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蕭逸 > 潘郎憔悴 | 上頁 下頁 |
四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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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夕也不由奇道:「這麼快就賣了?」 夥計一面把銀元寶遞上,一面傻著臉道:「你看這事有多怪,我才把馬牽出去,還沒走幾步,就過來一個小子,問我是不是賣馬的?我說是呀!這人看了看馬,我說你老看著給吧!嘿!你猜怎麼著?真他娘的怪事!」 這夥計一高興,什麼話都出了口,照夕不由心中奇怪追問道:「後來呢?」 店夥笑了幾聲,才道:「這小子!大概是個富家公子,說話怪嫩的,像個娘兒們,他哪懂馬!當時還說這馬不錯,問是誰的,我就實話實說,說是我們店內一個姓管的相公的,這書生聽了就點點頭,由袖子裡拿出這元寶。我一看嚇了一跳,就問他要找多少?誰知他牽過馬,扭頭就走了,一面說不用找了,你看這事怪不怪?」 照夕這時真也被弄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這幾天,連著發生怪事,當時聞聽之後,想了想,又掏出半兩碎銀子,賞給了這夥計。自己轉身入室,想了半天,斷定這買馬之人,定也是在戲院子裡贈自己金葉子那個姑娘,只不過是改了裝束而已。 他想了半天,竟也不敢確定是誰,總之這人定是一個很熟的人就是了。 他早早地就寢第二天起了個早,把身邊收拾了一下,就離開了客棧。一個人走向大街,見身上衣服已很髒了,又在一家衣鋪買了兩身衣服。此地有從山東曹州府來的土蠶絲絨的府綢,穿上倒很涼快,他又買了一把摺扇,看起來像一個土財主的兒子似的,自己看了看也不禁笑了。 他慢慢扇著扇子,在街上走著,一隻手提著包袱,背後又背了一把劍,雖是用布條纏著,可是看來也知是一件兵刃。 偏偏配上他這一身打扮,顯得不倫不類,他一個人走到了街頭,見正北面飄著一面青旗,上寫一個「牲」字,就知道這是販賣牲口的地方了,不但是賣馬,還賣騾子、驢子。 他邁著方步進去,見裡面地方還不小,正有一個頭上纏著布的馬販子,用刷子在刷馬,見照夕進來,他就問有什麼事。照夕說明來意,他就放下刷子,領著照夕到後院馬廄裡面看貨,對於馬他也不外行,從前小時候就懂,挑了半天都不大中意。最後選了一匹黑馬,個子雖不太高,可是牙口極好,年歲也輕,喂得十分壯,問一問價,馬販子開口就要六十兩銀還不帶鞍,討價還價,五十二兩銀子成交,又花了十兩銀子配了一副鞍韁。「人是衣裳馬是鞍」這話真不假,鞍子一上,這匹黑馬愈發顯得神駿了。隨著就牽出去釘馬蹄鐵,原來還是一匹剛來的新馬,從沒有被人騎過。 費了半天勁兒,才算把馬蹄甲削平,待釘子釘上時,還有用布把馬眼蒙上,就如此這馬還是十分「鬧手」,三四個人費了半天勁,才算一切弄好了。 照夕付了錢,扳鞍上馬,這匹黑馬來自新疆,素日騁馳草地,久已成性,早已不耐眼前寂寞。照夕方一上馬,它就長嘯了一聲,沖門而出,若非是照夕用勁勒著韁,真怕要把街上行人都撞倒了! 馬販子也沖出來高叫道小心呀!照夕無意得此良駒心中大喜,當時回頭笑道:「你放心!沒有問題。」 誰知說話的工夫,這匹黑馬又怒嘯了一聲,賓士而出,只聽見哎喲一聲,有人叫道:「可踩死人了,騎馬的下來吧!」 照夕忙下了馬,用左手扣著馬韁,用勁一帶,這馬在他這種神力之下,才算老實了。 就見一個挑擔子賣燒餅果子的老頭,四腳直伸著被撞到了路當中,臉朝下趴著還一個勁地哎喲不停。同時路上圍了不少人,有的還叫道:「可別叫這小子走!可出了事了!」 照夕不由氣得直歎氣,心說真倒楣,馬才騎上,就出了事。當時正不知如何,那馬販已跑來,一面道:「怎麼樣!出事了吧……唉!我來吧!」 他說著過去把那老頭給扶起來,可是老頭卻硬賴在地上不肯起來,嘴裡叫得更大聲了。可是看他身上,卻又是什麼傷都沒有。 這時就有和事的好人出來勸解了一番,要照夕賠幾個錢,那老頭還堅持非要十兩銀子不可。 照夕無奈,只好認倒楣,給了他十兩銀子,這老頭就挑著擔子,一拐一拐地走了。 