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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卻見那先前來人,身形往下一落,已嬌呼道:「管兄不要怕,是我。」

  她說著,自已一陣踉蹌,險些栽倒地上,幸而用手中的劍鞘,撐著地,算是沒有倒下,可也不禁嬌喘聲聲。照夕這時退後了一步,才看清了來人,正是那白雪尚雨春;只見她下半身,全系斑斑的鮮血,緊緊咬著一口玉齒,嬌軀連連顫抖不已。

  照夕不由大吃了一驚,身形向前一竄,一伸右手攙住了雨春,驚嚇道:「姑娘……你這是怎麼了?」

  那後上來的人影,正是文春,她早已嚇得花容失色,道:「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尚雨春勉強對著照夕笑了笑,咬著牙道:「謝謝你!我一直怕你已走了,見不到你了。」

  照夕這時不由十分感動,當時苦笑道:「不會……姑娘你傷在什麼地方了,還是不要多言才好。」

  他說著回頭向文春道:「你快去準備刀傷藥和清潔的布來,快去!」

  文春領命而去,這時雨春卻對著照夕笑了笑,她整個的身子都幾乎靠在了照夕的懷中,她嬌喘頻頻地道:「謝謝……你這人真好。」

  照夕見她身中如此重傷,尚還不以為意,居然還有心說笑,心中卻又不禁生了些感思。當時劍眉微顰,歎道:「姑娘!你這傷不輕,你快躺下,我給你看看。」

  雨春這時一條玉腕,勾在照夕頸後,整個身子都在照夕懷中。她聽完照夕話後,仍然笑著道:「你還會治傷呀?」

  照夕也不答話,輕輕攙著她走到了椅前,慢慢把她放下,不想姑娘一隻手,卻是緊緊勾著他頸項不放,她嬌喘著笑道:「你真好……謝謝你!」

  照夕紅著臉,用雙手把她手拉開,退後了一步,仔細看了看她身上,見血自左腿溢出,已染紅了半面裙子,可見傷勢不輕。當時不由緊張地道:「你快運氣閉住兩處氣海穴,不要再動了!」

  尚雨春這時臉色蒼白,她仍然帶著笑點了點頭道:「我已閉住了。」

  照夕這時把袖子挽了挽,到了此時,自然不便再有什麼顧慮了,他走上了一步,用手緊緊按在尚雨春左腿上端,雨春口中微微哼了一聲,嬌軀一陣顫抖。照夕低低道:「姑娘你要忍一忍痛,這是沒有法子的事。」

  尚雨春露出兩排細白的玉齒笑了笑道:「不……痛!沒關係!」

  她臉上這一霎,竟沁出了一粒粒的汗來,同時喘聲更較先前為甚!

  這時文春已和另一個丫鬟上來了,手中端著應用之物,照夕回頭道:「文姑娘你來幫幫我,按著你們小姐的腿,先看看她傷在哪裡,等把血洗淨了再叫我。」

  文春答應著忙依言而做,照夕卻走到了另一間房中,這時那另一個姑娘也進來,幫著雨春解裙寬頻。尚雨春一雙眸子,卻目送著照夕離開一邊,她知道照夕是怕自己不好意思才避開一邊,芳心之中,在這一瞬之間,對照夕更不禁又生了不少好感。暗忖這人真不失是一個正人君子,她素日所接觸全是些奸狡的江湖之輩,很難遇到一個如照夕如此正直的青年,更何況照夕又如此俊雅。她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禁愈發感到自己若能和此少年結為連理,才不枉人生一場,想著竟連腿上的傷也忘了,只怔怔地看著那扇門,心中不停地深思著,直到文春一切都置好了,她才驚覺過來。當時輕輕歎息了一聲道:「你去請管相公出來吧!」

  文春喊了聲:「相公!我們已弄好了,你快來看看這支箭。」

  照夕忙從另一房中匆匆走出,他走到雨春身前,蹲下了身子,見雨春露著一隻欺霜賽雪的玉腿,其上血跡已洗淨了,只是卻有一支弩箭,深深的紮在她腿肉之中,沿箭身附近,肉色呈出一圈黯黑,不斷的自傷口中,向外沁著紫血。

