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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文春想了想,咬了一下嘴唇道:「要說嘛,和我們小姐多少也有些交情,所以小姐才把房子租給她住。」

  照夕又問道:「她也是買賣人麼?」

  文春臉色似乎十分為難,她慢慢的點了點頭道:「大概是吧……有些買賣是和小姐一塊做的。」

  照夕點了點頭,心想這就難怪了,文春這時又撤了撇嘴道:「金五姑雖然和小姐一塊做買賣,可是我們小姐卻很不願答理她。別人都怕她,買她的賬,也只有我們七小姐不怕她。她們雖住在一個院子裡,可是也很少來往……除非是買賣的時候見見面。」

  她口口聲聲說做買賣,更令照夕心中不解,這所謂的買賣,難道是指的「綢緞」麼?正想問個清楚,那文春又皺了一下眉道:「你今天白天來找,在門口碰上那幾個玩球的姑娘,都是金五姑的使喚丫頭……被你打傷的那個醜鬼,名叫金奴,是金五姑的心愛丫頭,所以很鬧了一點事呢!」

  照夕不禁一驚,心中這才明白,怪不得自己來時,在門口為那群少女取鬧,原來竟都是金五姑的丫鬟,莫怪她們如此大一膽呢!

  這時間言,也才知道打倒的那矮女,竟是金五姑的丫鬟,不由十分驚異道:「啊!原來是這麼回事……這麼說我倒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了。其實我還真想去找那金五姑理論一番才對,她憑什麼縱婢行兇?」

  文春不由皺著眉連連搖手道:「我的少爺,你就算了吧!你是不知道,自從你打了那金奴之後,五站發了多大的脾氣呢!已經差了好幾個人來找我們理論,都被我好說歹說,才給打發回去了。五姑知道是七小姐的好朋友,才算忍下了這口氣,可是還嚷著要是在外面見你絕不饒你,所以七小姐才為你發這麼大愁,才留著不叫你走呢!」

  照夕一聽,這才恍然大悟,當時猛然由位子上往起一站,憤然作色道:「豈有此理,想不到竟會有這種人?我管照夕豈會又怕了她去?走!你就帶了我去見見這金五姑,我倒要看看她究竟有什麼本事敢這麼欺侮人!」

  文春見照夕竟會生這麼大氣,不由嚇慌了,她連忙搖著手道:「哎呀!我的相公,你可千萬來不得,這可不是好玩的呀!」

  照夕一瞪眼道:「什麼好玩不好玩,我是要問問她,憑什麼這般欺侮人!」

  文春皺著眉急道:「相公!你可千萬不要急,這位姑娘可不如我們小姐好說話,在這直魯豫一帶,誰不知她是一個殺人的女魔王?」

  照夕一怔道:「什麼殺人?她不是一個買賣人麼?」

  文春似覺說漏了嘴,不由臉上一陣紅,忙道:「是……是,她是買賣人,可是她卻有一身厲害的功夫,本事大著呢!」

  照夕冷笑了一聲道:「就算她有一身本事,我也不怕她。走!你帶我去見她。」

  文春這時急得想哭,全身發抖,她忙跑過來,緊緊拉著照夕一雙膀子道:「管相公!你千萬不能這麼來,就連七小姐也讓她三分,你可不能得罪她,再說她和七小姐也是朋友呀!」

  照夕一聽到這倒似有了些顧慮,他忽然歎了一口氣道:「你這麼一說,我自然不便去得罪她了,總要看尚姑娘的面子。」

  文春見這一句話生了效,不覺寬心少許,此時忙加了一句道:「對了,相公就算是恨她,也要看我們七小姐的面子才是呀!」

  照夕忿忿地坐在了位上,文春這才算松了一口氣,她皺了皺眉,半笑道:「得啦!現在已經沒事啦!何必再自己找氣生呢?」

  照夕冷笑了一聲問道:「這金五姑是怎麼樣一個人?」

  文春比了一下手勢,這麼高的個子,三十左右的年歲,也不知結過婚沒有。」

  照夕忍下了一口氣,心中暗忖道:「我現在也不去惹她,免得為尚雨春得罪了人,反正我出去以後,總不能輕易饒她,她不是要找我麼?那倒正合我的意。」

  想著也就不提這回事了,文春見他不再多問,也不敢再提,遂勸照夕上樓去歇歇。照夕隨她到樓上一看,見是一間極為雅致的臥室,壁上掛著一箭一琴,長案亦有七弦古琴,另有星椅一具,平陳窗前,竹簾半卷,透來月色如銀,不時有螢兒明滅其間,這景致,真是太美了,照夕不由心神為之一爽。