經此一來,他也不敢在這人多的大街上騎了,自己牽著馬走著。 等走過了這條街,人就少了,他就上了馬,操著輕快步子向前跑著,愈走人愈稀,他就抖了一下馬韁。這匹馬長嘯了一聲,雙耳向後一豎,撥開四蹄,疾如星掣電閃,須臾已跑了十好幾裡路。 此時人有精神馬如龍,他就不加拘束,任那馬如飛地向前疾馳著,等到了中午,可就到了豫省的邊界了,他看見這邊豎著石碑,一邊是「河南界」,一邊是「河北界」。 照夕下了馬,天可是真熱,人馬都出了汗,不遠處有一片樹林子,都是槐樹,青蔥蔥得十分美麗,林前有一水池。還栽著幾棵柳。 他就牽馬過去,先讓馬喝了些水;然後把馬系在樹上,自己就靠著樹坐下歇了歇。掏出了乾糧,吃了點,覺得口很渴,偏巧自己身上沒帶水,他就想到附近人家先去討點水喝。 想著就站了起來,正想舉步,卻見由來路上,飛起了一片黃塵,馳來了一群人馬。 這群人馬共為四騎,先還看不怎麼清,一眨眼的工夫已來到了眼前,照夕不知他們是幹什麼的,就直直地看著他們,忽見這四騎馬人倏地齊勒韁繩,為首一人高叫道:「就是他……就是他!」 照夕正自不解,卻見四馬已向自己身前走來,一直走到了他身前,才勒住了馬,馬上四個人,全都是面相猙獰的傢伙。 四人全用眼瞪著他,卻是一句話也不說,照夕不由怔道:「你們……是幹什麼的?」 那為首一人,身材較為瘦小,穿著身白夏布衣裳,頭上戴著大草帽,聞言手指把草帽向上頂了一頂,嘿嘿一笑道:「朋友!早上在封邱我見過你,你是姓管是不是?」 照夕見他神色不善,不由也甚為不悅道:「不錯!我叫管照夕,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那為首之人聞言,回頭向同伴看了一眼,笑道:「怎麼著?沒錯吧?他一來封邱我就綴上他了,他跑不了。」 說著四人一起翻身下了馬,那瘦子先向照夕抱了一下拳,自我介紹道:「兄弟姓鮑名剛,外號人稱雙頭虎,這是我三個拜弟。」 說著指著那三個彪形大漢,一一介紹道:「他叫白頭虎錢七,他叫黑頭虎陶定,他叫花頭虎楚方!我們合起來,朋友們送個總稱叫『豫東四虎』。」 照夕只點了點頭,見白頭虎是個少白頭,黑頭虎面如鍋底,花頭虎卻是一臉麻子,心想這外號也不知是誰給他們取的,倒是相稱。 想著冷冷一笑道:「在下與各位素昧平生,不知如何見教?」 雙頭虎鮑剛把一雙黃眼,在照夕身上轉了一會兒,微微一笑道:「管朋友!我們是真人面前不說假話,我們都是開封金五姑手下的好朋友,嘻嘻!」 說著又搓了搓手,笑嘻嘻道:「前天五姑差人傳下了話,托我們找一個姓管的外省朋友,說是叫管照夕……朋友!依我們看,你還是快回去吧!」 說著又對著另外三虎擠眼一笑,意態極為輕俏,白頭虎錢七縮了一下脖子笑道:「我說朋友!你還是快回去吧,別叫人家……」 說著竟自哈哈大笑起來,逗得另外三人也大笑不已,照夕不由又驚又怒,暗忖真想不到,那金五姑勢力還不小,居然想差人把我截回去,豈非是做夢! 當時冷笑了一聲道:「我和金五姑根本不認識,要去你們自己回去,我可沒工夫。」 他說著就想走,卻被那雙頭虎橫身給欄住了,他伸出一隻手,懶懶地放在照夕肩上,獰笑道:「怎麼著?你不想……」 才說到此,照夕早已不耐,只一反掌,已反扣住了這雙頭虎鮑剛的手腕,微微向後一帶,口中低叱道:「去你的吧!」 雙頭虎被他這麼一帶,跑出了好幾步,直撞到了一棵柳樹身上,口中哎了一聲。要不是那棵柳樹,他真要掉到池子裡去了。 這一來,其他三人都不由大驚,同時各自都把兵刃亮了出來,管照夕哈哈一笑道:「今天不給你們這群鼠輩一些厲害,諒你們不知道我管照夕何許人也!」 說著身形向下一矮,卻見那花頭虎楚方,已竄過自己身前,掌中一口砍山刀,摟頭蓋頂就剁。管照夕向左一閃,斜刺裡又竄上了黑頭虎陶定,一口折鐵刀攔腰就折,照夕右掌掌心向上,用「盤掌」之式,向外一兜一旋,這一掌不偏不倚,正兜在了陶定胸前。只聽見「碰」一聲,那黑頭虎一路踉蹌出去了約十幾步,手中折鐵刀也飛出了手,一口鮮血噴了幾尺高,頓時就昏了過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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