  照夕不由冷笑了笑,憤然作色道:「這人好狠的心,竟以毒藥蛇弩傷人,我今夜為姑娘治好了腿,倒要會一會此人。」

  尚雨春此時只是微微地哼著,聽到了這裡時,卻抖聲笑道:「你不要胡說了!我可不許你……」

  照夕這時二指箝著箭尾羽毛,猛出左手在尚雨春肩上拍了一掌,雨春驚得「啊」了一聲,再看照夕右手把那只短箭拔了出來。

  這才知照夕竟是以「聲東擊西」的方法,減少了自己的痛苦感覺,儘管如此,她也不禁痛得流出了淚來。那說不盡的柔情蜜意,化為兩道迷離的淚光,在照夕身上轉著,照夕忙揮手道:「姑娘你不要說話了,還要忍一會兒痛,我為你把毒水吸出來就好了。」

  照夕說完了這句話,不由微微愣了一會兒,要說起來自己和這尚雨春,也不過是一面之交,可犯不著為她如此盡力。

  可是他生就一副急公好義的脾氣,尤其這救人之際,不容他再作多想。何況雨春那楚楚可人的樣兒,實令他不能不為之動心。

  只見他猛然張開了口,用嘴緊緊地湊在雨春毒箭的傷口上,一連吸了十數口毒血,直到血色轉為鮮紅,才罷口。這時雨春已痛得全身陣陣急顫,可是那雙充滿了多情感傷的眸子,卻一直沒有離開照夕。等到照夕吸完了毒血,又為她傷口處撒上些消毒的藥粉之後,她不禁感動得流出了淚來。照夕見她如此,生怕她又說些什麼話,令自己難以答覆,同時口中全是汙血,也急待洗漱一番,不由笑了笑道:「姑娘你的傷不妨事了,你好好地躺一躺,我下去一會兒。」

  尚雨春這時流淚道:「你小心嘴裡的……毒!」

  照夕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沒有關係。」

  這時文春也頗為感動地道:「公子你真好,小姐這條命可全是你救的了……我給你磕頭。」

  說著竟真的要下跪,卻被照夕一把給拉住了,他微微皺眉道:「你這算什麼,我們身為武林中人,講究的是行俠仗義,你不要多禮,快快帶我去洗洗臉吧!」

  尚雨春也呻吟道:「你快給管相公打水去。」

  文春領命而去,這時照夕用杯中的水,把口漱了十幾遍,又用淨布擦了一遍,才算乾淨了,文春打來了水,他又洗了個臉。

  這時尚雨春腿上已不像先前那麼痛了,同時那藥涼涼的很是舒服,她就睜著那雙明亮的眸子看著救自己的這個年輕人,嘴角微微上彎著,顯出笑意。

  照夕坐在一邊的位子上,本想說幾句安慰她的話,可是偏又不知如何開口。他望著黑如濃墨的天,暗忖道:「看樣子,我是走不成了。」

  他目光再次地轉向雨春,忍不住問道:「姑娘的仇人是誰?這人心太狠了……請把他名字告訴我,我要會一會他。」

  尚雨春不知如何,臉色竟紅了一紅,遂苦笑地搖了搖頭,抖聲道:「這事與你不相干,你還是不要多事的好。再說……」

  她說到此略微猶豫了一下,又搖了搖頭,竟自淌下了兩行淚。照夕不由怔了一下,他想不透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可是他卻知道對方定有難言之隱,遂也不便再多問,當時笑了笑道:「姑娘不要難受,我只是隨便問一聲罷了!」

  尚雨春張開了流淚的眸子,微微歎息了一聲。這時文春走到床前,尚雨春忽然用手指了一下桌上,小聲道:「這東西……你收好了。」

  照夕順其手往桌上一看,見是一個裹著青布的小箱子,自己記得這東西,方才雨春進來時是背在背上的,也不知其中何物,文春忙提到了手中,她睜著微喜的眸子道:「成功了?小姐你……」

  雨春卻用目光制止了她的話語,她含著快要流出的淚,揮了揮手道:「你去吧!」

  文春拿起那青布包著的小箱子,匆匆下樓走了,尚雨春又看了那床邊的小丫鬟一眼道:「你也去吧!這裡沒什麼事了。」

  那個小丫鬟答應了一聲,又對照夕請了個安,才轉身而去。照夕待她走後,對著尚雨春微微一笑道:「姑娘,你靜心地睡吧!今天我也不走了,我就在這裡照護你。」

  尚雨春點了點頭笑道:「我也不睡,我們今天晚上談談話不好麼?」

  照夕搖頭笑道:「哪有這麼多話好談,你新傷未愈,還是身體要緊,你要睡覺。」

  尚雨春忽然眼圈一紅,道:「可是,明天你不是要走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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