  這時文春在那可上下晃動的睡椅上,加了一個錦枕,把竹簾向上拉了些,透進了習習的涼風,然後笑向照夕道:「相公可在這椅上躺一躺,這裡挺涼快,我想七小姐也快回來了,我再去給你泡一杯蘭花茶來,相公你說好不好?」

  照夕不由笑道:「這又麻煩你了!」

  文春笑道:「這算什麼!」說著就下樓去了,照夕送往那椅子上一躺,頭枕著那紅錦緞子的錦枕,由枕上透來陣陣溫香,足見這枕頭素日是尚雨春所專用的了。照夕睡在枕上,目光視著窗外沉靜的夜,那些天上的星星,空中的流螢,以及竹梢和松枝上發出吱吱喳喳的聲音……他的腦中也就不自禁的得了安寧。

  須臾文春為他泡上了蘭花香茶,用細瓷碗盛著,他喝了一口,笑道:「謝謝你!」

  文春笑嘻嘻地看著他道:「相公真的明天就要走麼?」

  照夕點頭道:「是的,我要趕路回家。」

  文春歎了一聲道:「為什麼不多在這玩幾天呢?我們小姐對你……」

  照夕紅了一下臉道:「我好幾年沒回家了,現在自然是歸心似箭,此時蒙你主僕上待之情,我決不會忘記,以後如有機會再來此地,我一定來看你們。」

  文春笑著點了點頭,似想說什麼,卻又沒有說出口。他笑著看了一下窗外,用手挑著頭髮道:「今晚上月亮多好呀!要是平常這個時候,我們小姐是最愛吹簫了,再不就是舞劍。」

  照夕哂然一笑道:「你們小姐喜歡簫了!」

  文春眯著眼睛笑道:「怎麼不喜歡,吹得可好呢!」

  照夕忽然動了雅興,遂看了牆上竹策一眼,微笑道:「你把簫拿來,我也會吹呢!」

  文春不由大喜,當時跑過去摘下了簫,遞給照夕道:「那你就吹一曲吧!」

  照夕接過了這管簫,只覺入手冰也似涼;而且份量十分沉重,細看了看,才知簫身竟是上好的雪竹所制,頭尾尚垂著銀穗子,可知十分名貴。

  當時就口試了試音,遂就吹奏了起來。普通簫分凡、六、乙、尺、上、正工、小工七調,照夕造詣頗高,可外吹正花,旁花二音!

  在這靜靜的夜裡,他這娓娓動人的簫聲,如同夜鶯之聲似的,傳了出去,一曲甫畢,竟連那文春也不禁聽入了神,幾乎呆住了。

  她長長喘了一口氣,驚笑道:「太妙了……想不到相公竟吹得這麼好……再吹一曲如何?」

  照夕含笑湊口,忽地遠處又起了一陣笛聲,隨著夜風,清晰地傳了進來。

  照夕方自一驚,正待傾聽,那文春卻皺了一下眉,嘟著小嘴道:「討厭!她又來了!」

  照夕忙問道:「這是誰吹的?」

  文春忙自照夕手中,把簫接了過來,一面道:「除了那金五站還有誰!她這人真怪,每天我們小姐一吹簫,她准也跟著吹笛子,小姐舞劍,她也跟著舞劍,好似成心比似的。」

  照夕不由微微搖了搖手,令其不言,當時聚精會神,聽了一會兒,只覺那笛音聲調雖頗為曲折婉轉,可是卻有些失之於柔,暗中忖著,料不到這金五姑也有如此雅趣,只此一端,已透著不平凡了。

  他本是興致頗高,經此一攬,卻不便再吹下去了,當時笑了笑道:「你把簫收回去吧!我可不願和她對吹。」

  文春聞言收回了簫,那笛音因不見簫聲再起,吹了一曲也就不再吹了。

  這時忽見前院之中亮起了一片燈光,隱隱有馬鳴人聲,文春不由笑道:「許是小姐回來了,我去看一看。」

  說著自窗前一縱身,已用「海燕穿簾」的身法,猛然竄了出去,照夕也自椅子上站起,方想也下去看看情形,卻見眼前人影一閃,一前一後由窗中竄進了兩條人影。

  管照夕雙掌一沉,喝了聲:「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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