道:「看他二人,一個英俊少年,一個紅顏玉女,如能結為兩好,倒是一樁佳事……」

  可是心中卻又有些對丁裳依依之念,轉念又道:自己本已有素心之人,此番回京,就要見面,于情於理,絕無舍江雪勤而就丁裳的道理。雖然她對自己恩重情深,卻也不能喜新厭舊,不如成全他二人,自己也正可落得心安,豈不一舉兩得。

  想著不由反倒認為丁裳這一女扮男裝,倒是正好令二人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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