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潘郎憔悴 | 上頁 下頁 |
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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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著向上一長身,已經飄飄地竄進了房中,他輕輕走到桌前,先把地上那本書撿了起來放在桌子上;然後把申屠雷輕輕放平在床上,手觸處,只覺得他身上似出了不少汗。 可是申屠雷卻轉了個身子,睡向裡面去了,照夕卻沒想到其他,當時揮掌把桌上殘燭熄滅,逕自回房而去。 第二天,照夕方在濃睡之中,卻聽得門外「啪啪」的敲門之聲,一人道:「管兄起來了麼?」 照夕聽出是隔壁申屠雷的聲音,不由翻身而起道:「老兄!你起得早啊!」 申屠雷在門外微微笑道:「早上天氣涼快,要等著太陽出來,那可就不想動了。」 照夕一面答應著,一面起身開了門,申屠雷遂含笑走進來。照夕讓他坐下,卻見申屠雷已穿得整整齊齊,管紗長衫,外罩天青馬褂,頭上還戴著一頂小帽子,配著寶石結子,顯得一派斯文的模樣。 照夕不由笑了笑道:「天這麼熱,你又何必穿得這麼整齊呢?」 申屠雷低頭看了看身上,笑道:「讀書人走到哪裡,總應該不忘斯文才好。」 照夕點了點頭,自嘲地笑了笑道:「我可顧不了許多,天太熱了!」 說著遂喚來小二打水淨面,這時那叫青硯的小僮也走了過來,對著照夕叫了聲:「管相公。」請了一個安,照夕見他已把東西都挑到走廊上了,不由笑道:「你們居然比我還急。」 說著又問申屠雷道:「你們有馬沒有?」 申屠雷含笑道:「外出之人,豈能沒有馬,連你的馬,我也讓小二備好啦!」 照夕點了點頭道:「好!你們等我一等。」 說著匆匆把東西理了一理,一面道:「昨晚上,我可沒睡好……到現在頭還有點昏沉沉的感覺。」 申屠雷忽然怔了一下道:「不是你說,我倒忘了……管兄!你看這件事,可有多麼怪?」 照夕回頭道:「什麼事?」 申屠雷走近了一步,遂小聲道:「昨夜我本想看看書,誰知竟趴在桌子上睡著了;可是今天早晨你猜怎麼樣?」 照夕心中一動,微微皺了一下眉道:「怎麼樣呢?」 申屠雷臉上變著顏色道:「今天一睜開眼,我竟是好好睡在床上了,你說這事怪是不怪?」 照夕差一點想笑,當時忍住笑,搖了搖頭道:「人在半睡之中,常常忘記自己做了些什麼,一定是你自己看累了上床去睡了,這沒有什麼奇怪,我就時常有這種情形的。」 申屠雷低頭想了想道:「也許是這樣……不過,我還很少這麼糊塗過。」 這時店小二端上了點心,申屠雷又喚來青硯,三人草草用畢,照夕問多少錢,那小二卻道:「這位公子付過了。」 申屠雷只是微笑著,照夕遂點了點頭道:「那麼,把我們房錢算一算吧!」 店小二又笑了笑道:「不勞操心,這位公子也付過了。」 照夕不由臉色一紅,看著申屠雷道:「你也太客氣了,總要留一點給我呀!」 申屠雷哈哈大笑,道:「我與管兄一見投緣,今後借重處尚多,區區金錢,何足掛齒,我們走吧!」 管照夕聽他這種笑聲豪氣,不禁怦然心動,暗暗贊許道:「好一個脫俗的書生,看來這個朋友,我管照夕是交定了。」 想著遂笑了笑道:「話雖如此,可是金錢一項,仍是由你我分擔才好,否則,小弟豈不受之有愧?」 申屠雷嘻嘻一笑,一面點頭道:「既如此,往下住店,由你支付就是。」 照夕欣然點首,這時小二已把馬牽了出來,照夕見除了自己的馬以外,尚有二馬一騾,都已鞍蹬齊備,尤其是那小騾背上,都放好了箱子;另外青硯那匹馬上,也有些日用什物。 三人下階上馬,由側門而出,直向一條驛道上行去,經過一日休息,人馬都甚有勁,照夕雙足一磕馬腹,那馬長嘶了一聲,向前疾奔而去,照夕一面回頭道:「來!我們跑它一程。」 申屠雷微微一笑道:「使得!」 他把雙腿一夾,坐那匹花斑馬,已潑刺刺猛追上去。二馬這一陣疾馳,霎時間已跑下了十數裡之外,身後早已失去了那青硯的影兒。 照夕留心申屠雷的騎術,暗驚對方雖是一讀書人,卻有很精的騎術,他上身挺直紋絲不動,可是雙腿卻能隨著馬波上下起伏。這種本事,看來雖易,可是若非經年老手,斷難至此地步。 再留意那匹馬,個子雖不頂高,可是鼻孔極大,兩耳下垂,馳騁時卻往後緊豎,正是難得的良駒,不由勒馬笑道:「申屠兄!你這匹馬太好了,我這馬卻是萬萬比不上。」 申屠雷早也在暗中留意了對方,對照夕控馬騎術也是十分佩服,聞言笑道:「照夕兄你太客氣了,你這匹馬,也是難得的好馬呢!」 管照夕拍了拍坐下馬,見它已經不住長跑,鼻子出息有聲,不由感歎道:「小弟北京故居,倒有兩匹好馬,比這匹可強多了!」 申屠雷笑道:「改日到了北京,小弟一定要至府造訪,就便看一看吾兄的寶馬。」 照夕微笑不語,二人柳下談笑半天,才見那青硯在馬上汗下如雨,一隻手還拉著一匹馱書的騾子,自身後跑來,遠遠地看見二人,不由大叫道:「我的少爺,你們可別再跑了,可真要了我的命了,我又騎不好。」 照夕不由笑了笑道:「既如此,我們不妨放慢一點,好在離著北京已不遠了,今兒晚上能趕到保定歇上一夜,明天就可到家了。」 申屠雷連連點頭,同時由頸後抽出了摺扇,連連地扇著,一面呼道:「好熱!好熱!」 這時那青硯才算走到了,由馬上下來,又由馬頸上摘下了水葫蘆,喝了好幾口,嚷道:「少爺!歇一會兒再走吧!」 申屠雷皺眉道:「不帶你,你非要來,唉……我們要趕路,哪有許多時間等你呢?」 青硯卻坐在樹下直皺眉,又把鞋脫了,用手使勁地捏著腳,二人都看著他,照夕不由笑了笑道:「看樣子他是真走不動了,這麼吧,我們歇一會兒就是了。」 申屠雷歎了一聲,翻身下馬,照夕方才下馬,卻見來途馳來一匹黃馬,在官道上揚起了滿天灰土。其來如風,不多時已馳到近前。 這匹馬本是其快如飛,誰知到了近前,卻忽然放慢了腳步。馬上人是一個黑高的彪形大漢,頭上戴著一頂馬連波的大草帽,身著一件土綢的馬褂,前襟全都敞開著,露出長滿著毛的胸脯。 這漢子扭過頭對著這邊仔細看了幾眼,特別是在那小騾子身上看了幾眼,這才抖了一下韁繩,那匹黃馬複又如飛而去。 青硯不由翻了一下眼道:「少爺!這小子准不是個好東西,東瞧西看的。」 申屠雷卻瞪了他一眼道:「不要胡說八道,莫非人家看看咱們也犯法不成?」 青硯不服道:「看人哪有這麼看呀!我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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