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潘郎憔悴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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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背向窗外,因此看不清他的長相,似看出他自目以下,為一方黑色綢布遮著。 他輕輕飄身,已落在了室內,一雙眸子四下匆匆望了一轉,卻輕輕直向照夕床前走來。 管照夕暗中咬牙道:「好大膽的小賊,你真是不想活了!」 他想著,雙掌貫足了內力,只要看出不對,隨時可先發制人。 這夜行人走到了床前,低頭看了看,似辨別了一下照夕是否已睡熟了,良久才微微一笑,自語道:「果然不錯,你瞞不過我。」 他說著竟自伸手,把照夕放在幾上的一口寶劍拿了起來,略一把玩,卻向背後插去! 照夕這時實在是請不透來人是誰?有何企圖?此時見他拿了自己寶劍,倏一轉身,已竄上了窗臺。照夕見他欲去,哪裡肯依,當時雙手一按床板,口中低叱了聲道:「何方小賊,還我劍來!」 他口中這麼說著,身形卻快疾得如同一支勁箭似的,只一閃,已到了窗臺之上。同時雙掌一合一揚,用「推窗望月」的招式,照著這人當胸就打。 可是這夜行人,又豈是弱者?管照夕這一出聲,他似吃了一驚,身形一屈一伸,也竄了出去。管照夕一雙鐵掌落了個空,他不由怒吼了一聲,二次以「飛鷹搏兔」的身法,仍然騰身,直朝著那黑影撲了過去,卻見那人回頭輕嗤了一聲道:「老兄!我們這邊來,不要驚動了別人。」 這人說著話,竟是手腳齊施,猛地向空一彈,如同一隻大狸貓似的竄了起來,卻直向東首的一堵高牆之上落去。 起落之間,竟是絲毫沒有帶出聲音,他這種身手,照夕只匆匆一見,心中已吃驚不小,自信今夜自己算是遇到了一個真正的勁敵了。 這時不由嘿嘿冷笑了一聲道:「既入管某目中,今夜看你還往哪裡逃?」 他說著話,已展動身形,以「燕子飛雲縱」的輕功絕技,直向那人尾追了去。 那夜行人卻是頭也不回,一路輕登巧縱,兔起鶻落的直向前疾馳而去,身法居然和照夕快慢相差不多。霎時間,已馳出了數十丈以外。 這時萬籟俱寂,明月在天,二人一前一後,不一刻已馳近了一片曠野。 那人身形往前一落,照夕早已是急怒膺胸,二話不說,一提丹田之氣,「嗖」一聲已竄在這人身後,排山運掌,吐氣開聲地叱了聲:「打!」 他猛然把雙掌向外一揚,掌力已吐了出去,那夜行人口中陡然也喚了一聲:「好!」只見他身形向下一矮,唰的一個疾轉,就勢向外一迎,也是雙掌驟出,四掌相迎,只微微發出了波的一聲,兩條人影,卻各自如同彈珠似的反彈了出去! 管照夕身形一落,右足一句,用「金雞獨立」之式把身形定住。 那人似後退了好幾步,才拿樁站穩,隨著他卻哈哈一笑道:「果然是了不起!在下見識了。」 照夕卻厲叱了一聲道:「你是誰?你我素昧平生,何故偷我兵刃?」 這人又笑了一聲,低著嗓音道:「盜劍只為示警,既是管兄知悉,倒是多餘了。來!接著!」 他說著單手向外一擲,「嗖」一聲,一口長劍,直直地向著照夕面上飛來,勁風十足! 管照夕冷笑了一聲,身形向下一矮,跨出左足,右手前伸,駢三指向空一捏,已把這口劍接到了手中。只是也已暗驚來人好大的臂力,自己雖練有「大力金剛指」之力,亦不禁三指發麻! 當時不由冷笑道:「朋友!你貴姓?到底是……」 這人哈哈一笑道:「見識過了,吾願已足。」 他竟不願回答照夕的話,身形一轉,正要騰起,照夕哪裡肯容得,當時低叱了聲道:「朋友想走可不行!」 他說著話,已陡然撲了過去,身形向下一落,駢右手二指,照著這人「臂儒穴」上就點! 這人一撩手腕子,口中哼了一聲「不敢當」,卻直向照夕手背上按來。 管照夕向下一撤,同時圈右掌,以「右弦彎弓」之勢,直向這人側腰就戳,來人陡然叱了聲:「來得好!」 卻見他身形呼的一個疾轉,已如同一隻大雁似的翻出了一丈五六,卻又乾笑了聲道:「果然高明,見識了。」 他說了這句話,竟如同一縷青煙似的,往來路星掣電閃而去。 照夕急怒之下,一點足尖,正欲以輕功提縱之術中的「踏水登萍」緊躡而去,可是轉念一想,不由又臨時把足步定住了。 他微微皺了一下眉,心中想自己一味死拚,此人卻並無鬥志,更由其行動上看來,似又對我沒有敵意,寶劍既已還我,又緊緊逼他作甚? 他這麼想了一陣,那人卻早已馳得無影無蹤了,管照夕不由歎息了一聲,暗忖:看此人武技不弱,只是自己初入江湖,根本不識此人,他卻又為何有此雅興,來找我作耍呢? 他想了一會兒,確實也不解其中意思,只好懷著一腔惆悵往來路馳去。 他一個人向前走了幾步,忽然怔了一下,仿佛覺得先前那人語音似頗悉,好似自己認識一般,可是卻又想不起是誰。 突然他腦中想起了一人,不由啊了一聲道:「不會是他吧?」 想著他竟自展動了身形,拼命地直向客棧之中賓士而去,他這麼一鼓作氣地馳回了客房,當時卻不直回房中,卻向隔室那叫申屠雷的書生住處躡足而去,見他房中的兩扇窗子和自己房子一樣地是敞開著。 管照夕既動了疑心,當時也就決心要察看一下,看看自己是否多心,或是這名叫申屠雷的人,果真是一個身懷奇技之人? 他這麼想著,已縱身上了窗臺,卻見那房中,尚透出極其微弱的一線燈光。 他不由吃了一驚,猛的向下一伏,用「老猿墜枝」的身法.突地借一臂之力,把整個的身子,掛在了窗欄之上。 似如此稍停了一會兒,細聽房中並沒有什麼聲音,這才慢慢引臂而上,細細向房中一打量,不由暗笑自己是多疑了。 原來目光所見之處,那個叫青硯的書僮,光著上身,已睡著了,他是睡在靠窗的一張小床上。 那叫申屠雷的少年,卻是半身倚偎在床角,半身靠著桌邊,也已睡熟了。 尤其可笑的是,一隻腳在床上,一隻腳在半拖在地板上,地上一卷書,半開著的丟著。 書案上一盞蠟臺,紅蠟已盡,燒成了一根禿撚子,依然還在吐縮著豆大的火光,燭淚卻淌了半個燭盞。照夕不由皺了皺眉,心說:「這位哥兒也真是用功,只是也未免太不小心了,燭火豈是好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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